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邪神 第3卷 第七十九章 長安夜裡探幽洞 兩手空空徒費心
    長安。

    黑黑的夜。

    密林坡處用枯枝覆蓋的洞口仍是靜悄悄的。

    楚天四人一動不動,幾人又回到這裡悄悄潛藏,已一動不動地潛藏了三個更次,週遭仍沒有一絲生息。

    楚天與「白龍刀客」祁剛又一次進入密洞。

    楚天心神一震,目光觸及處,空空如洗,沒有一具白骨,地面顯然是經過打掃,紫檀木箱整齊地擺放在屋角。

    楚天頗感納悶,沉思片刻,又逐間看了一遍,四間簡陋的屋子,都經過了打掃,木椅擺放整齊,再無他物。

    楚天與祁剛原路返回,出了洞口,仍用枯枝驕傲洞口覆蓋,三人蕩起身形,瞬間消失在黑暗之中。

    「萬福」客棧。

    楚天幾人漠然沉思。兩度探查秘洞,均是無功而返,這神秘的黑衣人究竟是否還在此地,如已離去,會去往何處。

    如雪忽道:「老爺,上次我等來此,不是見過一面腰牌嗎,和不拿出來讓祁護法看過?」

    楚天一笑,拍拍自己腦袋,苦笑道:「最近都忙忘了,祁護法原是東廠中人,或許能看出點端倪!」說著,探手從包袱中拿出那塊腰牌遞給祁剛。

    祁剛乍看之下亦不由微微一怔,望望一眼楚天,道:「門主,這腰牌甚是怪異,非但一般人不能見到,能夠佩戴此腰牌的不是千戶便是臨時執行差事的百戶或掌班、領班、司房以上職別的人方能佩戴!」

    「祁護法,那是為何!」如雪問道。

    祁剛又再次仔細看了看腰牌,道:「你們看這腰牌的字跡,乃是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關防,一般是東緝事廠,亦即江湖稱作的東廠,東廠番子執行聖諭方能持有,憑此腰牌既可直接面君,又可臨時調動所在地州府百官及當地人馬,確是非同小可。」

    楚天一陣沉默,道:「那將是何人所留?又怎會留在秘洞之中?有無可能是東廠番子出差承辦皇帝御旨而遭遇不測?」

    「門主,這個亦不可能,腰牌與紫檀木箱放在一處,便幾可斷定這持有此腰牌之人定不會與此相干!」

    「那又是何故?」

    「門主,腰牌與紫檀木箱放在一處,只能有兩種解釋,一是持有此腰牌之人已經作古,而此可能幾乎沒有,如此人遭遇不測,東廠斷不會毫無動靜,這許多年來,屬下尚未聽聞哪位承辦皇帝御旨而殞命的高級番子:二是這腰牌乃是遺留或者為某人長期所擁有:三是所擁有此腰牌之人遭遇不測而流落他處:四是此腰牌為擁有之人借出……」

    說到此,又道:「這也毫無可能,據屬下所知,東廠發放此腰牌只是辦差時所用,從未聽聞有哪位差官長期擁有此等腰牌。如真有人持有這等腰牌,便非是一般人能享受如此器重與尊崇了!」

    說到此,怔怔出神,疑惑地道:「難道是他……」剛剛說罷,又馬上搖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連幾句不可能。

    楚天亦很疑惑,不由問道:「祁護法,有何不可能?」

    「門主,東廠出身之人甚多,但據屬下瞭解,東廠之人即便出外,亦是外派辦差,事畢即回。常駐各地的監軍,或是稅監等以及駐在京師的番子,不需此牌,只有臨時外派,方能臨時持有此牌。而且回來後便要立即上交,不能留在身邊。」

    稍停又道:「據屬下所知,范家莊莊主范不凡便曾經是東廠百戶長,位高權重,除了廠公即督主外,所謂廠公即督主,是廠內對主持的稱呼,對外稱作提督。除了提督,大小事務全由千戶及百戶負責,但范不凡已離開東廠多年,斷不會擁有此牌!因此屬下說不可能。」

