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叢的鮮花簇擁著商學院學士畢業典禮的舞台,一名身著盛唐服飾的妙齡女子神色嫵媚,手拿折扇,廣袖輕舒,隨著悠揚的「四平調」字正腔圓地吟唱著一段梅派京劇《貴妃醉酒》:「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皓月當空,恰便似嫦娥離月宮,奴似嫦娥離月宮……」
折扇半遮芙蓉面,鳳眼含情,顧盼神飛,台下霎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麝芷,祝賀你演出成功!」全身被「大牌兒」武裝的「名門貴公子」捧著埋住了整張面孔的卡通公仔花束興高采烈地來到後台,對著正在卸妝的「國色天香」露出一臉討好的笑容。學院裡無人不知這名花樣男生顯赫的家事背景,此人父母均是本市政要,連學院的院長都要給三分面子。平日裡開著炫畢的「法拉力」來校上課,眼高於頂目空一切——人送綽號「道明寺」。
女孩子禮貌地接過花束,淡淡地瞄了對方一眼:油頭粉面,流里流氣不是她中意的型。她相對喜歡帶點頹廢味道的男人,比如現在跟她合夥拼租房子的那個美院大男生。酷畢了!話不多,身上的氣場很壓人。下巴上留著一撮鬍子,黑亮的長髮束在腦後,眼睛會說話,手上帶滿了造型粗獷的銀戒指,強烈地彰顯著藝術系男生特有的異性魅力。
當初看見對方發出的異性拼租邀請函,她一下子就動了心。對方要求合租的對象足夠漂亮,說那樣有助於激發他的創作靈感。而對此她有絕對的自信。見面之後彼此很滿意,很快就搬到了一起,目前正在曖昧期,大玩莫須有的「邊緣愛情」。
時間過得飛快,大學裡最後一個學期一晃眼就混了過去。終於畢業了,她居然有點捨不得搬,因為這段剛剛碰出火花的愛情,她甚至想過繼續留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正在發愣,忽然被「道明寺」十二分做作的「霸氣」語調嚇了一跳:「今晚做我的舞伴,別說不可以!」
「我根本沒想過要參加那個見鬼的畢業舞會。我晚上還要去書店兼職呢。」她敷衍一笑,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
「麝芷,何必那麼辛苦呢?只要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你所有的要求我都會滿足你。」對方微皺著眉心,看上去很有誠意。
「多謝你的好心,可惜我不願意。你人很不錯,遺憾的是我跟你不來電。」摘下斜插著牡丹的頭套,懶得多解釋。輕輕晃了晃腦袋,盤曲在頭頂的秀髮瞬間垂墜下來。
「知道你心裡只有那個『藝術系』!咱們不妨打個賭,你最終一定屬於我!呵呵,好好休息吧,我看節目去了。」對方得意一笑轉身向更衣室門外走去。
晚上要做兼職的那番話不過是搪塞之詞,她不打算參加舞會是想留下更多的時間跟那個藝術系做最後的相處。如果對方還不攤牌她就打算放棄了,實在搞不懂對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幽深的夜幕很快就降臨了人間,坐在步行街的椅子上連打了幾遍電話,無奈對方始終無應答。百無聊賴地沿著商廈的牆根向前走,經過一個又一個奢華的櫥窗,亨得利,謝瑞林,寶格麗,周生生……整條街紙醉金迷,彷彿是無數閃耀的珠寶堆砌的幻境……
「哎呀!」一時走神,手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趕忙彎腰去撿,一襲紅裙的下擺忽然自眼前飄然而過,短暫地遮住了她的視線。站起身心疼地按了幾下毫髮無損的手機,朝眼前楚楚動人的姐姐投去一個友善的笑容。
般若心中一驚,這個女孩子能看到她嗎?怪事!隨即還給對方一個溫婉的笑容,點了點頭說到:「不好意思,沒看見你在撿東西,不小心擦過你的頭頂。」忍不住打量著眼前清水芙蓉似的女孩子,天生麗質冰肌玉骨,沒有一點人工雕琢的痕跡。一件ATP運動體恤,一條款式簡潔的牛仔褲,目光靈動清澈,骨子裡的妖嬈卻呼之欲出。
佳人難得!
別說過路的男人會頻頻側目,就連女人也巴不得多看幾眼。如果被這副皮囊閃到了眼,羅烈一定又忍不住想要「收藏梅瓶」了……
見鬼!般若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人家活得好好的,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
對面的美人兒扯開一抹孩子般天真的笑容,搖了搖頭甜甜地說了聲「沒關係」,做了個「拜拜」的手勢,很快就溶入了茫茫人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