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由門口鑽入,帶著仇視的光掠過我的眼,逕直來到祁昊面前。
「臣參見皇上!」
「出什麼事了,你身上的血是哪來的?」
問話間,我踱到祁昊身後。這次總算是看清了來人的面容。
清秀。
從他身上透著一股墨色書香般的清秀。然,他的眼睛……
「回萬歲,敬亭死了!」
瀟真說完,猛地抬頭望著我。那目光震得我不由向後退了一步。
「傳候家人上聖殿,朕要親查此事!」祁昊憤憤地坐到椅子上,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瀟真的話所帶走,所以,我想他根本沒有留心到這男子看我的眼神。
「候府一家上下三十餘口無一生還。」
話音落,祁昊手上的動作明顯一頓,他冷冷地看著面前的瀟真:「雲兒呢?」
瀟真搖搖頭,晃出一眼的淚水。
「可惡!」皇帝一掌拍在身邊的茶桌上。
「皇上。」瀟真從懷裡摸出一隻粉色的小香囊,「這是臣在雲兒手裡取來的。」
他將香囊遞過來,我看到一抹觸目驚心的紅,印在桃花般美麗的粉色之上。祁昊接過香囊,端祥著上面還沒繡完的一個「昊」字,微溫的淚水就這樣輕易地從他眼裡掉了下來。
我驚愕地看著面前這個傷心的男人,想給他一個擁抱,卻怎麼也伸不出雙手。
原來,他真的有喜歡的人。
「傳旨大理寺,大宗正府,御史台。半個時辰內破解此案,捉拿兇手。朕要在此看到那些罪人的首級!」
三司共審?半個時辰?直接斬首?
我詫異地看著祁昊,一個無論發生什麼都會平靜處理的帝王此時竟然也會如此耍混。
雲兒?
她是什麼樣的女人,竟能令祁昊如此把持不住心神。
待心頭密密扎扎地痛過一翻後,我不得不清醒過來。我承認候敬亭一家被害一案事關重大,即便這樣皇帝也不能越過都察寺,刑部,審刑院而直接交由三司處理。而且誰能在半個時辰裡破案?這不是等於故意為難下面的人,或者……
祁昊這樣根本就不是想捉到兇手,而只是在發洩他的憤怒!不管三司送來的人是誰,我想他都會把這人當作兇手來處置的。
歷史上因為皇帝一時的情緒而造成的冤案與血案比比皆是,而我卻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祁昊的身上。
「皇上!」
「皇上……」
不料,瀟真與我一同開了口。我茫然地看向這個書生般的男子,而得到的卻是一種無比仇視的目光。
可笑,我不過就是個不稱職的皇后罷了,需要這樣橫眉冷對麼?
敢情這皇宮裡,任何人,只要看不怪我這皇后,都可以對我登鼻子上眼的。
「皇上,殺死候府一家人的不是別人,正是候敬亭!」
「什麼?」祁昊奪步而起,揪起了瀟真的衣領:「你,給朕說清楚點!」
「臣趕到候府時,敬亭大哥手上還提著血淋淋的刀。他看到了我,便向我衝了過來,嘴裡一直嚷著一句話,那樣子跟瘋了一般。然而正當他要衝到臣跟前的時候,卻一下撲倒在地,七竅流血而亡。」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瀟真,如果他所說的都是真話,那這件事就太可怕了。
「敬亭死前一直叫嚷的話是什麼?」
祁昊,敏銳地找到了事情的突破點。
「妖後不除,天下必亂!」
光啷!
我聽到自己心裡傳來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
怎麼可能?這件事怎麼可能會與我扯上關係?
我苦笑著,一巴掌打在瀟真這小子的臉上。他,紅了半張臉,狠狠地盯著我。我想如果現在祁昊不在場,他說不定會上來將我掐死。
「對不起!」我向瀟真笑道:「僅管這話不是你說的,可是我聽了仍然很不舒服。」
祁昊與瀟真一樣,微怔。他應該沒有想到我會打這小子,更不會想到我還會向瀟真道歉。
「靈兒?」祁昊終於把目光又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不過瀟真也覺得我是妖後吧。所以這一巴掌打得你並不委屈。」
我瞥了瞥瀟真那張倔強的臉,而後將祁昊引到了窗下,想再勸他離開錦華宮,最好親自去候敬亭家看看。
然而,一把不大不小的匕首就在此時由身後刺入了我的左肩。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我轉身,看到瀟真空洞得只剩下怨恨的眼中閃過一道暗綠的光芒。
這個柔弱的男子那來如此的勇氣?
難道?
……
我痛得咧著嘴,在瀟真再次提起匕首刺過來那一瞬,我一抬手擋下了祁昊向瀟真擊來的一掌。
掌風震掉了半扇窗戶,竟然連窗外的櫻花也被催下不少。祁昊這一掌對瀟真完全沒留一點的生機。
這下,我才知道自己挺身而出的英勇有多可笑。
不疼,只是麻木,由手臂傳向四肢百骸。瞬間,便對身體產生了陌生的感覺。我想,我的靈魂就要這樣從這具不怎麼可愛的軀體上脫離出來了。
「祁昊……」
我喚他時,還能看到他焦灼的眼。他抱著我,而我卻感受不到溫暖,他好像在對我說著什麼,而我一句也聽不見。
不過沒關係,我只想告訴他最後一件事情。
「瀟真……快找……薔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