烈焰邪神 第4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殘垣斷壁殘肢體 老怪授首滅祁連
    二更時分。

    王家大院。

    依然是破落不堪,蒿草叢生的院落。滿野草隨風搖曳,蕭瑟的寒風吹動著樹間的雜草,寒意直入骨髓,讓人從心底便覺淒冷。散落及埋在土中的琉璃瓦在慘淡的月光中發散著清冷而詭異的光芒。

    廣袤眾多的屋宇像是災難後寂然的墳墓,腐敗的大門堆滿山石,吱吱嘎嘎地搖晃著,高高的野草在寒風中沙沙作響,整個院落只偶爾傳出幾下馬匹的噴鼻聲。

    一個個紅色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漸漸接近院落,猶如鬼魅悄然行進。離那院落愈來愈近,身影迅疾移動,一排排一組組橫列在院落四周。森冷的長刀泛著青白慘厲的光芒,像是吞噬靈魂的死光,詭譎萬分。

    楚天幾人身影飄忽間,已分佈院落四周,猶如鬼魅,瞬間消失在雜草從中。

    三更。

    陡地,嗤地一聲,院落正門前急速劃過夜空的一溜紅光,猶如電閃,穿過黑夜,掠過死一般陳寂的屋脊,飄落在大院中心。

    瞬間後,撲地一聲炸響,在寂靜的黑夜中顯得異常清晰而亮脆。隨著炸響院落屋宇中瞬時響起騰騰的響動,緊接著是匡匡的開門聲,一個個全白的身影迅速竄出房屋。

    但就在白衣身影將將掠出房門,尚未來得及看清週遭形勢,弓弩啾啾的破空聲攜著銳嘯便已來到身前,一聲聲低沉痛苦的嚎叫相繼傳來,七八個身影已倒在冰涼的土地上。

    其他白衣身影迅疾躲入房中不見。

    片刻後,隨著一聲巨吼,右側房屋砰地一聲巨響,屋瓦四散紛飛,隨即,院落中心房屋亦同時四散崩塌,煙塵避月。各房間白衣人迅疾衝出房屋,疾速無比的在空出的院落中心結成一大一小的圓形陣隊。

    陣隊週遭飄蕩著森森寒光,一柄柄鋼刀層層疊疊,像是掛滿牆壁的磷火,閃耀不定,刺目奪魂。

    弓弩的銳嘯再度響起,齊齊射向大小兩個陣隊,但猶如雨點般的箭矢卻在陣隊前倏然幻起的片片刀芒中紛紛墜落。

    弓弩的銳嘯聲忽然停止,院落內外再無一絲響動,雙方只在寒風中凝立。

    良久。

    驀地,院落中人尚未看清是何物之時,便見眼前閃過一個陰影,直向陣隊襲來,陣隊反應雖是稍遲,但陰影已在開山裂石般的刀氣中火星四濺,疾速飄飛,破碎的石塊散落在院落內外,撲撲地落在地面。

    緊接著,便又是一個個陰影向陣隊射去。陣隊分不清是山石還是人影,疾速舞動鋼刀,在陣前布成一堵刀牆,山石在接觸刀光的瞬間,便已成塊塊碎屑,四處散落。

    未過多久。

    院外四周紛紛站起紅色依靠。手持長刀的烈陽門人。楚天一身寶石藍長衫,在凜冽的寒風中飄然卓立,身形好似雕像,靜立當場。

    院落正門的山石已然不見,只有隨風晃動的蒿草,似乎在搖曳中抽泣。楚天看著院中的大小陣隊,響起如煙所述祁連派的五行八卦北斗陣,不由暗自佩服,貫注真氣的山石竟然對此陣毫無用處。

    楚天一聲激越尖利的清嘯,院落內外之人俱都在瞬間感到嘯聲直刺耳鼓,烈陽門人迅疾後撤,停頓在院落五六十丈外。幾乎剛剛停下,便聽耳際中慢慢傳入一絲絲若有若無的簫音。

    「追魂曲,後撤!」隨著祁剛一聲大喝,烈陽門人又向後撤出十餘丈。

    那簫音好似附骨之蛆,鑽入每個人的耳際,先時是纏綿悱惻,聽之心潮激盪,熱血沸騰,爾後由轉為淒涼,低沉婉轉,令人傷心欲絕。繼而猛地疾速轉為尖利高亢,直刺心脈,心血好似已為之凝結。

    院落中的陣隊已出現晃動,數人已是瑟瑟顫抖。又過得片刻,簫音一聲比一聲尖利刺耳,聽之氣血逆流,經脈脹痛,五臟翻騰。烈陽門人又已退出幾十丈遠,楚天一步步向院落中走去,真氣催動下的簫音,已變成淒厲的悲鳴,好似地獄鬼魂的哭號。

