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皇后 第2卷 第七十一章
    一把明晃晃的刀子紮在枕頭上,我估算了一下,那個距離與我鮮嫩的脖子不到一公分。沈三珠一手握著刀柄,一手摁著我的身體,怒氣沖沖地逼視著我的眼睛。

    「你砸了我的琉璃寶船本該受死,可我宅心仁厚,不與你計較,不過你得讓皇上把他深藏的一件寶貝送給我,否則……哼哼!」

    「否則,哼哼是什麼意思?」我警惕地看了看脖子旁邊的刀,好像是沒有開過刃的,真要割在肉上,這慢刀可比快刀痛多了。我嚥了嚥口水,緊緊地盯著比我還瘋得厲害的沈三珠。

    「什麼意思,自己去想。反正我就是要皇上那個寶貝,不管,你得賠我,我就要,就要那個!」說著說著,他竟像個三歲的孩子一樣跟我耍潑撒嬌的。

    我一邊遠離沈三珠的刀,一邊安慰他說:「好,好,只要你主子回來,我就去找他要來給你。成了吧?」

    「你敷衍我,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你是在哄我玩?不行,你讓我捅你一刀,不然我這心裡真的難受得要死!」

    「要死你去死啊!」我找著個空,抽出身子,抓起一個枕頭就砸到了沈三珠臉上。

    說是遲那是快,從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麼敏捷的身手。為了逃命我的速度比得上牙買加的博爾特了。我翻身下床就往門外跑,沒有預算到的是這個時代有種特殊的能力叫做功夫。沒出兩步,我便被沈三珠一個佛手拈花給拽住。我要跑,他要拉,於是在兩個相互作用的力量下,我們扭成了一堆。

    正在這時,門開了,進來一個小宮女,剛好看到我倆這非常富有爭議性的動作。小宮女張大了嘴,手裡的水盆傾斜下來,水流了一地,待她反應過來之後,飛似的離開了這間屋子。

    「你放開我!」

    「不放!」

    「你真不放?

    「除非你讓我捅一刀。」

    「再不放我可咬人了!」

    「咬死我也不放……啊∼∼∼∼∼∼你真咬!」

    「嘿嘿,本宮向來言必行,行必果!」

    「氣死我了,我要……啊∼∼∼∼∼你又咬!」

    「本宮就不信,真的咬死你你也不放手!」我得意地笑了笑,準備再對沈三珠的手臂下口。

    「你、再咬一次試試!」這次他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用力將我的臉扳過來與他對視。

    那一秒,我恍惚了一下。沒想到一向活潑的沈三珠,威怒起來竟是這個樣子。那些我覺得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用到他身上的詞語也通通湧上了心頭:嚴厲、冷酷、高傲、不可一視、頤指氣使……

    我眨乎著眼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也不擔心他是否還會對我下「毒手」。

    他也呆呆地看著我,手上早沒了力道,透著陽光的眼睛閃動著一些莫名的情緒。

    「風靈,你原來這麼漂亮的!」

    耳邊傳來沈三珠縹緲的聲音,我的心軟了軟。然,轉念一想這傢伙應該是比我受的打擊還大一些,所以瘋言瘋語,口無遮攔。於是乎又在他愣神的一秒,咬上了他的手背。這一回,我成功地逃出了他的控制,得意而猖狂地站在大門外,叉起腰向他笑。而他還是愣愣地站在原地,輕輕撫摸受傷的手背,望著我只是微微地笑,孤伶且美麗得像朵開在夜色中的芙蕖花。

    面對沈三珠的沉靜,我的得意與猖獗倒更像一個瘋了的人。未等我反應過來,便被一個強大的力量制約住了全身,接下來,幾乎是以一種超高難度的姿勢讓小薩把我挾在了臂灣下,又給送進了屋子。

    薩木昆扔下我,坐到屋角的一張椅子上,眼裡好似根本沒有沈三珠的人影,瞪著我就問:「為什麼要隱瞞你的長像?你以為本王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嗎?本王看中你只是因為你是那個心胸坦蕩,無畏無懼,敢與本王開玩笑的女子,這跟你的相貌如何沒有一點關係!」

    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

    我撓了撓腦袋,看著小薩。我從來都不漂亮,但是也不是一副對不起社會的長相,所以何來隱瞞相貌一說?

    見我這般無賴樣,小薩起身把我拉到一張銅鏡前:「看看,你說你騙了我多久。要不是留你在我這裡住了一晚,可能本王還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發現你的真面目。」

    我無辜地瞅了瞅薩木昆,再轉過頭去看銅鏡。這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的嚇一跳。雖說銅鏡有些扭曲人的長像,但是大致的面目還是看得很清楚的。

    我對著銅鏡裡的人,嚥了嚥口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著自己的臉:「小薩,這人是我嗎?我怎麼,怎麼變這麼漂亮了?」

    我興奮地轉回身望了眼一臉陰沉不快的塑絨王。現在就算打死沈三珠,我也不敢相信鏡子裡那個人就是自己。鏡中的女子,一襲明黃淡雅長裙,墨發側披如瀑,素顏清雅面龐淡然清麗,一雙杏眼圓睜,眸中仍映著驚愕。