    司徒艷接口道:「祁護法所言不無道理,如各種情況均不可能,怎會有此腰牌,世事難料,我等還是細心探查方為上策!」

    楚天沉吟道:「老大言之有理,不論有無可能,有此腰牌,便說明黑衣人與朝廷定有關係,或者是殺人越貨,或者是相互勾結,除此確無其他可能。」

    「老爺,我等已在此守候了四五日,毫無黑衣人蹤影,還將如何?」如雪問道。

    司徒艷道:「老爺,此地既有秘洞,並已有人來過此處,姐姐斷定這附近必另有巢穴,常言道:狡兔三窟,如此神秘的黑衣人怎會只有這一處簡陋的所在,不若我等到城中再守候幾日,如再無結果方另做打算如何?」

    楚天拍拍司徒艷,笑道:「還是老大計謀多,已來此幾日,便不怕再多耽擱些時日,真個毫無線索,我等便另往他處。」

    一連幾日,楚天四人在城中夜夜守候,仍是沒有任何線索。

    第五日,天空陰雲籠罩,狂風大作,到了晚間,日月無光,漆黑一片,毫無內功之人,即使站在對面,亦無法看清對方,狂風刮得樹葉嘩嘩作響,門窗晃動,發出卡卡的響聲。

    初更時分,楚天又到了曾經去過的北街,韓王路街口依舊冷清,人影皆無。巨大的高樹上,楚天毫無生息,如幽靈般地藏身在枝葉中,靜靜地盯著三面街道。

    司徒艷、如雪與祁剛各自藏身街道另三方的巨樹中。

    二更。

    三更。

    四更。

    就在楚天幾人又要起身離去之際,驀然,自街道遠端,幽靈似地潛進兩條黑影,未等細看,兩條黑影急速翻身越牆,兔起鶴落,靈巧異常,身影在院落間忽隱忽現,直向楚天等人藏身處而來。

    待來到楚天藏身樹下,楚天才真正看清兩人,黑巾蒙面,一身緊靠,正是苦苦等待了十幾日的黑衣人,楚天心裡一陣激動,極力壓制著心跳,靜靜地盯著黑衣人。

    便聽一人輕聲道:「兌副主已往南街搜去,我二人毫無結果,不若到山中去歇息如何?」

    「噓……不可亂說,兌副主雖未言明讓我二人等候,但亦未有其他訓示,不若再等片刻,再到山中!」

    楚天屏住呼吸,心跳幾欲停止,雖未習練龜息大法,但脈搏已幾乎靜止。片刻,一人又道:「我二人在此久候,如被兌主知曉,卻要嚴厲責罰,堂中早有嚴令,不許在一處停留過久,否則,那十八號是如何死去的,快走,遲恐不及!」

    話落,便見二人急速起步,快速異常,兩人又是循著院牆暗影,身形如電,向城外射去。

    楚天緊緊跟隨,如一絲輕煙,遠遠地墜在後面,前面兩個黑影,反覆折回,繞行騰躍,最後終於走到山林邊緣,二人迅速隱藏身形,良久,才又見二人起身,瞬間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楚天眼見司徒艷三人到了身後幾丈遠近,急忙向三人傳音入密,微微揮動手臂,快速蕩起身影向側方飄去,三人亦緊隨楚天,頂風而行。

    楚天四人慢慢接近坡處秘洞,凝神之下,楚天細聽洞內聲音,只感覺到洞內有生息,卻未聽到任何言語。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洞內方才響起低聲細語:「兌副主怎地這般時候還未回來,是否遇到麻煩不成!」

