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邪神 第2卷 第十五章 林仙居內養傷處 心神不寧難定奪
    兩日後。

    整個江湖,已然沸騰。沸騰的不是消息,而是震驚的心血。逍遙莊百十個莊丁,剩下不到十人。

    聞訊而來的群豪,喪身當場四百餘人,傷重不治而亡一百餘人。搜魂修羅身負重傷,同空空上人及一女子逃進深山。

    通往長安官道上的慘案,震驚天下。整個江湖是淒風苦雨,處於恐怖的陰雲之中。

    慘案發生後幾日內,尚有人鼓動搜索搜魂修羅楚天一干人等,僅僅過了兩日,便都閉門不出。有的秘密遷徙,有的隱居山林,一時間江湖清靜無比。

    但幾大山莊俱是家大業大,挪不走,搬不動。便嚴加戒備,弓弩劍矢,火藥槍銃俱是時時端在手中,各個如臨大敵,寢食難安。鄭天剛乍一聽到凶信,直瞪瞪地呆若木雞,半天才從驚懼中回復過來。

    同逍遙莊「八絕書生」慕容塵定下的驅狼吞虎之計,不可謂不高,但損失卻是異常巨大。而心裡稍感安慰的是鄭家莊卻是一人未傷,毫髮無損。等鄭天剛接到報信,派去圍剿搜魂修羅楚天的人馬趕到事發地時,殺戮早已停止。

    趕去的家丁護衛,見到慘絕人寰的情景,不少人嘔吐不止,甚至有幾個當場昏厥過去。回來後癡癡呆呆,被慘景駭得精神失常。

    僅僅過了五日,江湖再次震驚。

    參加武林大會的淡雲莊人馬,在回返途中,行至陝西和山西兩行省交界渭南平涼地區,遭到不明黑衣人伏擊。

    淡雲莊少莊主「銀槍無敵」趙啟明及護衛60餘人,在黑衣蒙面人狠辣迅疾而殘忍的攻擊下,只有趙啟明及十餘人負傷逃遁,五十多人當場斃命。

    接二連三的血案,人人自危,朝野震動。天啟嘉宗帝朱由校嚴命司禮監秉筆太監魏忠賢查辦眾多血案,一時間,東廠番子盡出,地方州府是雞犬不寧。

    提起東廠,理應介紹一番。

    「君明則國興,君昏則國衰」。明朝出現了皇帝不理朝政而國家照常順利運轉的奇特現象。

    開祖皇帝朱元璋廢除宰相一職,加強皇權,事務日益繁多,為減輕皇帝壓力,建立了一套以君主權力為核心的內外相互制衡的政治制度,便是內廷和外廷制度。

    內庭制即宦官制度。明太祖時期宦官的機構設置變化頻繁,宦官數量也大幅增加。

    洪武年間,宦官機構及職官設置已經基本定制。宦官機構以「二十四」衙門為主體。二十四衙門之外還有十二監、四司、八局。

    此外還有許多其他機構,如內府供用庫、司鑰庫、內承運庫、廣盈庫、廣惠庫、廣積庫、御酒房、御茶房、牲口房、刻漏房、更鼓房、盔甲廠、林衡署、織染所、安樂堂等。

    所有機構設置中司禮監是宦官二十四衙門中的首席,也是整個宦官系統中權勢地位最高者,司禮監就是內庭的權力中心。

    外廷制度是由內閣、六部、地方巡撫、太守等組成的文官集團。內閣建立於明永樂年間,內閣設置三個大學士,其中內閣首輔大學士是內閣的權力中心,而內閣則是外廷制度的權力核心。而行政權則分給六部,六部下又有三司,分管司法、軍事、行政。

    但是內外廷如何制衡呢?司禮監的職能有三個,一是批答奏章即「批紅」,傳宣諭旨;二是總管有關宦官事務;三是兼顧其他重要官職,如東廠的提督等。

    魏忠賢原名李進忠,北直隸肅寧(今河北)人。出身於市井無賴,後為賭債所逼遂自閹入宮做太監。在宮中結交太子宮太監王安,得其佑庇。後又結識皇長孫朱由校奶媽客氏。對皇長孫朱由校極盡諂媚,甚得其歡心。

    泰昌元年(一六二○年),朱由校即位,是為熹宗。提升魏魏忠賢為司禮秉筆太監;天啟三年(一六二三),魏忠賢受命提督東廠,一時,權傾朝野,朋黨無數;天啟五年(一六二五),熹宗所賜印鑒「顧命元臣」,朝野均稱其為九千歲。