    「裝瘋賣傻!」薩木昆輕哼一聲,又坐回自己的位置,瞪了眼還在發癡的沈三珠罵道:「醒神了啊,再不醒仙女就飛走了!」

    沈三珠猛然回過神,向著我和小薩一個勁地傻笑。

    我趕忙跑到小薩身邊,一來是躲殺,二來是為了向他打探清楚我這模樣是怎麼從山雞變成鳳凰的。

    「小薩,你是幾時發現我變這個樣子了?」我用手肘碰了碰他,衝著他樂呵呵地笑。

    「具體時間不太清楚。應該是吃了農大醫開的藥丸之後吧。」他想了想,覺著不對:「你還跟我裝呢,自己的長想自己能不清楚的嗎?」

    「清楚,清楚,就是不清楚還有這麼漂亮的一天。」我樂得屁顛顛地坐到了他對面。「以前我臉上那麼一大片一大片的痘痘,現在說沒就沒了,你說我……我……我能不得瑟得瑟嗎?」

    於是乎,我的神智又開始處於一種不太清醒的狀態之下了。那一天一高興,扯著小薩和三珠又胡吃海喝了一頓,因為小薩從農丑年那裡得知我中過酒寒之毒,所以不再讓我沾酒。我一怒又跑到院子裡撅出他深埋的龍舌蘭喝了個大半,酒醉之時我也應下了沈三珠要去祁昊的寢宮偷出那件被他深藏了十幾年的寶貝。

    現在酒醒了,當然也知道自己發酒瘋的時候有多失態,而且答應沈三珠的那個事情也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再次裝傻充楞,將自己說過的話當放的屁一樣,給煙消雲散了吧。

    希望,只是希望眼下這二人也能裝傻充楞,放過我一馬。

    小薩還好說,就是那個沈三珠,喜歡琉璃成了癖,不知道他能不能……剛想到這裡,我一抬頭就碰到了三珠的目光。我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不料他竟一下子臉紅起來。哎,看來這女人只要長了張漂亮臉,走到哪裡都會很吃得開呢。

    所以,我對我現在這張臉覺得受用得很。只是不知道祁昊回來見到我這樣子的時候,會不會有一種醜小鴨變成白天鵝的驚歎呢。

    莫名地,我又歎出一口氣。

    這時,脂雲為我送藥,瀟真也跟著她一起進來。

    一進門,瀟真跟薩木昆打過照面之後就來到我跟前。

    「娘娘,弘光來信說玉壘山按娘娘所受之法已見成效。如按現在的工期計算,不出三年玉壘山就會被打通。這樣江南道的洪患也就迎刃而解了。娘娘,我先代表江南道數百萬眾生跟你磕頭了!」

    見瀟真越說越激動,我也不好意思一直傻坐著不起來。再怎麼覺得自己有實力,我也受不起瀟真這一個響頭的啊。

    我攬起瀟真時,薩木昆不知不覺地站到我身後,就在大家不注意的情況下,偷偷在我耳後說了句:「我大漠要治理的東西多著哩,本王都給你留著。我未來的王后陛下!」

    我打了個冷顫,見他說完優雅地轉個身晃到脂雲跟前,嗅了嗅那碗苦藥,衝著小丫頭撇撇嘴說:「你家娘娘要能喝下一口這個藥,本王就跟她姓。」

    接著,他嘿嘿一笑坐到了一旁。

    我愣了愣神,才想到要參起瀟真。待他站好,我才看到這七尺男兒紅腫著的眼圈。他應該是個好官的,如不是為了我,他不會被留在這座深宮大院裡,不能一展自己的抱負與才華,算來算去,還是我欠他的比較多。

    我招呼他們幾人都坐下後,清了清嗓子對屋裡的人說道:「大家對我好,是我風靈前世修來的福。不過,有件事,我對你們卻是耿耿於懷的。」

    屋裡幾人頓時愣了愣,都面面想覷,最後又全望向了我。

    「你們不用瞞我了,我知道服部幽藏就是祁昊!」話音一出,屋裡的空氣瞬間凝結起來。

    「他藉著服部的身份回來過。」我說著,眼神漸漸暗淡下去:「你們都知道的,只是沒有一個人來告訴我。我不怪你們,也許你們有你們的苦衷,可是……我就心裡難受……我想他,不管他處在什麼環境之中,我都願意呆在他身邊,生或者死。」

    「娘娘?」脂雲有些激動:「那人不是皇上,您別多想了。」

    「小丫頭,你能哄我到現在也算長本事了。如果不是那一晚你給我講桃花的事,我會想到你也知道服部的真實身份的。脂雲,你讓我睡得太香了。」

    我看著丫頭,她默默地低下了頭。雖然我現在還不清楚當時她是用什麼方法讓我安睡的,但是如果不是過了她這一關,那一晚服部也不可能輕易的來到我的床邊。

    我看了看她,又看著欲語還休的瀟真,說:「瀟大哥騙人的計量我也領教過了,不過那天你看服部的眼神多少有些讓人覺得奇怪。就算他是碧落神皇族的後代,你也用不著敬畏得如同自己的主子一般。剛才你看了塑絨王也不見得有那樣的表情。」

