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都市(問情):孽胎 鬼道 第二十五回 鬼道疾苦
    身著白袍的孩兒鬼捧著紅紅地蘋果蹦蹦跳跳地奔向遠方,稚弱的背影漸行漸遠,在蒸騰的空氣中漸漸隱去。般若抹了把眼淚疑惑於自己作了鬼,尚且能哭?忽而聽到院落門外傳來一陣陣孩子的嬉笑呼喝聲,揣著一絲好奇跟在一個穿著紅肚兜的光屁股小子身後向大門外走去。

    「咦,是你?」般若暗自呢喃一聲,驚訝地望著眼前似曾相識的身影。眉心痣——她記得在南山上見過。

    被一群喜笑顏開的孩兒鬼圍在中間的盲眼男子緩緩站起身,表情看上去有些侷促。手足無措,靦腆一笑:「呵呵,我記得你的聲音。」

    呀,他能聽到她講話嗎?有些疑惑,更多的是驚喜:「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路過……佈施……」他知道自己笑得很難看,舌頭打卷,有些辭不達意。

    般若仔細端詳了對方片刻,輕聲問到:「怎麼了?臉怎麼忽然紅成這樣?」

    「是嗎?有嗎?」他慌忙低下頭,下意識地朝快要燃燒起來的額上摸了一把。

    「呵呵,佈施?給誰?這些孩子?」般若猜測對方既然能聽到她講話,應該也能聽見這些孩兒鬼的嬉笑聲吧。

    「是啊。鬼道疾苦,更應佈施。這些孩子太可憐了……」男人語調低沉,眉宇間透著慈悲。

    「你知道他們是鬼?」忽然有些揪心,輕歎一聲坦白到,「其實,我也是鬼。」

    男人低頭一笑,始終不敢面對跟前的女人:「呵呵,我知道。嚴格的說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是遊魂,尚未投生,而他們是投生鬼道受罪的餓鬼。」

    「鬼道?有什麼不一樣的?你彷彿很在行,你是陰陽師嗎?算命的,通靈的?」她滿心疑惑望著他的臉,窺測的眼光向要望穿對方。

    「呵呵,我就是個瞎子,因為瞎所以能看到許多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他多半杜撰,善意地隱瞞自己。

    「這樣啊。」她將信將疑,左右看了看圍在身邊爭搶供果的孩兒鬼們好奇地問:「你一點都不怕鬼嗎?經常給他們佈施?世間人大多談鬼色變,惟恐避之而不及。」

    「他們和陽世裡的孩子有什麼不一樣嗎?怕什麼?不是怕鬼,是心魔作祟!譬如,同樣的一杯水,由於不同的業力和福報,天界眾生、人間眾生和鬼域眾生便會以為它是不同的東西。天界眾生見水為美味甘露,福報略低一籌的人看見的便是平平無奇的一杯水,但餓鬼見它就以為是臭水膿尿!水仍然是水,它對不同眾生顯現為不同的東西。所謂善者得見瑞相,諸惡相皆由心生!」

    「聽起來你很虔誠,還常常去廟裡嗎?菩薩會保佑你。我當初去那裡只是躲清淨,不算是真正虔誠的信徒。」打量那張不算俊朗卻相當周正的臉,濃眉挺鼻到是蠻有男人味的。

    「不信佛的善良人死後,定會被佛光指引投生善道。信佛的惡人死後,一樣會淪為餓鬼或者打入地獄。信與不信不在於參拜,在於對眾生的態度。」

    「呵,其實這些孩兒鬼看上去跟活人也沒什麼區別,而且都還很孝順。」般若說著話伸手拍過幾個表情喜滋滋的小腦袋。

    「他們的母親都是母性深重的外障餓鬼。因為前世惡業會生下很多孩子,卻永遠找不到足夠的食物來餵養他們。而這些孩子大多又是內障餓鬼,胃口很大卻喉如針孔,即使找到了食物也難以下嚥。也只有這些佛龕上熏染了慈悲的供果才能解除他們飢餓的痛苦。」伸手摸到靠在花池邊上的盲杖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白虎肅殺,此處非久留之地。生者善者,不如去廟裡。你好自為之,我先走了。」

    生者?她這樣的遊魂還算生者嗎?望著那襲遠去的背影疑惑地大喊一聲:「我已經死了,可總覺得像做夢似的。喂,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男人忽然停下腳步,盲杖的前端在地上輕輕地畫著圈。狠狠吞了口吐沫,轉回半張臉說到:「窗外塵塵事,窗中夢夢身。既知身是夢,一任事如塵……」

    「你是說我在做夢?」如果是,她很想從這場見鬼的夢裡快點醒過來。

    「若生為醒,你此時就在做夢。若死為醒,前生便在夢中。呵呵,何為夢,何為醒?」話音剛落,盲杖聲漸漸遠去。

    般若一臉茫然陷入沉思,忽然緊跑幾步追了上去,「我沒什麼朋友,好在你能聽到我講話。你住哪兒,我能去找你嗎?」想了想自覺有些不妥,她是鬼生怕人家會嫌棄,「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要纏著你,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害你。」

    「呵呵,我會去廟裡看你。」將臉微微別向一邊,被她追得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名字,名字還沒告訴我呢!當初在山上就沒告訴我,問你不止一百遍了。」她咬著嫣紅的嘴唇望著他那顆菩薩般的眉心痣。

    「寶賢。」他輕描淡寫。

    「我叫般若,我記得以前好像告訴過你。」

    「呵呵,我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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