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的風安靜的在他們身邊吹著,有些寂寞有些安靜。
司馬逸軒說不出任何話來,他只能安靜的站著,把叢意兒緊緊的攬在懷中,讓她哭個痛快,讓她把心中所有的委屈一次全部發洩出來,他知道自己傷害她有多深,他知道她心中有多少的惶恐,因為這所有的感受,他也一同經歷著。他每每想起他曾經對意兒說過的話,都覺得恨不得自己是個啞巴!
他常常在惡夢中醒來,每一次都是他那樣對著叢意兒說,他從來不曾愛過她,他對她只是利用只是遊戲!而每次惡夢中都是意兒再不肯醒來的面容,她的放棄讓他每每醒來的時候,總是一身的冷汗!
叢意兒哭得有些累了,其實,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心頭的委屈已經慢慢在時間中消磨的差不多了,她心中唯一留下的就是對司馬逸軒的思念,只是見到了司馬逸軒從心裡覺得委屈,想要落淚。
她輕輕推開司馬逸軒,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慢慢的平穩了呼吸,慢慢的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司馬逸軒,努力讓自己看來平靜,輕輕的說:「你又把我弄哭了。」
司馬逸軒微笑著,心中全是內疚和酸楚,他永遠無法明白,叢意兒是用了如何的念頭才可以讓她如此平靜的面對傷害了她的自己?
叢意兒不再看司馬逸軒,轉頭看向冬末仍然蕭瑟的樹木,靜靜的平息著自己有些激動的心情,好半天好半天,才慢慢的繼續說:「時間過得真快,從那時到現在,已經快一年了,我以為我不可能忘記,但是,在時間面前,一切,竟然如此不堪,是否經年後,我們不曾相逢的話,會不會也會見面像個陌生人般招呼不打一下就各自走開?」
司馬逸軒站在叢意兒的身後,用身體阻擋著一方刮來的風,完全不加考慮的說:「不會,你已經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可以忘記自己卻絕對不會忘記你。」
叢意兒輕輕一笑,輕輕歎息一聲,輕輕的說:「司馬逸軒,我還真是不知道相信你好還是不相信好。」
司馬逸軒說不出話來,這樣輕輕一句話,卻說出了叢意兒心中一直還在的掙扎,愛或者不愛,如何選擇。她原諒他,但是,要不要再愛,她,只怕是還沒有足夠的勇氣決定。
「謝謝你救了我父親。」司馬逸軒找個話題,兩個人站著,在風中,有一些陌生,讓他覺得心裡慌張,「請不要在意他的言語,或者是人年紀大了,總會多考慮些,總會囉嗦些。」
叢意兒靜靜的,過了一會才慢慢的說:「真的很奇怪,大興王朝的人總是驚歎著司馬銳和慕容楓的愛情,但是,卻惟恐這種愛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你的父親,也是可憐的,我,不會怪責他,他也是為了他認為正確的事情,為著大興王朝不要再出現一個司馬銳,那個時候有個司馬明朗可以代替司馬銳成為皇上,但是,現在,這大興王朝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撐起這個王朝。」
「可是,你是我心愛的女人,這與我是不是大興王朝的皇上不是一碼事。」司馬逸軒伸手握住叢意兒的手,似乎只有這樣,他才有勇氣去面對所有。
「有關係。」叢意兒輕輕歎了口氣,慢慢的說,「司馬逸軒,你與我的愛情是不被祝福的,或許,這一生,或者前一世,我們的愛情傷害了太多的人可能幸福的機會,若沒有我,或許會有不同的結局,但是,我的出現讓一切亂了順序。而且,你是大興王朝的皇上,知道為什麼大家不能接受葉凡嗎?因為她要成為司馬希晨唯一的女人,但是,司馬希晨是大興王朝的始皇,他的存在,他的後代關係著整個大興王朝的未來將會如何,那些與他一起辛苦打下江山的人如何可以允許一個女人的出現讓他們的夢想變成一場空?所以,他們可以容忍一個小小的寵妃,卻不能容忍身後皇后的葉凡,若我成為你的皇后,如果我如葉凡一樣,要你今生今世只有我一個女人,同樣也會有人不高興不答應。因為你的後代也同樣關係著整個大興王朝的未來!」
「可是,如果要我選擇,你是唯一的選擇,如果傷害到你,我寧願你恨我也不願意你受到傷害!」司馬逸軒平靜的說,「他們只可以用你的生命來要挾我,卻做不到用江山來要挾我,如果你是平安的,一切都好,若是你有怎樣的意外,這大興王朝的江山就不會存在。」
叢意兒微微低下頭,想了想,慢慢的說:「我在烏蒙國呆了不少時間,蕊公主所下的詛咒是可怕的,會讓一切都亂了套。她放棄了她今生今世所有獲得幸福的可能,用她自己的處子之身設下詛咒,為得就是可以在來生的時候我們不可以再相遇,再不可能在一起。」
「那是來生的事情,如果有來生的話,我們現在活在今生,不管是不是被祝福的,只要我們活得開心就好,管他們做什麼。」司馬逸軒微微一笑,靜靜的說,「天意注定我們在一起,就算是來生來世我們無法相遇,或者我們人鬼殊途,但只要我們心中依然有著彼此的影子,我們就可以再相遇再相愛,這是任何人也阻攔不了的,就算是所謂蕊公主如何的發下毒咒,這世上詛咒唯一不能傷害的就是真心的愛。意兒,我們能夠相遇能夠相愛,這,已經是幸運,我們要好好的珍惜,從現在開始,我要我們永遠在一起,好好的愛。」
叢意兒忍不住輕輕一笑,眼睛裡的景物突然間變得燦爛美麗,是啊,她要的不就是愛嗎?有司馬逸軒的愛,就算是不被祝福,就算是前面有再多的傷害,又能如何?他們只要好好的相愛相守就好!