    我說著笑了笑,「還有你們兩人。」我看向沈三珠和薩木昆。

    「小薩,我不知道你當初重反東華的時候與我家男人都做了些啥約定,總之這幾天裡表現得最不自然的就是你了。以你的性格,你會安安心心地自娛自樂幾天?服部出現的這幾日,本宮就沒有見過你的身影,你知道他會來找我,你不想見到我倆在一起的對不?」

    「本王才沒那麼無聊!」小薩瞟了我一眼,撅了撅嘴,把頭扭向一邊。

    我冷冷一笑,又卯上了沈三珠。這傢伙知道屋子裡的人都被數落了一遍,自覺躲不過,倒顯得不卑不亢了些。他主動開口說:「我承認,我知道!」

    他一說完,我的心咯登一下。

    「我與瀟真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他的容易得再好也瞞不過我倆。打他回來那天起,他就主動來找過我和瀟真!」沈三珠看著瀟真,緩緩地說道:「其實皇上回來只是想看看娘娘就走的,東海那邊的事情一天未解決,他便一天也放不下心。」

    我在沈三珠的話音裡,漸漸低下了頭。

    「如果能回來,為何不帶我一起走……」

    「皇上說,他走的時候你沒醒,所以這就成了他的一塊心病,如果不能親眼看到你活著,活得好好的,他做什麼事情都不能一心一意的。他說去東海的那些日子裡,心上總有一個地方空著,像是被人剜去的一塊舊傷,不痛,卻始終是空空的。」

    沈三珠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他走向我身邊,彎下腰將嘴唇靠在我耳邊說:「皇上還跟我說了一句話,說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告訴你。」

    我一驚,抓住沈三珠的衣襟,生怕他跑掉一般:「他說什麼了,現在就是萬不得已的時候啦,快告訴我!」

    沈三珠像是笑了笑,接著在我耳邊輕言:「皇上說你不漂亮,就不要用美人計這一招去達到目的了。不過我倒覺得你可以多用一下這個計謀的。」

    說完沈三珠直起身子來放聲大笑,而我呆過幾秒後將臉埋進了雙手裡。

    搞來搞去,我做的所有事情祁昊那傢伙都清楚的啊。美人計?想一想還真丟臉。本人是曾想過用此計勾引幾個朝上的重要角色有,可是我也是個極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此計根本未實施便被我扼殺在了搖籃裡,祁昊這一說又是何等的空穴來風啊!

    想到這裡,我猛地一把抓住了沈三珠的手,虛瞇著眼問他:「你該不是以此為威脅才弄到那尊琉璃船的吧。當天我就覺得那東西看著眼熟,現在可想起來了,那是黑月國之前進貢給皇上的寶物,一直就呈放在清明殿中。沒想到這麼貴重的東西他都能答應拿給你!」

    我狠狠地在沈三珠的臉上割了幾眼,說實話現在想起來那尊被打碎的琉璃竟是自己家的東西,不免也有些扼腕痛心。

    「好了,既然幾位能承認之前這個服部就是祁昊,那我也就不追究了。不過,沈大人,介於你坑蒙拐騙的成了性,本宮也就不會把答應為你求寶的事情當真的。本宮要再上了你這當不就跟你家皇上在一個智商水平上了嗎?」我瞟了瞟沈三珠乍白的臉,得意地笑了笑,接著道:「其實我今天要跟大家說的不是服部這件事,因為就算你們掩飾得再好,最終還是他自己向我承認了他的身份。」我說著垂下眼,回想起那天服部離開時的情景。

    他雖然向我說他不是祁昊,他應是不想在這裡暴露他的身份,可是當他離去之前還是用了一種只有我和他才能明白的方式告訴了我他就是祁昊。那個時候,他只向我動了動嘴,我便知道他在說「等我回來!」這四個字。

    祁昊啊,為什麼你老是要我等,你可知道等待比世上的任何事情都要讓人心力憔悴。

    理了理思緒,我又抬頭向各位說道:「我想告訴大家,以後不用擔心我,也不用處處都考慮到我的感受。我們是東華的子民,或者東華的朋友。如今東華有難,我們應該做的是團結在一起,一同幫助祁昊,幫助年輕的朝堂渡過這個難關。」

    我看了看他們,說:「以前我想得太多了,總覺得這個地方找不到個可以信任的人。今天,我能開誠佈公地跟大家談論這些便是說明,我信任我身邊的人,當然也希望你們能相信我。不管今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請今日在這裡的各位相信,我,風靈是個一心一意為著祁昊,為著東華著想的人!」

    大家的臉上都有些茫然,而我卻是無比的清醒。因為我接下來要做的事,不會被史學家以讚頌的口氣寫進東華史書裡,而然一個國家,一個時代也需要一個能遺臭萬年的人。我想,我也許就是這個時代,這個國家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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