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殿〕
清晨的幾縷陽光斜斜地映到了永寧殿的窗格內。
「徐太醫,如何?」涅玉鏤看向了愁眉不展的徐老太醫。
「回王。這個……」他有些吞吐,一抬眼正對上涅玉鏤那微微挑起的眉稍。哎!本來他已經是告老還鄉了。結果,沒想到連夜被召來了皇城!結果……
不出他所料,果然又是這逸非凡出了狀況!他這把老骨頭啊!早晚會被這逸大護衛給拆散架子了!
「臣有些老得糊塗了。」他彎著身子,欲跪在殿上。卻被涅玉涅一伸手擋了住。
「可是有何不對之處?」涅玉鏤借勢上前攙扶,進而壓低了聲音問著他。
「是。」徐太醫怎麼可能會是老糊塗了。在涅王身邊也有年頭了,涅王的意思他又怎麼會看不分明。
於是,他垂下了眼,想了想。方才開了口!
「臣還是先開個方吧。」抬眼看涅王點了下頭,便轉身走至書案旁,拿起了筆墨。
涅玉鏤看著徐太醫在紙上寫的『方』,勾起了唇角,笑了!
〔依臣所按,覺其脈象寫之前有異。觀其傷,有刀傷、劍傷,以及硬物所劃之傷痕。尤為奇怪之處,為其內府未有半分損耗,只傷其表。以此為斷,斷然不應昏迷至此。故,請王決斷。〕
徐太醫果真配得起先王之賞識。看著眼前這白紙黑字,他抬起眼,看著徐老太醫,笑了。
「徐太醫,就依你這方,配些藥來。」涅玉鏤帶著笑的眼,與徐太醫的眼光撞到了一起。
「是。臣尊旨。」說罷,轉身退出了永寧殿。
脈象與之前有異?呵。涅玉鏤看著靜靜躺在那的他,輕佻起了眉。
就在這時,只聽幾聲輕輕的叩門聲。
轉眼一看,原來是伿姬。
「臣妾給王請安了。」一邊說,她一邊福了下身子。
「伿姬起得好早啊。」涅玉鏤笑看著她,她的模樣倒還真是乖巧。看著她,他的腦子中竟突然閃過了一副畫面!
『皇兄!你來呀!』那個聲音,那雙眸子。
涅玉鏤緊閉了一下眼,手輕摀住了額頭。
「王!您怎麼了?」伿姬看著身影微微不穩的涅玉鏤,急忙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
『皇兄!你怎麼了?不要不理……』那話語竟漸漸的消散了。那最後的幾個字是什麼?不要不理什麼?不要不理誰?
涅玉鏤緊皺著眉,微靠向了扶著他的伿姬。
「王,您先休息下。」伿姬扶著他坐在了一旁的躺椅上。扶著他的身子,讓他緩緩地側躺下了身子。
他是怎麼了?之前是見他經常急咳,而現在,竟又變成了頭疼?難道涅王朝那個傳說是真的?每一位涅王都活不長久?
而那日,從他口中所說出的——王死!弓活!是不是才是真正的原因?那張弓……
她抬眼看著牆壁上的那張傳說中的神弓,然而,卻也未見有何神異之處。只是做得比平常之弓精緻些罷了!
正想著,感覺涅玉鏤拉著她的手,緊了許多。
「王……」伿姬跪在了他的身旁,看著他似睜非睜的眸子。
「你是誰?」涅玉鏤輕皺著眉,那從不帶傷痛的眸子,竟然帶著淡淡可見的悲傷。
「為什麼我會記不起來?」他拉著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又緊皺了下眉!
「王!我是……」伿姬看著又捂著額頭的涅玉鏤,竟說不下去了。剛剛他沒有說朕!他剛剛說的是——我?!
在他的眼裡,當她是了誰?
看著眉頭漸漸鬆開的他,她輕歎了一聲。她是柳心然,她真正的名字是柳心然!
他睡著了?看著他起伏均勻的胸膛,她堆坐在了一旁。涅王!如果我還有選擇,我都不想與您為敵。看著他緊握著她的手,她的心口竟會感覺到疼痛!
動了情?對涅王動了情?那麼,她的師兄呢?
輕搖了下頭,她將手輕輕地抽了出來。在這個世上,真心對她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她的師兄,孟青!
一想到他,她眼中的淚竟又要滾落下來。搖了搖頭,她退出了永寧殿。因為,那個人還在等著她!等著她帶回的消息!
……
「如何?」涅天鴻就依在她的床塌之上,側著身子,支著頭,看著她!
「涅王沒有起疑,而且確如所言,將他安置在了他的永寧殿。」伿姬安靜地回著他的話。
「還有別的嗎?」涅天鴻看著她的臉,輕笑了出來。
「不想說?」他挑了下眉,看著她那細微地小動作。
伿姬輕咬了下唇角。涅天鴻他到底在打著什麼主意?那語氣中永遠都是帶著滿滿的自信,好似她有任何想法都瞞不過他一般。
「不是的。其實,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她猶豫了下,還是妥協了。
「不知該怎麼說?呵,好似很有趣啊。」涅天鴻的笑讓她無法做出判斷,咬了咬唇,她抬起了眼。
「涅王的身體好像越來越差了。」她說著,長歎了一聲。
「越來越差?」涅天鴻坐起了身子。
「是的。剛剛……」她抬了下眼,又忙低了下去。
「不要讓我一句一句的問你,你才肯說,好嗎?」顯然,他對她的這一句話,很感興趣。
「……剛剛,他昏倒了。」伿姬心知涅天鴻一直在打著那張弓的主意,而那句王死弓活,更是讓他狂笑了半天。
「昏倒了?」涅天鴻垂眸想了想,勾起了唇角。
「看來是時候了。」他仰起了下顎,轉眼看向了站在那輕皺著秀眉的伿姬。
「然兒,過來。」那低低緩緩地聲音,透著溫情脈脈。然而!
在伿姬的耳中,卻是如地獄一般的召喚。
然兒?他口中的那個然兒到底是誰?柳心然緩合了下眼,還是走了過去!
她已經堅持了這麼久,不能就這樣將一切都毀掉了。她還要救他出來!她一定會救她師兄出來的!
……
薄薄的霧氣緩浮在地面上,入了夜的空氣,有些冷凝的水珠……
永寧殿裡,那一直靜靜躺著的男人,猛然睜開了眼。僵硬了下,一點一點地側著眼珠,瞄著睡在一旁的涅玉鏤。
半晌,微動了下手指。抻入了懷裡!
那緩緩舉起的閃著寒光的匕首裡!映著那慢慢支起的已歪曲了的笑容!
涅王!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