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都市(問情):孽胎 奪愛 第六十七回 別時亦難
    紫霞落盡,嫵媚的燈火照亮了幽深的夜色。她以為自己不會再躺在這張大床上,可惜她沒能做到。身邊的男人彷彿睡著,沉穩的呼吸撫慰著她寂寞的心。

    發如情絲,亂,密密地散在他肩上,像心事,更像情網。他睡不著,只是閉著眼睛,她大概不會再留宿了,他用心感受著,害怕匆匆流過的每一秒。溫柔的手掌忽然略過她的頭頂,輕聲問到:「麝芷,一起吃晚飯吧?」

    她不忍拒絕,亦或根本不想拒絕,吻著他結實的胸口呢喃到:「好啊,我晚點回去。等工作之後,空閒的時間會變得很少。」

    她是說,她今後沒空再來看他了嗎?寶賢發現自己變得極度敏感,「怎麼忽然想起找份工作?」

    「什麼『忽然』,麝芷從前一直有工作,只是現在越來越像般若……」外表變了,心卻還是「真我」。

    「呵呵,好事,別那麼傷感。找到了工作值得慶祝一下,晚上我請你吃飯。」他坐起身摸索著放在床頭的衣服,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出發。

    「好啊,不過還是我請你。今天吃頓好的,玩個半宿,我說去哪兒你不許說不!答應我?」她從一側探出腦袋,鬆鬆圈住他的腰身。

    「呃?你打算帶我去什麼地方啊?聽起來彷彿要被你拐賣了。」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別笑!難看死了!」她半真半假地呵斥了一句。

    「我笑得真那麼難看嗎?」夜叉的笑——那是她還沒看見真正的他。

    「真的,比哭還難看,最怕看見你笑了。」一邊說,一邊幫他整理著襯衫。

    「好吧,以後都不笑了,老陰天?」他故意板起面孔,低頭對著她的小臉。

    「呵,還是這樣比較帥,我喜歡男人酷一點。」幫他繫好衣扣,抬頭吻上他的側臉。

    入夜的街頭燈火闌珊。店舖門外閃爍著霓紅,道路上流光閃動。過了很久,在一間日式小酒館門外下了車,門旁幾株瘦竹,門當中掛著「淺草」風格的寫著「雷門」二字的朱紅色燈籠。剛一進門就聽到兩聲悶重的鼓聲,一名服務人員用純正的關西日語問好,之後裡面的和服美女迎了出來,深鞠一躬,用漢語問到:「晚上好,歡迎光臨『花吉兆』,請二位跟我來……」

    寶賢感到有些意外,伏在麝芷耳邊輕聲說到:「是日式餐館嗎?實在太破費了。」

    「沒關係,就這一次,說了不許拒絕的。」她毫不理會。

    「沒說要拒絕,只是……呵呵。」勉為其難。

    「這裡的環境很好,可惜你看不到。不過沒關係,等下我講給你聽。」還好他是半路才瞎的,她只要仔細描述一下,他應該可以想像。要是從來就瞎就不太好辦了。

    穿過主營「鐵板燒」和蕎麥拉麵的大廳,在狹小的包間裡落了坐。麝芷簡單介紹了一下店裡的情況,之後點了些清淡的食品,什錦天婦羅、鹽燒秋刀魚、鮮貝刺身、紅豆年糕和松茸湯。輕鬆閒聊,從食品扯到日本風情,之後是流行文化和溫泉旅館。寶賢從沒像今天這麼興致滿滿,可能是破例陪對方喝了一點點清酒的原因。

    「日本溫泉旅館裡的鬼故事彷彿很多,聽起來就讓人起雞皮疙瘩。」麝芷抿了口白瓷盅裡的清酒,隨口提了一句。

    「呵呵,那是『溺之女』,就是溫泉裡溺死的女鬼。因為不甘寂寞常常在深夜裡唱著葬歌勾引人陪她聊天。」寶賢對於鬼比較內行,相當於他的專業及職業,「如果尋聲而去的人只是陪她聊天,沒有因為她迷人的色相心生歹意,這個女鬼通常也不會害人。」

    「哪個女鬼天生就喜歡害人?還不是被人逼的!」處境相同,不由生出幾分同情。若不是害怕寂寞,南山上的那些女鬼也不會借屍混進人群。即使傷人,也一定是別人先傷了她的心。

    「溺之女長得很美,可一旦那些心生歹意的人下了水就會發現——她白衣下泡在水裡的部分都是慘白的骨骸。發現她是鬼,男人們通常失魂落魄地轉身就跑,把之前一番討好她的甜言蜜語都忘了。她覺得傷心就想要報復,溺死了那些欺騙感情的男人。」寶賢頓生感慨,淡淡一笑,「所以說,『無辜』死去的那些人不是被女鬼勾魂,應該拍拍胸脯問問自己的良心。得到那樣的惡果,只因種下了惡因。」

    「呵,天底下還是有好男人的!遇見你之前我從不這麼以為。真想不到,你明知道我是惡鬼,還能這麼真誠地對待我。寶賢,借屍雖然罪不可赦,能跟你一場也算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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