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神來,擦了把淚,仔仔細細地看著祁昊的臉。
還是那樣的眉眼,還是那樣的神色。只是額上多了幾道淺淺的皺紋,眼睛也稍稍的帶了些昏黃的顏色。
「你過得不好?」我摸了摸祁昊的臉,發現自己不知在什麼時候恢復了說話的能力。
「還成吧。就是有點念舊。」他笑笑,緊了緊抱著我的雙手。
念舊?有念舊念到花樓來的嗎?我暗嘲了一翻,沒有言語。只覺得又有委屈湧上心頭。六年前就知道沒有能力抵抗這個男人的,沒想到過了六年,還是會因為他感到糾結。
六年前在歸好那裡完完全全地得知了祁昊的生事,後來才清楚我的酒寒毒與祁昊的血蠱是怎麼中上的。
原來祁昊是真宗和苗祖巫女黛羅所生的孩子,而月天是黛羅和南王祁正的兒子,也就是說月天和祁昊是同母異父的兄弟。而有枝的娘也是當年真宗的一個妃子,有枝四歲的時候,跟著她娘為祁昊母親接的生,這麼算來,她也就是祁昊的一個姐姐了。
當年,真宗南巡,在南彊時身為巫女的黛羅率眾接待了這個東華的皇帝。那時南王祁正也隨同南巡,在見到黛羅時,真宗與祁正都被這個漂亮妖嬈的女子所吸引了。只是黛羅心中只有族人,沒有一點兒女私情。面對黛羅的無情,真宗只得來了個霸王硬上弓,事後挾了黛羅回到東華。而黛羅心性善良,不想引起南彊與東華的戰亂,也不願意一身委於真宗的淫威之下,便削髮為尼住進了闔閭宮,從此沒有出來過。
而這東華後宮裡只有一個叫珍妃的女子與黛羅交好,在黛羅生產的時候,也只有她一直守候在黛羅的身邊。後來,黛羅產下一子,取名為昊,卻沒有給過他姓氏。直到有一晚,大醉的南王入宮,闖進她的闔閭宮,像真宗一般強暴了黛羅之後,又生生地將這個兒子給抱到了南王府。他走時,只給黛羅說:「你是我祁正的妻子,想做皇妃也只能做我祁正的皇妃!」
失去兒子的黛羅瘋了似的,見人就打,還常常制下些蠱毒中在別人身上。真宗並不知道她與祁正的事情,也就道是兒子被人偷走發了瘋。對黛羅的感情便一落千丈,只發了珍妃時常來看黛羅,平時裡都把她鎖在闔閭宮中。
有枝是個聰明的丫頭,卻喜歡黛羅那身不同與東華人的狂野氣息。小小年級就偷偷地學習黛羅,從她的打扮到她制蠱中蠱的能力。後來,黛羅瘋了,有枝也就沒有學到多少的本事。在她十二歲那年,她領著八歲的祁昊來看過黛羅。那時聽說祁昊犯了個大錯,被他爹禁足,不許離開他爹半步。他爹進宮面聖,他就只好跟了來,而有枝一看到他便知道他是黛羅的兒子,遂悄悄帶他去見了黛羅。
誰想,黛羅見著自己親生的兒子也沒有清醒過來,卻將一劑蠱毒中在了八歲的兒子身上。有枝嚇壞了,拉著祁昊就跑。卻不知,這一跑就再也沒有機會知道解毒的法子。七年之後,聽說黛羅被處死在宮裡,有枝很傷心,覺得自己有義務幫祁昊解開中的蠱毒。遂就請了折,上了醫廬跟著學起醫術。想的就是有一天能為祁昊解出蠱毒,彌補一下自己當年的過失。
只是她沒有想到,祁昊一家子在此後不久便發動了政變,生生地將真宗趕下了台,新立了政權。而她這個公主也一下子就成了遮人,如果不是手上還有點技術,也可能早就被扔進了辛者庫為奴為婢了。說到這些,有枝也是很氣憤的。她只是沒想到,向祁昊提出這一建議的是個面容醜陋,身份不明的女人。為了她從上玩到大的朋友,親人,她開始慢慢接近這個女人。有枝學著跟她鬥嘴,打鬧,賭錢,也就是要在她沒有戒心的情況下擺她一道,還親朋們一個公道。
後來,她在御醫院裡,找到了一個老方子,是種配毒的怪方。有枝想也沒想,就把這方子用到了那女人身上。她做了瓶藥,說是除痘的,結果卻是一點點讓那女人種上寒毒的。只要遇上酒,這毒就會發作,重時也可能會要了人命。有枝覺得,這樣子也夠本了。
想到這裡,我心頭不禁一寒。往祁昊懷裡縮了縮。
「冷嗎?」他抱著我的手臂來回搓了搓。
「不冷。」我倔強地仰起頭,看了看他:「小皇子現年應該有六歲了吧?」
我冷不丁地問,惹得他愣了愣,眼裡的光芒明滅了幾次。
「嗯,六歲了。淘氣著呢。」
我「哦」了一聲,心頭密密麻麻地痛過一翻。決定,還是不跟他回宮的好。
當年,歸好已經成功地威脅著我離開了,卻在最後又煽動起了內外臣功要員,進一步上書羅列出我的種種罪名,一至要求要斬立決才能大快人心一般。
祁月天為了穩住局事,與歸好提出要碧落永遠臣服於東華的要求,以為這樣的事情歸好辦不到也就不可能再來威脅我。誰知,這女人除了是碧落的聖女,竟也是神皇族的後代。她一聲令下,柳生家族為了保住皇權也就答應了這個條件。只是有些不服氣的散兵游勇還在東海境內與祁昊糾纏不放。
事已至此,祁月天也就沒有理由再護著我了。於是便有了落風台一說。
歸好啊,沒想到一個女人為了保護自己的權與利,真能做到無所不用其極。
突然,我有種像做了小三的感覺,覺得自己如果真要回了宮,看著祁昊與歸好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心裡會難受,會忍不住的再去破壞人家的幸福。想到這裡我推了推祁昊,站起身來。
「我在集華樓過得挺自在的。你要是想我,可以常來關照我的生意,那個皇宮,我還是不回去的好。」我背對著他,想他拒絕我,也想他挽留我。
原來,女人竟是這麼一種不可理諭的東西啊。
「胡扯!」
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咆哮。
「沒有皇后,我這皇帝也不完整的!」他站起來,抓住我的肩膀,扳過我的身子,認真說道:「結髮為夫妻,生死兩不棄。這是我們這裡的原則,不知道你的世界是不是也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