    「胡說,兌副主雖說精擅水忍,但功力高絕,怎會出麻煩,再等半個時辰,如再無兌副主身影,我二人便去找尋!」

    「好!」

    一聲好字後,洞內又安靜下來。

    楚天向祁剛等三人傳音道:「祁護法與如雪守在此處,我與總使進入洞中,捉拿黑衣人,如那兌副主來時,且讓他進入洞中!」

    說罷,手臂輕抬,向前一指,身影飄然而起,緩緩落在洞口外,一絲聲息也無,而就在此際,突聞,破空之聲急速傳來,楚天二人急速藏起身形,剛剛隱遁身影,便見兩個黑影一前一後迅疾射向秘洞。

    楚天透過枝葉看時,但見一黑衣人胸前秀著一塊手掌大小的波浪圖案,雙目急速四顧,不知何故,這秀有波浪圖案的黑衣人遲遲不動,鼻子絲絲地抽搐,忽然,抬頭望向四周,感覺有些不妥,似乎感到危險就在附近。

    楚天似乎感到自己已被發覺,見兩黑衣人神情,不論是否發現自己,居高臨下正是偷襲的最好時機,在身形飄離巨樹的剎那,一縷指風倏然襲向那各秀著波浪的黑衣人。

    司徒艷亦同時點向另外一個黑衣人。就在楚天指風快要臨近黑衣人之時,不知為何,這黑衣人冥冥中似有靈覺,瞬間抬頭,倏然看見楚天形如鬼魅的身影。饒是楚天出手迅捷,但黑衣人卻也在瞬間,急轉身軀,雖躲過了肩井大穴,卻未躲過肩頭,但聽一聲疼痛的慘哼,便順勢一滾,蓋在洞口的枯枝,嘩啦一聲,已是將洞內之人驚醒。

    而另一個黑衣人,此際已頹然躺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楚天見一擊未中,瞬間又彈出數十道銳風,只聽一聲淒厲的慘叫,黑衣人已撲倒在地,再也動彈不得。

    在楚天襲向外面兩個黑衣人的同時,祁剛已如電閃般地射如洞內,未等先前的兩個黑衣人反映過來,便已雙雙倒在門邊。

    楚天與司徒艷各自提著一名黑衣人,急速躍進洞內,將黑衣人向地上一扔,見祁剛已將洞內的兩個黑衣人制住,不由一喜:「祁護法好快的身手!」

    「門主謬讚屬下了,門主的指風當真是快如電閃,無聲無息,令人防不勝防,屬下現在這柄鋼刀上還仍然存留著門主指風所賜的紀念!」祁剛謙恭道。

    「老四,你將洞口蓋上,說不定還有人來,你便在洞口監視外面動靜,如有人來,切勿動作,待進來後,一併擒拿!」

    「是,老爺!」如雪答應一聲,快步走到洞口,拉過枯枝,迅速將洞口重新蓋上。

    此時,楚天拉下秀有波浪圖案的黑衣人蒙面巾,一張慘白得近似死人一般的面目呈現在眼前,細如門縫的三角眼,眼神狠毒異常,猙獰地看著楚天。

    大腿上的血洞血流如注,肩頭也是汩汩地向外冒著鮮血,這是楚天不得已加重真力的結果。

    楚天陰沉道:「你等幾次三番跟蹤圍殺於我,如你等照實說出你等所屬門派,總部地點及派中情況,楚某盡可放你等一條生路,我只問一次,不然就讓爾等嘗試那分筋錯脈的慘烈痛楚,你等可聽好?」

    四個黑衣人雖有些惶恐,但面上卻看不出一絲表情,愣愣地看著楚天,一語不發。

    楚天森冷問道:「說吧!」

    幾人互相一打量,仍是不言不語。

    楚天等了片刻,眼中厲芒一閃,未見出手,手指晃動的瞬間,幾個黑衣人便立時倒在地上,迅速抽搐起來。雙目睜大,由於啞穴被點,張著大嘴,臉色充血,須臾便已口吐白沫,臉上的肌肉像是有蚯蚓在蠕動,漸漸已不成人形。