    由於東廠番子盡出,江湖武林人物均不願招惹麻煩,便更少走動。鄭天剛及其他山莊武林各派才稍感安全和寧靜。

    當楚天夾著柳如煙、段雲再次回到「林仙居」木屋時,由於失血過多,真力

    耗損甚巨,一頭栽倒在地,昏厥過去。

    最先醒轉的是柳如煙。看到已成血人的楚天,心如刀絞,泣不成聲,自己右臂傷口的血已經停止流淌,半邊衣褲已經被血水染紅。

    段雲正依著床邊暗自運功調息,已經入定。空空上人段雲同楚天對掌後內府受傷不輕,又拼著真力耗損,與慕容塵激戰,如不是楚天以氣馭劍,在千鈞一髮之際救得了性命,恐早已魂歸地府。

    就在柳如煙抽泣之時,木屋外,忽然想起了趿拉趿拉的腳步聲。柳如煙立時警醒過來,本能地握緊柳葉刀,全神貫注地聽著愈來愈近的腳步聲。

    良久,木門慢慢地開了。

    小叫花子大大的眼睛直瞪瞪看著柳如煙。轉而,逐漸把目光移到空空上人身上。旋即,眼中泛起冷冷的目光,直直地看著躺在地上的楚天。

    楚天如死人一般,生息皆無,身上道道翻捲的傷口觸目驚心,血水已經結痂或是已經流盡。

    楚天渾身上下像是被黑紅色的油脂包裹著,衣褲已與身體沾在一起。臉上脂粉已被汗水沖掉,露出長長的傷疤,夾雜著道道血痕,更顯得恐怖詭異。

    「他死了沒有?」冷冷的聲音出自小叫花之口。

    柳如煙看著小叫花子,不知問話的真實意圖,道:「尋常人早已死去不知幾次,他雖然似乎死了,但我肯定他還能活過來!」

    小叫花子眼中滿含怨毒,慼慼地道:「他就是活過來,亦是死!」

    柳如煙異常驚訝,道:「為什麼?」

    「因為我一定不會讓他活!他是殺人的惡魔。」小叫花子恨恨地道。

    柳如煙寂寞無語。小叫花子說得不錯,死了數百人,雖起因不在楚天,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死去的數百人也許亦是無辜之人。

    但柳如煙無論如何也不希望楚天死去。如煙看著小叫花子,幽幽地道:「他殺人確是不假,而且殺了數百人,但我不會讓他死,你若殺他,還是先殺了我吧!」

    小叫花子一愣,旋即,又恢復冷漠的神色,冷冷道:「如你阻攔,我亦會殺你!」

    柳如湮沒有一絲恐懼,靜靜地道:「如此甚好,沒了他,我獨生亦感無趣,你動手吧!」

    小叫花子神情凝滯,好久才開口道:「現在還不會殺你,等這惡魔醒轉過來,讓他看看小花子再送他歸西!」

    「這是何原因,殺便殺了,何須醒轉過來再行殺他?」

    「不用多言,到時便知!」小叫花子冷冷說罷,再不言語,靠在木門,靜靜地等待楚天醒轉。而楚天仍是生息皆無,真如死去一般。

    柳如煙吃力地站起身來,踉蹌地向外走去。

    「你意欲何往?」小叫花子問道。

    柳如煙慼慼地道:「我去弄些水來,給他洗漱一番,既然是死,亦要端端正正地死去!」

    「你要如何自管請便,最好別再回來,省得花子一時忍耐不住亦將你殺了!」

    如煙平靜地道:「我早已將生死看淡,死便死了。楚天即去,我尚獨存,如此生命還有何趣,不如一同而去!」

    小叫花子沒來由的現出一絲惆悵,看著如煙踉蹌的身形,心中亦生發些許惆悵。隨即,再不言語。

    待柳如煙洗去楚天滿臉污血及褪去殘破血污的寶石藍外衣,便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眼淚如斷線的風箏,簌簌而下。

    如煙顫抖著雙手,慢慢擦拭道道傷口。傷口已很難擦拭,縱橫交錯,皮肉翻捲,深可見骨,觸目驚心。柳如煙靜靜地守在楚天身邊,茫然無神地端視楚天慘白、剛毅、俊朗而詭異的面容。

