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際,滿樓客人紛紛起身都向樓下看去。楚天二人亦站起身來,看向窗外。不看則已,原來是跟了半日的小叫花子正與夥計們爭吵。
此時,便見五六個夥計腳踢拳打,小叫花哭爹喊娘的嚷嚷個沒完。看著這一幕,楚天猛然回想起自己初到「臨江樓」用飯的情形,不禁觸景生情,心中憤恨不已。
看著小花子哭爹喊娘的淒慘景象,再也忍不住火氣,一聲斷喝:「小二!」聲震全場,吃酒的客人俱被喝聲所懾,一齊將目光瞧向楚天,夥計們亦隨著喝聲停下拳腳。
楚天陰冷地道:「這花子小哥,乃是我的兄弟,讓他上來!」語氣不容質疑,令人不寒而慄。
小叫花子一轱轆身子,急速爬起,拍拍身子的塵土,其實拍與不拍毫無二致。張開滿是泥土的小口道:「本公子早就說過找人,真是狗眼看人低。有人請花爺吃酒,如何進不得!」邊說邊快速上樓,未等夥計反映過來,便已進得樓去。
夥計們惡狠狠地看著小叫花子上樓,本想追趕,但看到楚天銳利的目光,便打消了再追小叫花子的念頭,悻悻地撤回房間。
其他客人見事態平息,亦都各自回座吃酒,只是奇怪兩位金童玉女如何會是小叫花子的朋友。
小叫花子走到楚天二人桌旁,眼看桌子上美味,不由兩眼放光。舉起髒兮兮的黑手,笑嘻嘻地抱拳致謝:「謝謝大哥,小弟來遲,讓大哥久等,抱歉抱歉!」尚未等楚天招呼,便一屁股坐在桌前,抓起一個雞腿,狼吞虎嚥地吃將起來。
小叫花子吃相實在難以恭維,黑臉黑手,黑衣黑褲,夜晚光暗,鞋亦是黑的。從頭到腳黑乎乎、髒兮兮,看得鄰近之人連連作嘔。
小二見此,擔心影響其他食客用飯,幾欲上前驅逐小花子,但看到楚天神情,只得打消念頭。
看著小叫花子吃相,楚天竟想起自己在山中十幾年茹毛飲血的日子。思念往昔,小叫花子的一舉一動都像是自己一生的演繹,不由饒有興致地看著小花子那如狼似虎的吃相。
楚天愈看愈高興,到後來也是用手抓起一塊雞肉吃起來。眾人見楚天如此這般,剛剛感到驚詫。但隨之更令人驚詫的是,那猶如仙女般絕塵脫俗的女子亦跟著雙手亂抓,胡亂地吃將起來,就顯得異常吃驚了。長這麼大,自出娘胎起,也未看過如此場景。
三人越吃越香,楚天邊吃邊又要了三隻「叫花雞」,三人吃得是杯盤狼藉。
「香,真香!」,「嫩,真嫩!」「好,真好!」邊吃邊說,看得其他客人目瞪口呆。
三壺酒下肚,五隻雞吃完,六盤菜杯底朝天後,小叫花子打個飽嗝,方才拍拍肚子道:「好久……沒吃過……這麼香……的……酒菜了,吃……吃……完……這一……頓,八……八……天不……用再……吃飯……咯……了!」
「謝……謝……大哥,小……花……子……走了!」說罷,晃晃悠悠,好似站立不穩,靠了楚天一下,便腆著鼓起的小肚子走下樓去。
楚天二人亦酒足飯飽,耳語幾句便下樓朝客棧走去。
回到客棧後,二人洗漱一番,楚天脫下外衣,正準備樓過柳如煙親熱,忽然感覺身上少了些什麼,探手如懷,頓時怔立當場,落英劍、羽扇不翼而飛!
楚天這一驚非同小可,大腦一陣嗡嗡作響,落英劍及羽扇乃是師尊視為至關重要的寶物,隨身幾十年,一刻也未曾離開過。
楚天又翻開包袱查看,仍是蹤影皆無。柳如煙問明因由,也是一頭霧水。忽地,楚天似有所悟:小叫花子!
