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夜雨,如夢如煙。孩兒鬼躺在潮濕的地板甜甜的睡著,睡夢裡不停地吮著指頭。「花旗袍」終於大傷復原出去尋找替死鬼了。般若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坐了下來,閉目冥想。
麝芷……
女孩子紮起圍裙的樣子儼然一個溫順賢良的小媳婦。這樣幸福的小日子怎麼會死於非命呢?
盲杖觸地的噠噠聲打斷了她的冥思,飛快地站起身扒在門邊,寶賢?這麼晚來廟裡面?
眼看著對方進了大殿,趕忙飄出孤魂廟。在殿門外的立柱邊一晃現了身。
寶賢一出殿門差點撞到了般若的臉,耳邊隨即響起熟悉的聲音:「這麼晚?你有很長時間沒來了。」
「我……這不是來了嘛。」而事實上他不是為她而來的,他甚至想過永遠都不再見她了。他不想再莫名其妙的傷了她,不能相守他情願放手。可面對她的期待,他再次猶豫了。
「天下著雨,山路這麼滑。你看不見東西就不該這個時候上來。」她彷彿埋怨的口氣裡隱隱透著心疼。
「呵,別擔心,我自己能照顧自己。」他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說,像是故意與對方劃清界限。知道那是她的關心,可惜他承受不起。
「是嗎?怪我瞎操心。」她感覺到一份生疏,總覺得兩人中間隔著些什麼。男人都是善變的,半月前還讓她如沐春風,如今卻變得冷冰冰的。
「般若,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唉,算了。」他不知該怎麼說,隨她怎麼想吧。斷了念想許是好事,省了許多無謂的折磨。
「來幹什麼?」也許是她的錯,他沒給她任何承諾。原本只是朋友,是她想得太多了。
「聽見一個女鬼求我救她,從城裡把她帶來了這裡。」事實上他是被大殿外孩兒鬼的哭聲打動了。他的本尊大多時間就待在廟裡,就守在前殿的北方毗沙門天王身邊。
「呵。」她隱隱有些失望。不是為她,是為了一份憫鬼的慈悲。忽然覺得無話可說了,人鬼殊途,他怎麼會愛上她呢?轉身向廟門外走去,空靈的身影漸漸溶入了瀟瀟煙雨。天若有情天易老,月如無恨月長圓!
分不清是雨還是眼淚,抬手抹了一把,莫名其妙地笑出了聲:為什麼要哭呢?何談結束,他們倆根本就沒開始過,可她的心真的好痛……
站在簷下的寶賢望穿煙雨,永恆的黑暗,手中的盲杖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清脆在回聲在空曠的廟宇中迴響。情根不除,婆娑不出。生怕傷了她,卻還是傷了她,作孽啊!
多情自古傷離別,細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夜,一轉眼天就亮了。紅塵之人時時造業。清晨下夜班歸來的女人,猛然看見床上的一雙「狗男女」心理嚴重崩潰,氣得直打哆嗦。那個女的她認得,彷彿是美院的人體模特,一直覺得兩個人不清不楚的,可當初袁朗一口咬定兩人只是朋友關係。可現在呢,他怎麼解釋!
「你……你混蛋!」麝芷歇斯底里地大叫著,一個耳光抽在袁朗泛著青色胡茬的臉上。
袁朗只覺得一陣耳鳴,捂著臉神色無奈地站起身。看了眼全身淌著水的麝芷,又瞥了眼揪著被子縮在床上的女人:「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麝芷,咱們完了。」
「完了……袁朗,你說得是人話嗎?你知道我為了你放棄了多少東西,說完就完了?為了你我拒絕了多少追求我的男人,為了你我放著家裡安排的正式工作不要留在這個鬼地方起早貪黑地打工。我一心想要個結果,你卻背著我幹出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你不是人!」目光空洞,牙咬得咯咯作響,兩頰抽搐儼然已脫離了常態……
「我讓你拒絕別人了?我求你為我留下了嗎?已經被你捉姦在床了,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麝芷,你人長得漂亮,什麼樣的男人找不上?幹嘛這麼想不開呢!」男人面色陰沉,苦口婆心的勸說。
「袁朗,你這輩子一定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話音一落,人已不顧一切地衝上了窗台,情急之下只聽袁朗大喊一聲「麝芷!」
她輕盈的身體如落葉一樣飄向窗外,砰的一聲仰面躺在了潮濕的馬路上……
滿心寥落的般若踏著晨光遊蕩在通往南山的大路上,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眼前瞬間閃過女人腦漿迸裂的影像——
糟了!麝芷……
感覺大事不妙,來不及多想,調頭衝向城市的方向。趕到事發現場的時候,女人的屍體臉上已蒙上了白布,被勘察現場的警務人員抬到了擔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