    又過片刻,楚天冷冷道:「如欲說出,可眨眼示意,楚某可網開一面,放其一條生路!」

    四個黑衣人儘管承受著非人的痛苦,猙獰的面目,嘴唇上鮮血已流到前胸,卻仍是沒有開口之意。楚天靜靜地看著四個劇烈抽搐的黑衣人,像是與己無關,背著雙手慢慢地踱步,不時低頭看著幾個黑衣人在地上翻滾,彷彿沒有絲毫同情心。

    司徒艷從未建國如此慘烈的酷刑,殺人容易,但看著幾個黑衣人淒慘絕倫的慘狀,不禁有些惻然。

    慢慢地,四個黑衣人逐漸停止了翻動,眼睛已暴凸出眼眶,即使想眨眼,也已不能合上雙眼。楚天手指輕彈,片刻,黑衣人有了反映,白沫混合著血水沾滿面頰,慘不忍睹。

    又等片刻,有三個黑衣人勉強側身坐起,胸腹劇烈地起伏,另一個黑衣人仍是一動不動,祁剛上前探查脈搏,卻是早已氣絕身亡。

    「有要說的嗎?」楚天冷冷地說道,簡短而冷酷。

    三個黑衣人,瞪著而血紅而猙獰的眼睛,看一眼楚天,相互微一對下眼光。等楚天發覺有異,卻已是不及,三個黑衣人頭一偏,已然氣絕。

    掰開黑衣人的牙齒,舌尖已是烏黑如墨,鼻中已流出黑色的血水,毒性之烈,觸之即亡,三個黑衣人同時自絕。

    看著四具屍體,楚天微微愁悶,歷時十多天方才有了些線索,卻不想這些黑衣人皆是悍不畏死的角色,翻遍四個黑衣人身上,除了暗器長刀,全無其他長物,幾人一陣黯然。

    幾人索性在此秘洞一直等候到天光大亮,也未再見到一絲黑衣人的影子。

    四人在長安附近又耽擱了近二十幾日,仍然毫無所獲,遂不得不向川境而去。

    四人走到商州城,楚天更是感慨萬千。

    商州,自己出道後第一個來到的州府便是商州,對自己影響最大的兩件事:殺戮與情感亦是在商州而生。

    「天緣客棧」。

    楚天熟悉得連吹過的風都能聞出淡淡的清香。如煙用過的床,二人曾經親密過的房間,無不在冥冥中飄蕩著甜蜜而幸福的記憶,如煙姐的一顰一笑,甚至是嬌呼與呻吟都深深地留在了楚天腦際。

    溫柔的笑容,皓白如雪的肌膚,清涼的雙眸,柔軟而堅挺的穌胸,又好似在眼前晃動,楚天呆呆地站在地上,看著熟悉的帷幔,寬大的床榻,心中一陣感傷,面色淒婉,迷離的神情中,如煙又好似重生。

    如雪見楚天神情,已明瞭楚天的內心感受,溫柔地靠著楚天,一語不發。司徒艷不知楚天因何感傷,亦隨楚天看著床榻,怔怔出神。祁剛毫無表情,見三人愣愣的樣子,也很知趣,默默地在旁束手而立。

    「臨江樓」。

    血腥的起點,雖然看上去富麗堂皇,面貌依舊,但達官顯貴,富商巨賈已少了很多,酒樓中,多了些成分,似乎三教九流皆有,往日顯得莊重靜雅的酒樓,只是多了高談闊論與猜拳行令。

    原因是鄭家莊沒了,酒樓似乎已換了主人,酒樓中吆五喝六之聲不絕於耳。這倒符合如雪心意,沒等酒菜上全,已先自喝下了一大碗,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楚天與司徒艷邊吃邊傾聽最近江湖上的動靜,繁雜而瑣碎的消息,聽起來捋不出個頭緒,內心恍然,不由低頭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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