轉身對柳如煙道:「弟弟隨身落英劍及羽扇極可能是被小叫花子順手拿去,許是靠在弟弟身上一瞬之時做的手腳。呵呵,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高明已極!」
柳如煙愁眉不展,心急如焚,言道:「商州城內地廣人多,小叫花子如要隱藏行跡,真如大海撈針,這如何是好?」
楚天呵呵一笑,泰然道:「姐姐放心,弟弟自有辦法!」說罷,神色悠然。
柳如煙不明所以,眼中滿是詢問。
「不用著急,弟弟自會尋回寶劍羽扇!」楚天說罷,神秘地笑笑。隨即,取出夜行衣,急速換上,悄悄道:「姐姐耐心等候,弟弟去去就來,千萬小心!」
柳如煙點點頭,並努努嘴。楚天會意,拉過如煙親吻一下嫩唇,便掠窗而逝。
夜已深,街上少有行人。
楚天潛回臨江樓,臨窗嗅聞一下氣息,便倏然消失在黑夜之中。
只見楚天形如鬼魅,左飄西飛,往返曲折,急速變換身形,淡淡的如一縷輕煙,隨風快速遊蕩。從城內至城邊,從城邊又到城內,往復多次,最後,飄出城外,迅捷地向山林而去。
大約行出十里左右距離,速度愈來愈慢,楚天提起五成真氣,身形隨風而飄,鬼魅般地毫無生息,深色夜行衣已同夜色渾成一體。
山林坡處的一個凹地,凹地上方,樹木掩映,凹地邊緣是七八丈高的峭壁,如不是高處細查,絕難發現,隱蔽非常。幽深空谷,人跡罕至,但卻自凹處不時傳來噓噓的吹氣之聲。
一個黑影坐在隱秘處自言自語地念叨著:「死男人,看著華麗,一肚子草包,破劍如此之短有何用!」
「噫,這把扇子更是奇怪,這樣沉重,這死男人倒底是什麼路數?」
「閻………王……殿……座……下……拘………魂……無常……」黑影正自言自語時,驀地,斷斷續續,時有時無,慘厲異常的聲音不斷鑽入耳際。
「你……你……是誰!」黑影身形一震,聲音顫抖地問。
「吾……乃……拘……魂……無常,特……尊……閻……王……之命,前……來……拘拿……你……速速……到……閻王……大殿……」
黑影聲音發抖,幾不成人聲:「我……不……相信,你……不……是……無常……」
「師……傅,師……。傅!快……來……救……我啊……」黑影口中喊著不相信,卻大聲疾呼救命。
「啊」字聲音尚未落地,便忽覺方圓四周刮起一陣怪風,陰森森、冷颼颼,頸項之上傳來冰冷的涼氣,短劍已不翼而飛。隨後,身前五丈遠的密林處,三四尺長的紅光忽閃忽滅,前後左右跳動翻飛。
黑影再也忍不住恐懼,慌不擇路,串起身形,向深山奔去,速度異常驚人。越行越快,幾乎是御風飛行。待跑出三十餘里時才敢回頭看望。
這一看,更是魂飛魄散,身後人影皆無,只有紅光依然在五丈距離內跳動,毫無生息,忽長忽短,如靈蛇吐信,恐怖已極。
「啊……」黑影慘叫一聲,奔行更加迅速,快如流星。然而,不論黑影如何快速,如何左右騰挪,如靈蛇一般的紅光始終跳動在五丈左右,並偶爾穿越黑影身形之前,忽明忽暗。
黑影駭得是心膽俱裂,儘管呼吸急促,疲累不堪,仍是奔行不休。大約兩個時辰後,黑影已落在林中,再也不能提氣穿行空中,一步一個踉蹌地艱難而行。
紅光已逝,只有不時旋起的冷風,吹在頸後,陰冷慘歷。黑影再也挪動腳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眼中愣愣地茫然望著空蕩蕩的密林,人影皆無,黑影已恐懼到極點,再也沒有力氣奔行,頹然地喘著粗氣。
「你違抗閻王命令,拒不及時前往報到,已違犯地獄殿條,必將打入十八層地獄,快隨本拘魂使向閻王覆命!」陰森恐怖的聲音又在周圍響起。
「我不要去,求求你拘魂大哥,我不想去啊,你放過我吧!嗚嗚……」黑影許是驚嚇過度,哭泣聲尖聲尖氣。
