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夜晚降臨,離歌終於在劇烈的疼痛中昏死過去。洛離拚命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的心,在離歌的哭喊中被生生撕裂。
輕輕揩去離歌的眼淚和汗水,將他放在稻草褥上,把獸皮袍子蓋好,轉身來到洞隙,對著厚厚的木門猛拍:「開門!開門!」守衛跑過來,將眼睛湊在門上那小孔張望著,厭惡地問:「要什麼?」洛離是給卡塔人帶來災難的罪人,現在沒有一個人不恨她。
洛離說:「我要見大祭司。」看守一愣,說:「幹什麼?」「要和她談事情。」看守又看了看她,走了。兩天後才回答她:「大祭司說了,沒空見你!」
晚上,木門再次被拍響,看守更生氣了:「你又要幹什麼?說了大祭司沒空見你!」「讓我見見藍沁。」「誰都沒空見你,都在對付邪惡的入侵者。那些人是你叫來的吧?我呸!真不知怎麼還讓給你送飯!」看守惡狠狠地說完,轉身走了。
藍沁在三天之後走進了索羅洞,洛離一見她,立即撲過去:「藍沁,你們為什麼要一直打下去呢?為什麼不用離歌換取卡塔人的和平呢?隆鑫土司不過是想要他的孫子,離歌一個人的命,可以換來全族人的性命,可以換來隆鑫的承諾,讓他不再打擾神山的平靜,你們依然可以過你們想要的生活,洛離也可以任由你們處置。」說完,祈求地望著藍沁。兒子的折磨,讓洛離的心碎了,只要能讓離歌活下來,現在要她怎樣都願意。
藍沁無語地望著洛離,這樣的提議,她已經不下一次地給米娜說過,也有其他的族人提過,但是,米娜的回答始終如一:「不能,如果那樣,卡塔人的世界就算保存下來,也失去了意義,違背先祖遺願的人,只有一個下場,只能死!從肉身到靈魂,都要受到懲罰!」
洛離聽了藍沁的轉述,終於哭了:「為什麼?為什麼要離歌付出這樣的代價?這樣下去,族人都會死光,那樣一來,豈止洛離是罪人?難道巫咸米娜就不是罪人?因為她的固執,讓全族人陪著離歌喪命,難道她真的瞭解先靈的旨意嗎?先靈真願意她這樣做嗎?」
米娜終於在藍沁的勸說下來到了索羅洞,洛離望著那雙冰冷的眼,緩緩跪了下去:「尊貴的大祭司,罪人洛離,請求你以慈悲的心態,為族人的生存做一個明智的決定。離歌的身上,不過有一半的血液屬於卡塔人,還有一半來自大山外,如果能用他卑微的生命,換回卡塔人世代平安,為什麼不這樣做呢?洛離相信先祖不會願意失去這片領土,更不願意被人滅族。洛離可以讓自己的鮮血,償還死去的卡塔勇士,請大祭司秉承神靈的旨意決定吧。」
米娜不說話,冷冷地望著洛離,看她那樣謙卑地跪在那裡,向自己述說著要離歌活下去的理由。這樣的她,為什麼現在才出現?自從亞希死去,她就用那樣厭惡仇恨的眼光看自己,一天一天,以致兩人形同水火。現在,她卑賤地跪著,為的,不過是要離歌活下去,離開大山!
不,已經晚了,從狼落山到落水宕,到如今的克拉姆神山,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卡塔勇士的鮮血,到處飄蕩著卡塔勇士的英靈,他們不會希望離歌還活著,離歌必要要死!
「離歌必須要死!」米娜甩下這句冰冷的話,轉身離去。藍沁怔了會,心中悲歎一聲,不再看洛離,默默轉身。雖然她也恨洛離,但還是希望米娜能採取洛離的建議,畢竟,誰又想死?
走出屋外,米娜問沉默的藍沁:「你也希望用離歌的命換回卡塔人的和平吧?」藍沁猶豫了會,說:「如果能用他一個換回卡塔人的和平,其實……」
「不!」米娜斷然否決:「我們現在要的不是和平,和平已經被打破了。隆鑫已經佔領了落水宕,如果不是大雪封了山,早已經攻入了神山。卡塔人現在要的是熱血,是勇氣,是團結。洛離剛才的話提醒我了,離歌不是純潔的卡塔人,洛離也只有一半的卡塔血液,離歌更不能算。本來他還可以多活幾天,再過三天,祭祖節到了,用他們兩個來祭祖,既向先靈和死去的勇士們有了交代,也可以激發卡塔人的鬥志,讓大家知道,背叛卡塔人,就只能死!」說完一打馬,奔馳而去。
藍沁呆了半響,仰天一歎:卡塔人的世界,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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