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來到河南雎州商丘縣境內,過了商丘便是江蘇地界,離揚州柳家莊只五六日路程。
正值中午,官道上少有人影,轉過一處山腳,忽聞前方人聲嘈雜。
幾人看去,原來是依山而建一座茶樓,一群衣裙光鮮的女子嘰嘰喳喳喧鬧不休。茶樓雖只有木質的普通座椅,木板搭棚,卻也顯得自然清涼。
待楚天幾人走近,就聽得一聲嬌呼:「好俊的小哥,好俏的妹子!」
隨著這聲嬌呼,眾女齊齊轉目,望向楚天四人。但大都把目光集中在柳虹飛身上。
柳虹飛沒來由的面色微紅,望著楚天,似在徵詢意見。
「哈哈哈。」楚天一陣大笑,開聲道:「公子,一路行來,甚是苦悶,不料卻在此得見如此眾多美女,如不歇息一下,豈不暴殄天物,枉費時光!」說罷,逕自向茶樓眾女走去。
柳虹飛此刻仍是猶豫不前,如煙笑道:「哥哥,六叔既然應允歇息,就不要躑躅不前了吧。」
柳虹飛亦只好隨楚天走進茶樓。微紅的面容更顯俊美,引得眾女子大聲呼喊起來。
「小哥過來啊!」、「小哥到奴家這裡來啊!」 、「小哥,到花蝶姐姐這來……」眾女一陣陣歡喜,齊看著柳虹飛,莫不嬉笑連連,媚眼頻拋,勾人心魂。
忽然,楚天在眾女叢中,發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一紅一綠兩個女子。只有這兩個女子自顧喝茶,向柳虹飛張望了一眼,便回頭繼續飲茶。
楚天猛然想起在長安酒樓裡遇到的兩個女子,臨行前兩個女子好像說到什麼「迷幻宮」之語。再細觀看,正是二女無疑,心中想著,不由多看了兩眼。
此際,二女正好望向楚天這裡,當四目相對,紅綠二女亦是一怔,隨即輕微搖頭,轉過臉去,繼續飲茶。
除了紅綠二女自顧飲茶外,一身著黑衣黑斗篷的女子獨自端坐,既不飲茶亦不言語,如靜止一般。
柳虹飛這邊算是鬧翻了天,八九個美麗的女子俱都圍攏過來,這個說一聲,那個道一句,直把柳虹飛窘得面紅耳赤,長這麼大,何曾見過如此大膽放浪的女子,一時無措,竟頻頻向楚天張望,盼著楚天解圍。
楚天心裡暗笑:這柳公子真算是大家之人,教養森嚴,確不是那紈褲子弟,面對如此眾多美女,竟然還似柳下惠一般坐懷不亂,確是難得。
柳如煙雙眼含笑,看著哥哥窘境,非但不幫忙解圍,卻是高興萬分,口中不住地念叨:「哥哥好福氣,這家姑娘看不上,那家女子不中意,今日可夠挑選了!」
「呦,這麼英俊可人的小哥尚未婚配,你要奴家如何,小哥娶了奴家可好?」
「去去去,五姐的嘴大,小哥你還是娶了藍蝶吧!」
「你們別爭了,小哥,還是娶我飛蝶吧!」
眾女先是說著,到得後來,這個摸摸柳虹飛的臂膀,那個摸摸後背,有的更大膽,爭搶著摸起柳虹飛的面容來,直把柳虹飛弄得哭笑不得,左右不是。
楚天看著眾女和柳虹飛嬉鬧,心中歡喜不已。長久在深山,孤苦無依,寂寞獨處,師傅亦不多言,見今日熱鬧場面,內心開朗不少,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楚天笑聲未落。
猛然間,自眾女身後響起一聲刺耳的怪笑,眾人不由齊轉頭瞧去,就見一闊耳、鷹眼、胖墩墩的鳩面白髮老人緩緩走入茶樓。
鳩面老人一進到茶樓,本是陰贄的鷹眼,立現晶芒,細小的眼仁聚起精光,挨個瞧著。
眾女被鳩面老人一雙怪眼瞧得渾身不自在,俱是如芒在背,說不出是何感覺,烈陽當頭,卻感覺渾身冷颼颼,像身在地獄一般。
鳩面老人又是一陣桀桀怪笑,看著眾女道:「俊小哥不錯,卻也應付不來你等眾多美女,老夫不才,偏得幾位如何?」
眾女一聽,怪老人卻是個淫邪中人。一張鳩面,看著心裡便噁心萬分,渾身起雞皮疙瘩。聽罷老人言語,有個藍衣女子再也憋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鳩面老人淫 笑著,道;「這位妹妹笑了,當是同意了?」