「我無權放你,看你小小年紀,實不至於過早到閻王殿報到,但天數難違啊,前番閻王已欲拘拿一次,卻被一公子攔阻,方才寬放你幾日,今日大限已到,速速隨我同去!」
「我不想去,我不……我……我……。你……你」幾個你字尚未說完,黑影便抬起頭來,睜眼四顧。問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是……鬼,我……是……無……。常……。」
「那你現身與我看看!」
「鬼已無形,我就在你身邊!」說罷。一陣冷風又刮在黑影頸項上。
「媽呀,求求你饒了我吧,我不想到地獄啊!」黑影又淒切地哭了起來。
「看你悲傷的樣子,暫時不去也可,但要把你偷竊的羽扇先交出來吧!」
「好、好、好,我交……我……交……」黑影從懷中取出羽扇,在即將伸手遞出的瞬間,黑影意識到什麼。
憤然道:「你不說替小花子求情及要這羽扇,我還真當你是無常!好你個臭男人,原來是為了這個,嚇得我好苦啊,這羽扇,我定是不會交的!」
楚天倏然從樹枝陰影中走出,臉色平靜,緩緩地道:「本公子念你一時貪玩,不與你計較,快快交與我!」
小花子心裡明瞭楚天功力,拖得一時是一時,便道:「我就是不交,快磕頭賠罪,我或許能再考慮考慮!」
「你這花子確是頑皮,念你無意,不怪罪與你!」楚天笑道。
「你要便要,說交便交,便當我任人宰割不成。再說,如何證明這件東西是你所有?」小花子故意耍賴。
楚天臉色一沉,道:「叫花子確是頑皮無賴,白白吃酒也就罷了,順手牽羊的功夫亦很精通!如不是我,你早已溜之大吉,快些拿來!」
小叫花子瞪大眼睛,道:「如不交出,你待怎地?」
楚天頓感有些氣惱,道:「殺你不值,不殺又難以解恨,那麼……」正思慮時,小叫花子已騰身而起,迅速串入林中。
楚天笑笑,輕聲道:「如此刁鑽頑皮,如不讓你知曉楚某手段,你便當世間無人,嘿嘿!」說罷,縱起身形,恍若流星,去勢如電。
小花子奔行間,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如漏網之魚,只顧慌不擇路。回頭張望時,卻不料咚地一聲,撞在一堵巖壁之上,直撞得眼冒金星。
稍待鎮定,不由媽呀一聲轉身便跑,嚇得是心膽俱裂。原來是撞到楚天身上。
但只跑出尋丈遠近,便再也無法動彈。回頭一看,但見楚天五指曲張,凌空攝物,任有小花子如何掙扎,再難挪動半分。
楚天手臂微曲,小花子便急速飄向楚天,只感覺肩井穴一麻,渾身已動彈不得。
「讓你跑,再如何奔逃,亦逃不出本公子的手心!今日我便好好整治整治你這叫花子,讓你知道做賊人的好處!」
說罷,解下腰帶,把小叫花子捆了個結實。找尋一棵大樹,大頭朝下,把小花子吊在樹上。
小叫花不依不饒,死命掙扎:「你這死男人,快快放下小爺,不然有你好看!」
楚天笑笑,言道:「你如今任我宰割,卻仍在耍些潑皮,並危言聳聽,威脅於我,如不讓你知曉手段,上天早晚被你戳穿!」
楚天是純心整治小花子,抬手便打了一下叫花子屁股。口裡說道:「掉在樹上,仍不老實,屁股晃來晃去,定是癢癢!嘿嘿」楚天邪笑,「啪」地一聲,一巴掌又拍向小花子屁股。
「哎呀!」一聲慘叫。
「啪!」 ……「我讓你偷!」
「啊!……」
「啪!」……「我讓你白吃!」
「啊!……」
「啪!」……「我讓你罵!」
「啊!……」
「啪!」……「我讓你威脅!」
「啊!……」
啪啪……辟啪聲一次次響起,慘叫一聲比一聲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