她輕輕的把身體靠在司馬逸軒的懷中,是一種安心與踏實,他的胸膛給了她最大的安穩,他的心跳是她今生聽到的最美麗的聲音,他的心跳為她而在,她的生命為他而燦爛。
莫家昆小心謹慎的看著蕊公主,她的變化還真是不小,這個女子可真是夠可怕的,為了所愛的男人,竟然捨棄了今生可能的幸福,然後把所有的賭注放在了不可知的來生,想想也是可憐,若是她知道司馬逸軒還活著,她會如何?
「你在看什麼?」蕊公主冷冷的說,「你的眼睛會洩露你的內心,我知道你在憐憫我,你也配!」
莫家昆立刻垂下眼睛,心跳了一下,輕聲說:「公主,您真的覺得這樣做值得嗎?或許時間一長,您就會忘記所有的以前,您看,現在萼公主和駙馬過得就很幸福,而且很快萼公主就要生孩子了,您為什麼一定要為一個並不愛您的男子如此的對待自己?」
蕊公主冷冷的看著周圍的景色,是冬末,尤其是烏蒙國,冬天特別的長,特別的寂寞,她的心已經硬成堅冰。「如今大興王朝是何人在位?我們烏蒙國仍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附屬之國嗎?」
莫家昆早已經想好答案,也和萼公主等人統一了口徑,他低著頭,輕聲說:「如今在位的是司馬溶。」
「叢意兒呢?」蕊公主繼續冷冷的問。
「她,已經不在人世了。」莫家昆硬著頭皮說,心中暗自呸了好幾聲,不這樣說不行,若是蕊公主聽說叢意兒還活著,一定要問她如今怎樣了,總不能編造謊言說叢意兒嫁了司馬溶吧?
蕊公主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慢慢的說:「怎麼會這樣?我要等著她和我一起上奈何橋,我們要一起的,我要好好的與她爭奪一下軒王爺的?她怎麼可以說死就死呢?她死了,到是可以快些去見軒王爺,這太不公平。她絕對不可以死!」
莫家昆低下頭,沒有吭聲。
突然,他覺得有些不對,有些隱約的不對,一股莫名的殺氣在他身邊突然升起,不是來自他,也不是針對他,而是來自蕊公主,針對蕊公主,他立刻抬起頭來,看到蕊公主的劍從她自己的脖子上一劃而過,一道鮮紅的血噴了出來,嚇得莫家昆當時就愣在了當地。
「蕊公主,您要幹什麼?!」
蕊公主面帶笑容,那笑容看來是如此的淒慘,如此的不甘心,她喃喃的說:「她怎麼可以死在我前面?怎麼可以?她不可以,她不可以比我早見到軒王爺,我要好好的,好好的去見軒王爺——」
「蕊兒——」一個悲哀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烏蒙國的皇后,蕊公主的母親,悲哀的脫口而出,「你,你不可以這樣,軒王爺,他,他並沒有死!——」
莫家昆立刻插口說:「蕊公主,您不可以這樣,哪裡有什麼前生來世,您,您不要相信那些個傳聞,您要好好的活著——」
「我母親她說什麼?」蕊公主努力保持著清醒,直直的問。
她的母親看著自己的女兒如此的傷害自己,早已經亂了分寸,忘記了當時商量好的話,哭著說:「女兒,你不要傻,他們在騙你,他們都是在騙你,你愛的男子他沒有死,他成了大興王朝的皇上,他如今活得好好的!」
「莫家昆!——」蕊公主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在渙散,她努力的一字一句的說,「立刻宣御醫來,我,我要,我要活!——」
「來人,快點來人呀!」皇后哭成淚水一個,這個女兒是她最疼愛的,也是最嬌縱的,怎麼可以這樣讓她就丟了性命,不就是一個男人嗎?就真的可以讓女兒如此捨得自己的一生?!
莫家昆有些難過,他不知道要如何才好,有些僵硬的挪動身體,他不是不想救蕊公主,但是,若是她仍然放不下仇恨,她的活著只會讓一切繼續的混亂下去,只會傷害更多的人,但是,若不救她,他如何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畢竟他們也曾經有婚約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