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水緩緩漫過胸膛,靜靜地除去我一天的疲憊與焦慮。
現在想來,祁昊沒有將他中了蠱毒的事告訴其他人也應該是顧慮到月天才對吧。僅管他與月天之間的關係並不親密,但是通過上次月天中毒的事來看,祁昊是很在意這個弟弟的。而,月天從她母親那裡學來了制蠱中蠱的本事,這在皇宮大院裡來說算是一件特別忌諱的事情了。所以,祁昊並不想讓別人誤會他中的血蠱與月天有任何關係。
原來,他一直是想保護月天不受傷害的啊。
這兩人真是一對奇怪的兄弟!
我不禁感歎一聲。
想一想,除了我以外,祁昊應該是對他身邊的人都關照得好好的吧。月天,太后,容琳,含喜,歸好,可能還有秀北與南星……
那麼我呢,他處心積慮地把我這麼個小人物推上了皇后的位置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我就那麼不值得被同情,不值得被關愛?
憤憤之際,池裡的水已經變得微涼。
我收回思緒,從水裡站了起來,幽蘭色的水珠順著光潔的肌膚一瀉而下,映著屋中泛紅的燈光為我的身體鍍上了一層妖媚的淺紫色。
我暗笑:比起歸好婀娜的身材,我這身板應該是沒有發育成熟的吧。
甩了甩如墨的長髮,光著腳丫向屏帳外走去。
「脂雲,還不快把我的衣服拿過來。」
我對丫頭這兩天來的表現有些不滿,如此乖巧的她若不是成心所為,怎會對我有所怠慢。
半晌,屋裡仍沒動靜。
這次我可是真生她的氣了。
「脂雲……」
「別叫了,她不在。」
忽然從床邊冒出來個聲音,嚇得我趕緊後退了兩步。
「誰?」我警惕地盯著床幃下被黑暗掩住臉的男人。
「幾日不見,你連朕的聲音都能忘得一乾二淨啊。」
他憤然起身,踱著沉重的步伐來到我面前。
「要說沒心沒肺,這天下也難有幾人能勝得過朕的皇后了!」
祁昊站到我身旁,很隨意地拈起我的一縷青絲,邪魅的笑容讓人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臣妾這本事還不全是從皇上這兒學來的。」
我如從前一樣,一點也不喜歡他這樣的笑。
輕哼一句,欲轉身離開,不料一股劇痛猛然由頭皮直傳入胸膛。
祁昊靜靜地站在原地,手裡毫不客氣地緊拽著我的長髮。他生硬而暴虐的眼睛盯著我如同盯著一隻無處藏身的小動物一般。
我眼裡噙著淚,回望著他,以同樣憤恨且不滿的眼神。
頭皮又是一緊,那些倔強的眼淚終於決堤而出,撲漱漱地飄向了地面。
「痛嗎?」
空氣裡傳來祁昊隱隱約約的聲音。
我咬著牙,忍著疼痛,不想回答。
「靈兒,我只是想讓你也感受一下我的心有多痛。」他抬起臉,魅笑的眼角閃著稍縱即失的晶瑩。
什麼叫讓我也感受一下他的心有多痛?他的心痛了就得在我這裡來尋求平衡?
可笑,那我的心痛呢,又該如何表露出來!
「混蛋祁昊,混蛋。你是天下最混蛋的男人!」
我的手在微顫,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著自己不可以就這樣向他屈服。然而,身體卻早就因為他那句十足無聊的話放棄了抗拒他的能力。
「你為何老是要與我作對?反抗我很好玩嗎?」祁昊一用力,將我整個人都拽入了他的懷裡。
「跟朕說句對不起。」他很無賴地抬起我的下巴與他相視。
「抱歉,皇上您錯過了這個機會。」我用力想擺脫他的桎固,「今早,我去過清明殿,可是那時的皇上似乎並不像現在這樣在意臣妾的歉意。」
說著,我的腦子裡又出現了他與歸好翻雲覆雨的情節,不免眼光一淡,悻悻地低下了頭。
「所以你就有借口再與月天情意綿綿地談天說地?」
我知道這皇宮大院裡的事,沒有一件能夠瞞得過他的眼睛。
但是,祁昊彷彿根本沒有關心過我的感受,只是將眼光放在了我又做了什麼忤逆他意願的事上。
看著這個不可理喻的男人,我的心微微地有點痛。
「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很會為自己的行為找借口的嗎?」他冷冷的口氣噴到我的臉上,涼涼的。
……
「對不起。」
這句話顯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以至於讓他如此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你……說什麼?」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這聲音是從我哽咽的喉嚨裡擠出來的。
我為我之前的任性向他道歉,沒想到這句堅持不說的話,在說出口來的時候會這樣的簡單。
我是什麼人?我在這個世界哪裡配有自尊。誰都可以給了我一巴掌之後再要求我向他們道歉,因為我的臉弄痛了他們的手。
「皇上,您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如果沒有什麼事臣妾想早點休息。明日還要為皇上擬出人事制度來呢。」
輕輕一抬手,撫開了祁昊環在我身上的力量。
那一刻的自由,來得竟是這般的空空蕩蕩。
他可以對其他女人都溫情備致,而獨對我如此的欺凌暴力。這就是我作為一顆棋子的命運?好笑,真的很好笑。
「靈兒!……有些事,眼見並不為實。」
身後傳來祁昊平淡如昔的聲音。
「皇上的話臣妾記住了。」我虛應一句,頭也不回地走向了床榻。
隱約之中,彷彿聽到了祁昊重重的歎息。我的淚即而隨著這一聲歎息溢出了微閉的雙眼。
自從做了他的皇后,我就變得不再堅強。
模模糊糊地,覺得微寒的床榻上有了初春時陽光的溫度,暖暖融融;還有春天染著青草氣息的微香,清清爽爽。
我很舒服地放鬆了心緒,平平靜靜地睡在了這方夢幻般的氛圍裡。
等待著,如童年一樣等待著那個騎著白馬而來的王子。
這才是真正屬於我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