    五行八卦北斗陣隊中的白衣人已有數人口噴血水,七竅流血,撲地倒地翻滾,抽搐不止,片刻便已寂然不動。

    忽地,一條淡淡的白影箭似的疾射而至,幾乎同時,一聲厲吼下剛猛的掌風向楚天罩來。楚天疾速飄動身形,在瞬息間將玉蕭納入懷中,雙掌迎向撲面而來的掌風,「砰」「砰」兩聲巨響,一團團的勁氣,飛濺疾散,沙飛石走。白影倒飛而回,楚天亦向後退出一步左右。

    待塵埃落定,倒飛而回的身影搖晃著站立在四丈開外,胸腹起伏不定,一雙殘忍的目光死死盯著楚天,但在凶悍中已隱約有一絲驚震。

    楚天卓然而立,面上帶著笑意,但笑意中絲毫看不出丁點憐憫與良善,甚至深深地隱含著無盡的殘酷。隨即,一絲不帶人間煙火的聲音傳進白衣人的耳際:「如楚某猜得不錯,你這老匹夫便是那祁連老狗,對否?」

    白衣人桀桀怪笑一聲,陰惻惻地道:「楚天小賊,算你有眼力,老夫正是祁連掌門!」

    「哈哈哈!」楚天一聲狂笑,道:「想不到老狗久居塞外,雄霸一方,當安閒度日,卻要千里迢迢來到中原參與無妄的血腥,大概是嫌自己老命長久,急欲奔赴黃泉,對否?」

    祁連老怪狠狠地道:「小賊休得猖狂,老夫遍尋烈陽餘孽不著,不想今日在此相遇,那便分個你死我活吧!」

    楚天聽罷,笑道:「可歎老狗現在已命懸一線,仍自大言不慚,聽信讒言,妄動干戈,為禍塞外,圍剿我烈陽門人。諸多孽障加諸老狗於一身,今夜此地便是祁連人馬的葬身之地,楚某定要各個誅絕!」

    楚天不笑尚可,而祁連老怪看著楚天笑意滿面,口中卻是無一絲悲憫之意之際,今夜除非有其他人馬前來,否則已是萬難輕易善了。

    思慮甫畢,怪笑一聲,道:「楚天小賊,別人懼怕於你,我祁連人馬卻未將你放在心上,今夜鹿死誰手實難預料!」

    「既然如此,那便手下見真章吧!」楚天說罷,不待祁連老怪有何言語,身形依然卓立,右掌已緩緩向前推出。掌力無聲無息,似是輕描淡寫。

    但就在祁連老怪將要大笑出聲之際,忽然,隱隱如悶雷的鳴響,自四面八方滾滾而至,一圈圈一層層的勁氣已將空氣凝聚在一起,就在悶雷似的鳴響過後,緊接著是一串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赫然在場中炸開。

    饒是祁連老怪見機得早,卻已然被勁氣帶起身形,慌亂間,扭身急旋。祁連老怪不愧成名數十年,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一劫,但右側衣衫已被勁氣掃倒,絲絲響聲中,離體的衣衫被勁氣攪成無數碎片,飄灑在寒冷的夜空之中。

    就在祁連老怪驚魂未定之際,楚天恍如一股輕煙,疾奔而至,強猛的勁氣攜著萬鈞雷霆洶湧襲到。

    祁連老怪顧不得其他,疾速轉身,身形飄起,間不容髮間又躲過致命的掌力。楚天運起烈陽掌,幾丈之內已幻化成掌影的幕牆,掌影飛動,倏然穿梭在祁連老怪四周。

    祁連老怪儘管落在下風,但其掌力亦是兇猛剛烈,威猛無儔。楚天沉著應對,掌掌致命,式式無情,在須臾間,已連出三十一招,百十餘式。目光飄向四周,眼中含著無盡的詭異,身形略一暴旋,一片半月形的掌影,帶著刺耳的呼嘯著向祁連老怪擊去。

    祁連老怪怒吼連連,鳩面鶴髮根根豎起,狂怒中眼睛充血,猶如厲鬼,疾速旋轉,眼見離五行八卦北斗陣愈來愈近,卻是難以擺脫楚天雄渾的掌力,身上已被楚天穿心指風劃開數道傷口,雪白的衣衫猩紅一片,血水順著飄動的衣襟向空中飛灑。祁連老怪目眥盡裂,拼盡全力,卻仍是沾不到楚天衣角。

    老怪愈打愈心驚,原先仍自對楚天不屑一顧,全然未將江湖上的傳聞放在心中。此際面對強敵,縱有一身功力卻是無從盡數施展。此際,老怪身影已被逼到五行八卦北斗陣邊緣,背後的刀光近在咫尺。

    老怪目光一瞥之下更是慌亂至極,四周火紅的人影漸漸圍困而至,長刀明晃晃亮閃閃,漸漸逼近五行八卦北斗陣。此際,祁連老怪只恨離范家莊太遠,後悔未聽范不凡之言,而將人馬駐紮在范家莊內,此際如何善了!