藍衣女子更是笑彎了腰:「咯咯,你這老人這大年紀,卻還是色心不減,當真是人間少有,不知還能不能站立?」
待此女說罷,其他眾女,亦被言語逗弄得放聲大笑起來。全然忘了老人那一張陰毒的醜臉。
鳩面老人陰陰一笑,道:「勿看老夫若大年紀,身體卻是龍精虎猛,尚能夜御八女,不知你等有無興趣嘗試一下?」
「咯咯,夜御八女,哈哈,怕不是眨眼的功夫就垂頭喪氣了吧!」
「姐姐竟胡說,何來眨眼,恐怕連眼睛亦睜不開,早早死蔫巴了!」
眾女一陣嘻笑,眼淚直流,開心已極。
驀地,就見鳩面老人身形如電,探手就將藍衣女子抓在手中,藍衣女子一聲慘叫,立時便渾身發抖,面色慘白。
眾女被這突然發生的變故驚得呆住,只聽鳩面老人怪笑道:「你這浪蹄子,老夫好言相勸,你卻侮辱老夫年老無用,今日,老夫就讓你這淫婦脫陰而亡。」
說罷,提起藍衣女子,便欲縱起身形。
「且慢,本宮尚未答應你這老匹夫,暫且把小女放下,老身有話說!」語聲來自黑衣黑斗篷的女子。
鳩面老人怪笑一聲,道:「恕老夫眼拙,卻忘瞧了你這淫婦,老夫一個也是照顧,兩個亦是照顧,便把你一同帶去吧。」說罷,不待黑衣女子再出言語,快速向黑衣女子抓去,快得不可思議。
黑衣女子側身騰起,身形旋轉而出,飄然躲過老人的一抓。
鳩面老人甚感詫異,不由道了一聲好,點了藍衣女子穴道,蕩起身形快如閃電向黑衣女子攻去。
黑衣女子騰躍翻轉,身形曼妙輕盈,在漫天爪影中舞動身姿,幾次似要被抓住衣角,卻又堪堪躲過,險之又險,兩人在茶樓空場打得驚心動魄,看得眾女驚呼不止。
楚天一直未言語,眼中看著打鬥場,始終未離開鳩面老人的身形,直感覺老人身法詭異,功力卓絕,不在空空上人之下,即使不如,亦只是身法不及空空上人段雲靈活。
柳虹飛及如煙如雪二女均注視場中打鬥的狀況,柳虹飛看得目不轉睛,只感鳩面老人掌法愈來愈奇,揮掌之間,慢慢帶起白濛濛的霧氣,漸漸傳進茶樓,近處之人已感到冰冷徹骨。
再看黑衣女子身形已不如先時靈活飄逸,僅僅過了盞茶時間,黑衣女子外衣上便多了幾個洞洞,氣喘聲不時傳來,駭得眾女心神緊繃,面上驚愕萬分。
「玄冰掌……」,猛然,師尊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楚天心神一震,「天山淫魔冷凡」從腦海中豁然浮現出來。
江湖殺戮,無邊血腥俱是源自「天山淫魔」冷凡。師尊紅顏好友便喪命冷凡的淫威之下。
柳虹飛已看得內心震顫不已,鳩面老人功力已超乎想像,柳虹飛自出道江湖,滿以為自己一身功力已屬翹楚,想不到遇伏險些喪命,已自灰心不已,今日再看鳩面老人功力,便更加心灰意冷。
此時黑衣女子已再難支持片刻,躲避中斗篷已歪斜,露出半張慘白的臉,道道傷痕,糾結的疤痕刺眼驚目。
見黑衣女子如此境況,「八仙陣……」叫做飛蝶的美女一聲呼喝,眾女齊刷刷地亮劍而出,衣袂飄飄,快速遊走,漸與黑衣女子融合,將鳩面老人圍在核心。
鳩面老人面帶淫邪,全然未將八仙陣放入眼中,身法飄忽,遊走在陣中。眾女揮劍迅疾,劍出如電,片片劍光籠罩鳩面老人,聲勢極是駭人。眾女相互替補,腳踏五行,身行八卦,劍光霍霍,卻始終未沾到鳩面老人一絲一毫。
半個時辰後,打鬥場依然激烈無比。
如煙如雪看得心驚肉跳,替眾女暗暗捏了一把汗,其實二女亦不知自身功力全然不在場中任何一位女子之下,如論內力,甚至連黑衣女子亦不多讓,只是未曾見到如此激烈的打鬥,內心緊張而已。
正在緊張時,就聽得場中一聲怪異的長嘯,鳩面老人白髮豎起,雙掌已成白色,冰冷的霧氣已籠罩全場,寒徹骨髓,眾女漸感不支,冷汗淋漓,各個氣喘吁吁,釵斜發亂,命懸一線。
「哈哈哈,迷幻宮八仙陣不過如此,休怪老夫辣手摧花了!」說罷,場中頓時狂風四起,滿天掌影,如山般擊向每一個女子,眾女即將香消玉殞……
柳虹飛及如煙如雪心已提到嗓子眼,幾欲驚叫出聲。
突然,一聲輕喝,聲音低沉,像是來自天邊,又似來自身旁,震得眾人耳鼓錚錚鳴響。
