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繚繞,那張蒼白的臉沉浸在這黑暗之中。
「要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涅玉鏤冰冷淡然的聲音飄在殿裡。
「回王,已經查過了。」鬼馗低啞依舊的嗓音,穩穩地回映著他。
涅玉鏤只是看了他一眼,又轉過了頭。
「查過了?你辦事的速度還真是越來越快。有何發現啊?」他一手支著頭,髮絲擋住了他的眼。那眼光裡的懷疑也這樣的被遮了去。
「李將軍的確是帶著逸護在返城的途中。」
「你可敢確定?」涅玉鏤瞟向了他,淡淡的琥珀光澤瑩瑩微閃。
「小人親眼看過,那人的確是逸護衛。而且……昏迷不醒。」說到昏迷不醒時,他抬了下眼,卻見涅玉鏤沒露半點聲色。
「好。你先下去吧。」他看向了他,而他垂下了眼。
看著那道黑影繞樑而走,他輕輕地笑了。當真會是你嗎?凡!
……
叩叩叩!
三聲叩門聲,只見門一開,守衛跪叩於殿。
涅玉鏤只是看著他,卻未言語。
「伿姬娘娘在殿外求見。」
「宣。」看著那守衛退出去的身影,涅玉鏤皺起了眉。這伿姬已是糾纏他好些日子了,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就在這時,只見門開了。她輕移著蓮步,走了進來,在手中還端著一隻盅。
「伿姬參見吾王。」她瑩瑩欲拜,卻聽到涅玉鏤低沉的輕笑。
「伿姬免禮。」說罷,竟還起了身,走到了她面前。
看了眼她端在手中的圓盤上托著一隻盅,他挑了下眉稍,抿了下唇。
「這是什麼?」
「這是伿姬熬燉了好久的,很補身的。」她低著頭,臉上也隨著浮起了紅雲。
「朕這些日子已經吃得夠多了。雲妃如此,你亦如此。」他有意的提起了雲妃,然而伿姬果然臉色微微一變。紅唇輕輕地抿了抿。
「王,您很偏心。」她長長的睫毛垂成了扇形。
「偏心?」涅玉鏤一邊說,一邊接過了她手中的圓盤。而這一舉動竟讓伿姬的手一顫!
「呵,這樣就不偏心了吧?」涅玉鏤看著她眼中的驚訝,好笑的與她開著玩笑。
看著他端在手裡的圓盤,她露出了笑顏。而涅玉鏤將圓盤轉手放在了書案上,看了她一眼,也隨著露出了笑……
伿姬一見,心知他今日心情甚好。於是,便上前了一步。
「王,這補品要趁熱喝才好。」她小心地端起了放在書桌上的盅,輕掀起蓋兒。
「好。」涅玉鏤沒有遲疑地,接過了她手中的盅,看了眼,皺了下眉。
「這都是些什麼?」他看著她,卻見她輕輕笑了。
「都是大補之品,王難道還怕伿姬害您不成。」她說著,卻也心驚著。會被發覺嗎?
「怎麼會。」涅玉鏤卻未忽略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心慌。扯了下唇角,笑了。
將那盅接了過來,喝了一小口,卻皺起了眉。
「不好喝嗎?」伿姬看著他緩緩喝下的一小口,有些著急的問了句。
涅玉鏤抬眼看著她,搖了下頭。
「還好。」說完,又喝了一口。
看著他一點點的喝了快一半,她懸著的一顆心方才緩緩地落了底。
天鴻近些日子也就要回來了。到時,她若是仍無進展,只怕他也不會留情吧。
想到這兒,她咬了咬牙,看著涅玉鏤。他正看著那個盅有些發呆。
伿姬看著他,心底卻無法那麼的平靜。
當初受涅天鴻之命,她去死牢救他。那時的她,不知世間竟會有如此男子,本以為涅天鴻已經是世間少有的王尊之相,可怎想到,在死牢裡見到渾身血跡的涅玉鏤時,她竟驚在了原地,久久未能緩過神兒來。
明明是狼狽不堪,可那渾身卻仍散著讓人感覺到危險的氣息。尤其是那雙眸子,如水般的清澈,眼眸中緩緩流動著淡淡的琥珀色澤,讓人看著就再也不想移開眼睛。
那時的他,看向了她,竟扯動了下唇角。那玩味的笑容,好似他並沒有被鐵鏈緊鎖住一般。那鐵鏈、那血跡混在他的身上,竟成了致命的妖魅。讓她竟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只是緩走到他的身前,拿著事先準備好的鑰匙,想要打開他手臂上鎖著他的鐵鏈。那一刻,她竟忘記了,自己是受命而來,她竟看著重鎖之下血跡一斑斑的手臂掉下了淚。
「在想什麼?」涅玉鏤看著微微發呆的她,挑了下眉。
「沒、沒什麼。」伿姬輕拭了下眼角,真是不爭氣,想著想著竟又要掉眼淚。
「當真?」涅玉鏤難得的好心情,湊近了她,看著她那雙美麗的眼睛。心底卻暗笑,如此美麗的眼睛,竟然也會騙人。
「王,您……」那微熱的呼吸就流淌在他們之間,伿姬卻紅了臉。突然,涅玉鏤身子一晃,手扶在了一旁的書案上。
「王?!」他這一傾身,讓伿姬一驚。看著他緊皺地眉,看著他漸漸緩抬起的眼,她的眼中竟本能的湧起了淚水。
這藥,不會有這麼大威力的。至少不會讓他這麼難受!怎麼會這樣?難道、難道涅天鴻騙了她?
