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靈!」
「靈丫頭,靈丫頭∼∼」
我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忽然發現跟前站著兩個打扮怪異的人,腦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那男人斜睨了我一眼,解下淺黃色的天蠶絲披風扔到我面前的條案上,便徑直走入內殿。
留下來的這個女人淡淡一笑,如茉莉花一般綻放在我眼前。
「靈丫頭,你怎麼還是這樣愛睡覺,這樣傻里傻氣的呢。」她說完抽出懷中的絲帕擦了擦我嘴角殘留的晶瑩。
「呵呵,在皇帝眼皮底下做事也敢這樣玩忽職守的,東華國上下恐怕也就你一個人而已了吧。」
那女人又是一陣輕笑,明亮的眼睛裡映出一個身著淺藍色官服,綰髮留髻,模樣呆滯,臉上還有一大片青春痘的人樣。
現在,我終於完全清醒過來,在她眼裡的人就是我——風靈——一個被21世紀所厭惡的女人。
我望著她燦爛的笑,也舒心地揚起嘴角,拍了拍身邊的圓凳邀她入座。
「歸好,萬歲不是說要明日才會回宮嗎,怎麼你們就只出去了幾個時辰?」我挪開那男人的披風,一揮手拭去花梨條案上剛剛瞌睡時留下的口水。
奶奶的,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不是,本來就說好去一趟明月潭的,誰知道那個該死的李光甫硬是在半路上把萬歲和我……」她激動地指了指自己,「給攔了下來。他不僅壞了我的心情也浪費了靈丫頭你的一番心血,你說是不!」
我回想了一番,點點頭:好像是我前些日子左右打探才得知在東華國,離皇城不遠的不周山下有個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叫明月潭。於是,便向歸好出謀劃策,為的就是讓她能夠討得皇帝的歡心。
誰知,這計劃只實施到一半就被那前朝之臣李光甫給扼殺掉了。想來的確可惜,白白地浪費了我一次獻媚的機會。
我不禁撇了撇嘴。
但是話又說回來,李光甫是軍機處的要臣,而且與我也有點交情,就算他不知道皇上這次出遊是我安排的,他也不會貿然擅離職守跑到半路去攔截他們。這麼說,一定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必須得讓皇帝在第一時間知道了!
「歸好,這次沒去還有下次嘛。」我不疼不癢地安慰了她一句,轉而問她:「是有大事發生了嗎?」這才是我想知道的內容。
「嗯!」她單手托著下巴,滿眼倦意地瞧了瞧我,「可能又要打仗了。」
「果真是這樣啊……」
「可不是,又被你小子說中了。」歸好伸手捏了捏我的鼻頭,「你的嘴比烏鴉還黑喲!」
我呵呵一樂,沒有回她的話。
思緒飄飛到一個月前那荒唐的一天。
……
黃昏,操場的藍球架旁,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穿這種叫做裙子的東西,為的是啥?想想都覺得臉紅。
遠遠地,走過來兩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他倆一路高歌,看似瀟灑實際上不過是為了掩飾他們內心的慌亂,這些我都知道。
「輕輕的,我將插進你,你也配合著用點力,漫漫長夜裡,我們在一起……」
他們的歌也許永遠都是這樣的惡俗,但我不討厭。我衝著他倆淡淡地笑著,以至於這兩人一下楞在了原地,貌似被我的笑所雷到。我走近他們,才發覺這兩個大男人也跟我一樣,臉上淺淺地泛著紅暈。
「怎麼樣,我穿裙子還不算太醜吧?」
閘北猛然點著頭。
阿凱吹了聲口哨,笑笑對我說:「隨便找個男人來換上這身衣服也比你穿著像女人啊。」
原來,我真的這樣失敗。
「不管了,我已經沒有時間啦。再過半小時他就要來學校接我了,你們說我能混過關嗎?」
穿上這麼彆扭的衣服是因為我要去約會,去見一個我思念許久的男人。
「不要緊張,小靈兒。」阿凱揉揉我的頭髮,靠著牆,遞過來一包煙,而他自己早就在吞雲吐霧了。
「謝了!」我順手把煙放進口袋,「正趕上經濟危機,彈藥緊缺,沒想到哥們兒能雪中送炭啊。不過現在我不能抽,不可以讓他聞到我身上的煙味。」
我說著,臉上又開始發燙。
「小靈兒,你再這樣下去,恐怕我也只有跟阿凱一樣,愛上你才行了喲。」閘北走過來,注視著我的眼睛:「別聽阿凱的,你很可愛,很漂亮,是真的。」
「漂不漂亮倒無所謂,只要像個女人就行。」我拍拍他倆的肩:「兄弟,謝謝你們了。從今以後我可能不會再回到你們身邊了,但是,我……」會想念你們。
突然覺得喉嚨像被什麼哽住了一樣,有些苦也有些痛。
「去吧,這裡的孩子沒有一天不在盼望能找到自己的家人。不要為我們擔心,也不要難過,以後得學會照顧自己,學會保護自己,不想要的東西就不要去碰,想要得到的就得努力爭取,還有,一定要學會穿裙子,因為你穿這個真的很漂亮。」
阿凱的眼睛紅了,閘北稍稍地轉過了身,我抬起淚流滿面的臉,輕輕地在阿凱乾裂的唇上印下一吻。
「其實英國離中國也不算遠,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
說完我一口氣跑了出去,生怕有什麼東西會阻礙我前進一般,我是那樣拚命那樣賣力,以至於與迎面而來的汽車相撞時也感受不到痛處。
司機很快地煞住了車,車裡出來一個和藹的中年男人,他愁鎖著眉跑到我身邊。我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他關切地問我怎麼樣,哪裡受了傷。我只覺得像是上帝在與我說話,那種輕柔的聲音讓人感到特別的舒服。
我從地上坐起來,雙腳明明還在流血,但一點也不覺得痛。
當那中年人靠近我時,我才驚訝地發現他的上衣口袋裡隱隱地印出本校徽章的圖樣。
他會不會就是我等了十八年的爸爸?突然一個念頭嚇得我混顫抖。
「我送你去醫院!」中年男人抱起我剛要進車。
「哈啾!」
一股冷風吹過,我重重地打了個噴嚏。我就說嘛,這個叫裙子的東西穿著不好。
睜開眼時,剛剛才回到身邊的幸福感覺一下就被眼前的境像驅散得無影無蹤。
四周是濺滿鮮血的宮牆,地板上散落著殘缺的屍體。有的沒有頭,有的沒有手,有的沒有腿。有穿著鎧甲的衛兵,有青衫紅裙的宮女,有手持硅板的文臣,也有穿金帶銀的後宮娘娘。
他們一個個表情驚恐,死相慘不忍睹。而我除了害怕,更多的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等我多想,跟前一具屍體竟哆哆嗦嗦地開始動了起來。我一急,抓起身邊的一柄利劍衝著屍體就刺了下去。
「啊∼∼」我與那屍體同時驚呼。眨眼的功夫面前又多出十多個人來。
「南王殿下!歸將軍!」
聞聲從這十來號人身後走出一男一女:男人風俊飄雅,手持畫戟;女人英姿颯爽,手握長虹飲月劍。
他們即是我剛剛提到的,從這次政變後成為皇帝的男人祁昊與女將軍歸好。而被我刺中的,藏在屍體之下的人,乃是東華國前朝的真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