    正在思慮間,卻猛聽得數縷指風帶著絲絲銳嘯倏然襲至,祁連老怪一生也未見過如此強霸的指風,頓時已駭得亡魂皆冒,顧不得身後自己人馬,急向斜刺裡快速閃躲。

    祁連老怪雖是躲得快,卻仍被一縷指風洞穿右肩,而其身後的五行八卦北斗陣眾人因擔心掌門被刀鋒所傷,而正自凝神之下,數縷指風疾射而過,幾聲慘嗥響過,血水迸發,楚天不待中眾人合上陣勢,身形閃晃間,烈陽神掌已間不容髮地連連使出,驚天動地的巨響過後,十數人已被震向半空,隨著飄灑的殘肢碎肉射向陣中。

    而在眾人震驚的瞬間,血腥尚不及在人們腦海中消失的剎那,又是數顆斗大的人頭噴著鮮血拋飛,滾落,滴溜溜滾掉落在草叢之中!

    烈陽門人雖是聽聞門主殺人如麻,滿手血腥,那均是來自江湖及門中傳聞,何曾見過楚天親自殺戮,但見楚天身形早不似與祁連老怪激鬥時那般,現時再看已極難看清門主的身影,所見到的是那一片片肉塊,一絲絲飄飛的衣衫碎片,一蓬蓬撒向天空的血雨,一顆顆滾落的頭顱,一具具仍自奔行的無頭屍身。

    雙方人馬俱都被這淒慘絕倫。殘忍萬端的殺戮驚駭得心膽俱裂,亡魂皆冒,各個嚇得魂飛魄散。

    祁連老怪見楚天原來逼迫自己向五行八卦北斗陣靠近,其本意卻是意圖擊破五行八卦北斗陣,不由狂怒,厲吼一聲,奮不顧身地攜著畢生功力猛然撲到。

    祁剛眼見楚天泛起的無邊殺意及那毫無憐憫的屠殺,既殘忍又帶有震撼天地的。與天同齊的萬千心緒,祁剛看著看著,心胸已被血腥激起原始的狠戾,明晃晃的白龍刀猛然抽出,一式舉火燎天,狂吼一聲:「殺!」

    隨即,騰身而起,白龍刀幻起慘厲森冷的刀芒,疾速捲向兩組五行八卦北斗陣。隨著祁剛加入戰團,三組烈陽乾坤人馬,紅紅的衣衫映著滿天刀影,迅疾向院落中激湧而至。

    司徒艷與如煙看著血腥的場面,芳心顫抖,嬌面已成青白,這是何等的慘景,比之地獄尚要恐怖十分。隨著飄灑的殘肢碎肉。二女各自把守一方,隔得很遠,驚呼聲。慘嚎聲響徹雲天。

    祁剛身影疾掠而至,迅疾向已經快要潰散的五行八卦北斗陣衝去,掌勢沉雄,刀沉力猛,白龍刀劃過一道亮閃閃的半弧,狂厲的掌風已凝結成一道有形的鋼牆,勢如泰山崩塌,捲向五行八卦北斗陣!

    成串的交擊聲連連爆響,五行八卦北斗陣陣形微微一亂之際,烈陽乾坤陣人馬已迅疾向前挺進,綿綿不絕。排排刀光向五行八卦北斗陣擠壓而去,漸趨將兩組五行八卦北斗陣逼迫到院落後身的山崖下。

    祁連老怪此際已是滿身鮮血,仍自拼盡全力支撐著,鳩面已成紫紅色,參合著血水,慘厲至極。

    聲聲哀嚎傳入耳際,不用想,那跟隨自己多年的弟子,此際的慘嗥祁連老怪焉能聽不出,心中的狂怒已變成沖天的火焰,苦修多年的「黑煞陰風掌」已使到極致,一雙黑紅的肉掌霎時膨脹數倍,蓬蓬黑色的掌氣,激湧而出,週遭空氣已是徹骨奇寒。