場中之人已被這聲輕喝震得全然忘卻拚死打鬥。鳩面老人急速停下攻勢,轉頭望向喝聲來處。
見楚天面無一絲表情,面沉似水。眼中已沒了活人的氣息,陰贄得令人渾身顫抖,心驚膽戰。
鳩面老人的面色一變再變,眼中驚疑不定。
楚天慢慢走到場中,腳步輕得沒有一絲聲響,慢悠悠的身形,冷冽的氣息透進每個人的心田,心冷如冰。
楚天目注鳩面老人,未見嘴唇翕動,語聲像是來自九幽地獄:「天山淫魔冷凡與你有何淵源?」
鳩面老人身子一動,目光驚異而陰沉,細小的眼仁注視楚天,道:「如你知曉冷凡,當不是你這般年紀之人,問之又有何用!」
「閣下『玄冰掌』亦有相當火候,在下想來當非泛泛之輩,尚望言明!」楚天一瞬不眨地盯著鳩面老人。
鳩面老人只覺得楚天這雙眼睛像是帶血的利劍,冷徹骨髓,直透心脈。「哈哈。」鳩面老人一陣桀桀怪笑,淒厲刺耳,眾女不由緊蹙眉頭,暗自忍耐。
「小輩,江湖上知曉天山冷凡之人大都魂歸地府,看你如此年紀,當不會自尋死路吧!」
「在下尚不知死之是何滋味,如此說來,你定當與冷凡有莫大關係了?」
「小輩,諒你亦不會有何驚人之舉,面對爾等將死之人,老夫言明有何不可,天山淫魔冷凡乃是老夫師尊!」說罷,目光陰贄得似要食人之血。
黑衣女子聽罷鳩面老人言語,渾身陣陣顫抖,柳虹飛亦是驚愕不已,皆因冷凡昔年奸 淫虐殺無數良家婦女,天下無不知曉,提起冷凡之名,莫不家家閉戶,心顫不已。
「哈哈哈。」楚天放聲大笑「常言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遺憾的是冷凡老匹夫未在,不知令師可好?」
「小輩,師尊名諱豈是你這小輩叫的,老夫既知你曉得恩師名諱,當不至於是無名之輩,報上名來,老夫也好回稟師尊!」
「哈哈,在下尚未知曉你這匹夫惡名,雖死亦不瞑目!」
鳩面老人又是一陣陰笑:「老夫說出名諱,在場之人亦不會有人再見明日的太陽,如此,小輩還將問否?」
「哈哈哈。」楚天仰天狂笑不止,忽然,面色一沉,冷然道:「如你不言明日,在下真的忘記你尚有個師尊,小爺今日便留下你這匹夫一條狗命,托你給冷凡帶個信,只言說昔日友人欲找他敘舊。即使上天入地,在下亦將搜尋冷凡這老狗,到時定將其挫骨揚灰,」
「將死之人仍是大言不慚,也罷,老夫告知又有何妨,老夫即是『胡風』!」
「啊……」眾女及柳虹飛又是驚呼出聲。
「鳩面淫怪」胡風,二十年來出沒江湖,到處奸 淫虐殺,狠辣異常,其所姦殺的大都是官宦、富商家之女。
失蹤後極難找到,即使找到屍身,亦是面目全非,肢殘體裂,慘不忍睹。比之天山淫魔冷凡有過之而無不及,實是天人共憤,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有女之家日日提心吊膽,苦不堪言。
「哈哈,師徒是一脈相承,真是天報有時,不過在下一言既出,既言留你性命,決不更改,不過……」
稍頓,冷然沉聲道:「恐怕你這匹夫自今而後再難行那奸 淫之事。」說罷,烈陽罡氣驟然而起,衣袂無風自動,凜然而立。
胡風猛地感覺一股強大的氣勢襲上週身,凜凜殺氣充滿場中的每一寸空間,讓人窒息,眾人俱感到寒意透徹心神,不由急忙抽身而退,到得遠處方才略微感到些許溫暖。
柳虹飛更是震驚莫名,柳凡?六叔?柳家幾曾有過如此高人。
胡風心神巨震,出道以來從未有過今日之感覺,如山般的壓力迎面而來,壓迫得心神一陣陣顫抖,氣血翻湧,已難以提聚真氣,眼中現出從未有過的膽怯及驚懼。
退亦無路,進則守勢無一絲空隙,各種進退之路全然封死。殘忍狠辣之心性漸被激起,提聚十成功力,目視楚天,狠毒的眼神如餓狼狠毒。
場外之人,緊張得渾身發冷,手心出汗。
「看掌!」一聲刺耳的喝聲,傳入耳際。胡風再難相持,猛然發掌,聚集全身功力,快逾電閃,直襲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