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鐵鏈卡嚓作響,迴盪在寂靜空曠的天牢中,分外刺耳。
艾飛回頭瞟了瞟獄卒離去的身影,心中那份早該湧起的恐懼縈繞而上。她曾經幻想過很多,卻從未想過會坐牢。帶著一絲絲好奇,她立在原地四處打量著。這單間對一個人來說倒也算寬敞,三面幾丈高的青灰色圍牆,淡淡覆著一層青苔,正對牢門的牆的頂端開了人頭大小般四四方方的洞,豎著幾跟鐵桿,刺眼的光線射到整間之時已是十分昏暗。角落裡亂推著一團乾草,似乎是哪位老前輩的床鋪所在。
「手腳沒上鐵鏈,也沒大刑伺候,該知足了!」她輕歎一身,懼意消去了幾分,挪開步子朝角落走去,雙手捧起一把乾草,竟有些濕漉漉的,一隻老鼠似受了驚嚇,直溜溜鑽出,在單間裡畫起了弧線。她一驚,手中乾草散落,立馬貼在潮濕的牆壁上,警惕地躲避著。
「哎呦!」屁股上一陣刺痛,她驚叫著轉過身,只見乾草團成了小棍形狀從牆上的一個參差不齊的兵乓球大小的圓洞中伸了出來,片刻又縮了回去。她蹙著眉頭,緩緩蹲下朝小洞中探去,正對上一隻滴溜溜轉的人眼。她心一顫,向後一閃跌坐在地上。
「喂,是不是有耗子?你不吃的話抓給我!」洞那邊傳來一男子充滿渴求的聲音。
艾飛鬆了口氣,這才反應過來。這是牢房,在太平的盛世也不會只有她一個犯人,隔壁那個就是她的鄰居。「你捅我干屁?真是的,還以為見鬼了呢!」她緩緩站起拍拍屁股,回頭一瞟已不見老鼠蹤跡,便沒好氣的道:「你夠變態的,吃耗子不怕得鼠疫啊!」
「我幾年沒沾葷腥了!」鄰居的眼睛貼在洞口,「你這小宮女怎麼關到這來了?」
艾飛往身上一瞧,想起自己還穿著宮女的衣服。「你管得著嗎?行你來,就不行我來啊!」她站得累了,也顧不得濕滑的青苔,背靠著牆坐了下來。
洞口的眼睛消失了,聲音卻沒斷,「這可不是誰都能來的。這天牢專門是關皇親國戚的地方!」
艾飛眉頭一挑,恍然大悟,難怪這牢房不像電視裡演的,一幫犯人鬼哭狼嚎個沒完。「這麼說你也是皇上親戚了?犯什麼事了?」她此刻被強烈的好奇心驅使,暫時忘了自己階下囚的身份,倒像個審查犯人的獄警。
「我二十多年前調戲了當今的錦妃娘娘,誰知道她十年前想起這事了,就硬說我是她一遠房親戚,冤枉我逼良為娼,我就被弄到這兒來了!」這麼悲慘沉痛的經歷,從他嘴上說出來倒像是茶餘飯後閒聊一般。
艾飛鼻子哼了一聲,咬牙切齒道:「那個賤人還真毒啊!」
「你也是得罪了她吧!那你慘了,估計你這輩子都出不去了!正好咱倆是個伴兒!……」隔壁鄰居開始幸災樂禍地喋喋不休。
艾飛似乎想起了什麼,不由眉頭緊擰,絲毫不理會他。本來想藏在品雨軒伺機調查,如今窩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一切都成了泡影。「難道真是寶嬋通風報信?我跟她無冤無仇,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又為什麼要逃走?難道是她殺了紫陽郡主?平時就覺得她奇怪,哎,我真是笨!」她心下暗忖,不由懊悔的捶了捶腦袋。
門欄上鐵鏈又「卡嚓」作響。
艾飛回過神來,見一獄卒正解著鏈上斗大的銅鎖,身後一高大挺拔的紫影,右手提著精緻的食盒。
「銅人!」她頓時喜上眉梢,撲了過去雙手握緊鐵欄。
牢門吱呀而開,令狐修低頭鑽了進來,古銅色的面龐綻放出一絲笑意,卻故意不理會她,反而轉頭對獄卒道:「行了,你出去吧!」
「這,王爺——」獄卒立在原地,躊躇不定。
「照我說的做吧!」令狐修面色一沉,聲音輕柔卻沒有拒絕的餘地。
獄卒忙點頭應著,將牢門關上纏繞著鐵鏈,最後一推銅鎖,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