    此際,祁連老怪所帶來的人馬,只剩下不足五十餘人,猶自掙扎在山崖邊緣,五行八卦北斗陣已被擠成一條窄窄的隊列,已無法旋轉變換。而烈陽乾坤陣,此際已分化成六組,在疾速旋轉中,森冷奪命的刀光似壓頂的白雲,縱橫飛動,刀光中血肉飄飛,血雨噴灑向山崖,碎肢滿空飛舞,殘碎的肢體中甚至已不見一顆完整的頭顱。

    當喊殺聲愈來愈低,愈來愈少,直至完全消失之際,祁連老怪眼中早已不見了自己人馬的身影,映在眼中的只是零散的碎肉。

    祁連老怪雖是雄霸一方,一生大小陣仗經歷不知凡幾,但終究未見過如此慘烈的屠殺,饒是自己心性毒辣殘忍,面對如此血腥,心神早已被非人的殘酷震得失去魂魄,只是仗著一口不甘的怨氣與狠毒,猶自困獸猶鬥。疲乏與暈眩之感愈來愈重,像是一隻無形的魔手緊緊抓著他的心魂,身形漸趨遲緩,掌力漸漸衰弱。

    四周手持長刀。身著火紅戰袍的烈陽勇士,衣衫俱都被鮮血染成黑紅,血水已經凝固。祁連老怪看罷,自知已萬難逃出生天,卻仍存一絲希望,不由鼓足余勇,抖手劈出二十一掌,在漫天的掌影旋舞裡,身形已倏而掠出六七丈!

    就在祁連老怪堪堪躍出院牆之際,一道耀眼經天的白光倏然而至,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嗥,白光已迅疾倒飛而回。與此同時,便聽得撲通一聲,祁連老怪那龐大的身軀已摔落院牆之內。

    楚天緩緩走過去,站定在祁連老怪身前丈尋左右,眾人看時,祁連老怪一雙腿已離開了身體,散落在地。老怪猙獰淒慘的瞳孔中漸漸失去了光澤,口中愈來愈感到又苦又澀,喉頭猶如一團火在燃燒,而眼前彷彿已蒙上一層灰濛濛的霧氣,好似永遠也熬不盡的暗夜,那麼漫長,那麼遙遠,無際而冷漠的黑暗。徹骨的寒風刮著樹梢,發出呼嘯,像是鬼魂在哭泣。

    「老怪,強勢之下養成了目空一切的致命錯誤,如此年歲尚要好勇鬥狠,爭霸江湖,真是何苦來哉!」楚天看著老怪語氣平靜得像是與己毫無任何關係。

    祁連老怪的眼神漸漸迷離,極力掙扎著,艱難地吞了口血水,想要抬起頭,但卻感覺平日裡予人生死的腦袋似灌鉛的鐵錘,是如此沉重。

    過了許久,祁連老怪終於吁出一口氣,腦中似響起數聲悶雷,全身力道頓時消失,就覺得天地在旋轉,眼前物體在跳躍,一陣黑霧飄在眼前,無盡的疲乏倏然襲來。

    腦際中青白的光芒閃了幾閃,倏然幻化出堆堆白骨,遍地血肉。旋即,眼前猛然出現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洞,身體疾墜而下,溘然閉上了不甘與失魂的眼睛,已然魂遊地府。

    楚天望向四周,地面上除了殘碎的肢體。滿地的血水再無其他成形的屍身。目光閃射大聲道:「張爽,速速清點人馬,將我方折損情形據實報來!」

    「屬下遵命!」張爽說罷,領命而去。不一刻,張爽快速而來:「稟告門主,此役我方共計折損十人,重傷一十三人;祁連人馬折損數目不詳。完整的屍身只在司徒總使與柳護法攔截處,共有十四具屍體!」

    「張爽,你帶一組人馬,在此向西山林中安歇,好生照料傷者,死去之人查明身份,造冊登記翔實,回返山莊後分別撫恤!」

    「屬下遵命!」

    「其餘之人,迅速向東南方向五十餘里處與吳雲所帶人馬匯合!」楚天說罷,看一眼祁剛等人,道:「司徒總使。祁護法。柳護法還有何安排?」

    司徒艷道:「張爽帶領人馬去往西面山林,此處離范家莊甚近,並離我等太遠。如遭圍困,只一組人馬確是危險之至,不若跟隨我等,在吳雲駐紮處安頓,如有意外亦可及時回救,又可截殺范家莊馳援之人,不知門主意下如何?」

    楚天微笑,看一眼祁剛與如煙道:「你二位還有何意見?」

    「屬下沒意見!」祁剛說罷,如煙亦搖搖頭算是同意此安排。

    「走!」楚天一聲令下,只片刻,烈陽門人馬已走得不知去向。地上只留下數不盡的殘肢碎肉,寒冬裡滿天的血腥氣,更加淒厲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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