他說過,只要用上這藥,不論問他什麼,他都會如實回答。完全不會被發覺!
可是眼下。她急急地扶著他的身子,卻發覺好重。當那身子的重量壓向她時,她竟微微晃了一下。
她會武功?涅玉鏤閉著眼,任她吃力地將他架到一旁的床塌之上。
一般的女子又怎會有如此氣力,可架得動一個意識全無的男人!伿姬,你到底與朕在玩些什麼把戲?
「王!王!您還好吧?」耳邊傳出的是她瑩瑩的輕泣聲。
是他搞錯了嗎?是他判斷錯了她那時的眼神嗎?罷了,不論對錯,這樣昏過去,應該是上上之選。
然而,正當他穩合著眼眸暗想著的時候,就覺得胸前撫過一隻纖細冰冷的手。輕緩的解開了他的衣衫。
這個女人,當真不知羞恥二字?然而,他卻依舊一動未動。他到要看看,他這副樣子,她又能做些什麼!
「王,對不起。您不要怪我。伿姬也是迫不得已。」她的手指撫過了他的肩,衣衫就這樣的被退至了肩下。
胸口的微涼是她的眼淚嗎?迫不得已,呵!朕到想看看怎麼個迫不得已!
「一直想問您,想問您一個問題。然而,今天總算是有機會了。」她輕輕地笑著,吻著他的胸口。
「若是平日,我當真不敢,一是怕您會騙我,二是……」她美眸輕轉,紅唇微啟。
「二是,怕您不肯騙我。」她說得楚楚可憐,而涅玉鏤卻聽得心底暗自皺眉。她在說些什麼東西?
「但是今天好了,您是不會說慌的。就算是真的受了傷,也沒有別人知道。至少您不知道。」說罷,她坐起了身。咬破了食指!將那血滴在了他的唇上,看著那已滲入他口中的血,她笑了。
「合我之血,結彼之心。所出之言,具誠無欺。」說罷,她吻住了他的唇。
她在念的是符咒?難道剛剛那藥是可迷人心智之物所煉而成?就在這時,只聽耳邊響起了她的聲音。
「王,您愛不愛我?」她一邊問,一邊輕撫著他的臉。
應該開口才對。可惡!
「……」他的喉嚨裡只是微微呻吟了一聲,算是做了回答。
伿姬看著他微皺的眉,心下以為是那藥讓他受了苦。於是深吸了口氣,她決定速戰速決。
「那把青玉寶弓的開啟口決是什麼?」這一回,她環住了他的腰,側貼在他的胸口。
心跳!涅玉鏤極力地平緩著剛剛猛一狂跳的心。這才是她的目的嗎?她嫁於他怕為的也是這個吧?竟當真如他所想。
「王死……弓活。」這是自己的聲音嗎?涅玉鏤竟愣住了,不可能的!那盅內之物,已在入口之際就被他用內力壓成了氣,怎麼可能會仍有功效?而且本人還神智清醒?
「王死?弓活?」原本抱著他的伿姬聽後,猛然一心驚,坐了起來。
卻見涅玉鏤的眉皺得更緊了,一臉的痛楚看得她心驚不已。怎麼會這樣?
……
「你是誰?」看著那個背對著他的女子,他輕佻起了眉。
「王,您可當真是不認得我了?」一轉身,她那雙瑩玉色的眸子映在了他的眼底。那晶亮的肌膚,那一頭瑩玉色的發,讓他微了微眼,是她?!
「認出我了?」她勾著邪邪的笑,湊近了他。
「果真好美。」她瞇著眼,撫著他的臉。看著他那已微怒的眸子,她卻笑得更厲害了。
「歷代涅王都是極美之物,只有這才配得上我青玄的血供。」她說著,笑著。手指滑到了他的胸口!
「這一世,你仍逃不脫這命運。涅王,我等著你哦。」話音剛落,眼前的她便化作了青煙,消散而去。
在那沉沉地黑暗中,卻仍迴響著她的聲音。
「他就要來取你性命了!就快了!你要好好等著他回來哦!」
……
伿姬看著額角滿是汗滴的他,緊咬著唇。
那句話,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王死!弓活?!」
這就是那張弓的秘密嗎?
怎麼會這樣?若是被涅天鴻知道了……
想到這兒,她打了個冷顫兒!他會殺了他的!他絕對會殺了他的!
就在這時,涅玉鏤猛地睜開了眼!
那雙眸子裡竟然冰冷一片。緩緩地,目光轉向了她,伿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