    小叫花子一直看著柳如煙的動作,直至楚天露出真面目,小叫花子不由一陣驚震,看遍人間,如此面目不但從未得見,且詭異得快人心顫,說不出是俊朗還是恐怖,是端莊還是詭譎。

    小花子正自發怔。便聽一聲長長的噓氣,段雲已行氣完畢。

    看到小叫花子,不由高興萬分:「雪兒來了,為師還擔心你呢,原來自己送上門來了!」

    說吧,迅速換了副笑臉又道:「可否看到為師的酒葫蘆?」

    「師傅,小花子擔心死你了,見你運功,徒兒未敢打擾!」小叫花子滿眼含淚,攙扶起空空上人,身子劇烈地抽泣起來,聲音亦變得嬌柔甜美無比。

    柳如煙更是驚訝萬分,這還是那個趿拉趿拉跟隨二人的小叫花子嗎,如此嬌柔甜美的聲音會出自小叫花子的口中。

    段雲一指楚天對小叫花子道:「雪兒,你所說的那個人是否此人?」小叫花子輕輕點頭。

    「適才聞聽你要殺他,不知是何原因?」

    小花子眼中現出憤恨之色:「徒兒無論如何都要殺他!」

    空空上人轉首對柳如煙道:「如老夫沒有走眼,姑娘是否柳家莊人?」

    如煙先是驚訝,隨即答道:「小女正是柳家莊人,家父乃是『千葉聖手』柳邙,小女喚做柳如煙!」

    「哦,老夫昔年同令尊柳莊主曾有一面之緣,乃是在前往紫薇山路途。令尊一手飛刀獨步武林,當是世間奇技,無人能出其右。一雙柳葉刀變幻莫測,功力深厚,老夫甚為佩服!」

    歎口氣又道:「當年令尊正值壯年,頗為正義,不知現今安好?」

    如煙道:「家父尚好,身體硬朗,不知前輩何以尋楚天相較,才引出無端殘酷的殺戮?」

    空空上人微感愧疚,支支吾吾地道:「都是老夫這徒兒言說楚天欺負於她,非要讓老夫教訓一二。拗不過雪兒,才於路上發生打鬥,說也慚愧,差一點便喪命在慕容塵這匹夫的臭扇子下!」

    「前輩,你這花子徒弟跟隨我二人幾天,白吃白喝不說,並施展空空妙手,竊去楚天隨身心愛之物,不知前輩知否?」

    空空上人看一眼小花子,忽地哈哈大笑,道;「柳姑娘,你當真不知老夫活命的手段為何嗎?」

    「小女聽得家父縱論江湖,其中亦說起過前輩名震天下的順手牽羊功夫,現在想來,有其師必有其徒!」

    「哈哈。」空空上人不由大笑,接口道:「柳姑娘說得極是!不然,我師徒二人一不經商、二不做工,三不務農,以何為生。老夫與楚天數次相遇,卻未曾相見。鄭家莊三十餘人被殺、酒樓擊斃五虎之際,老夫師徒都是親眼目睹,想必那天的一男一女便是你與楚天?」

    柳如煙答道:「正是!那日的一老一少亦定是你們師徒了?」

    未等段雲開口,如煙又道:「我同楚天與令徒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不知她如何非要置楚天死地不可?」

    聽罷如煙所言,空空上人斜眼看看小叫花子。小叫花子一時難以回答,仍是忿恨道:「有無仇怨,我自知曉,此次懇請師傅不要管徒兒之事,以後凡事徒兒萬事從命!」

    柳如煙和空空上人不明就裡,心中納悶,甚覺奇怪。他們不知小叫花子所為何來,屁股被打得紅腫不堪,至今尚隱隱作痛。

    更加難以啟齒的是自己下處亦被楚天看個清清楚楚,並碰了個心神亂顫。女孩兒家焉有不恨之理,當真是羞憤萬分,然此事卻無法向師傅言明。

    空空上人打坐之時,亦曾有過毀去楚天性命之念。

    看著楚天殺人手段,四肢紛飛,接觸之人無不身首異處,手段殘忍之極,場面之慘烈,令人幾欲失去魂魄。蒼生慈悲,如此暴戾狠辣之人將給武林帶來何種災難。

    然轉而又想,之所以有今日之殺戮,俱是無可避免。殺與被殺,皆是江湖從古至今的律條,楚天隨性而為,卻也同自己無拘無束的性情極為相似,內心慢慢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待到徒弟小叫花子言說欲殺楚天之時,空空上人已感覺到事出有因。想到此,便對小叫花子說道:「徒兒非要殺楚天不可,為師亦不問緣由,只是於為師危機關頭,卻是楚天冒死相救,為師才得以苟延殘喘。為師一生有恩必報,今日若做這等恩將仇報之事,為師於心何忍,唉!」

    恰在此時,卻見楚天雙手微微顫動,出現生命跡象。

    柳如煙急忙上前,握著楚天的手,邊念著弟弟,邊嚶嚶哭泣起來。直哭得肝腸寸斷,聲聲泣血。

    空空上人亦是悲傷感懷,歎息不已。

    小叫花子本和柳如煙無甚嫌隙,方才一時憤恨才說出殺人之語,現見柳如煙如此悲傷,也微感淒然。

    師傅之命為楚天所救,口中雖說殺,但再執意言殺亦是矛盾重重。可自己女兒身子被他看了個遍,碰了個心驚肉跳,何以獨處。

    見到楚天英俊詭異的面容,頎長挺拔的身軀,回想幾日來跟隨楚天,慘烈的殺戮,似魔鬼惡神般殘忍的手段,心內便不由瑟瑟發抖,恨意、驚懼以及不知名的感慨交織在心頭。

    不由走出屋,躺在坡處,幽幽地思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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