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明月當空,月華千里。
清幽的院子裡,玉舒靜靜地坐著,手裡的玉杯輕緩地轉動,混合著月華,帶起了一抹溫潤的光澤。
他的對面,一位白衣男子淡雅地喝著茶,平凡的容顏,沒有一絲的表情。有的只是,淡淡的笑容。只是,這笑太過淡然,讓人看不清楚。
「我今天很開心。」玉舒溫和地笑著,眉宇間是止不住的笑意與開懷。
墨漓淡淡地一笑,將手裡的茶杯放下。「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擔心可不僅僅是我,墨,你該去看看夕涵。」
墨,亦是墨漓。揚起了一抹笑意,清淺而炫目,那平凡的容顏,仿若在這一瞬間,變得妖艷而俊美。
「我見到她了。」他輕輕地說道:「她清減了好多。整個人,看著都讓人心疼。」
手裡的玉杯停止了轉動,玉舒微皺眉頭問道:「那她可曾認出你?」
「她知道的。」墨漓淡淡地說道。
「可是,她不是已經忘記了嗎?又如何能認出你,何況,你的容貌……」玉舒看著面前平凡的容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告訴我,墜崖後,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墨漓捻眉淡淡地一笑,「當日,我受了掌風墜下山崖,恰好撞到了一顆樹,就是在崖邊的那顆蒼松。」
「我知道,後來我派人去崖下尋你的時候,有人曾說在這蒼松上隱約的看見一塊衣料。當時我就猜想應該是你。」
「不錯,因為有這顆蒼松,我才能保住性命。」
「就因為這顆蒼松?」玉舒似有不信地說道:「蒼松是在懸崖的上面,即便是它接住了你,憑你當時的武功也是無法上來的。而下去就更不可能了,你會被活活的摔死。」
墨漓點點頭,說道:「以我當時的狀況,不管怎麼選擇都是死路一條,何況,當時這蒼松只勾住了我的衣袍,我連動都不動一下,又如何去逃命。」
「那麼你怎麼會……難道……」玉舒的眼睛亮了起來。
「是有人救了我。」
「那人是……」
「索瑥!」
「是他!」玉舒似有些驚訝,又瞭然地說道:「怪我當時慌了神,竟沒有想到該去找他。」
墨漓搖搖頭,「就算是你去了,他也不會告訴你的。他連自己的愛徒也不願相見。」
「你是說林子檸曾經去找過他?」玉舒一邊為自己滿上酒,一邊說道。「沒想到,林子檸倒是想到了。只是,索瑥為什麼會去救你,他又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你還活著。」
「我也不知道。只是,他說……」有些遲疑地,墨漓停住了口。
「如果是不能說的事情,你可以不用說的。」玉舒淡然地說道。他不希望墨為難,雖然他也想知道,索瑥究竟說了些什麼。
墨漓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不是不能說,而是他的話,很奇怪。」
「怪?他這人一向都是很奇怪的。」玉舒微笑著說道。
「他的話,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墨漓皺了皺眉頭,很是遲疑地說道:「他說,我和涵兒是天定緣分。只是我和她會有兩個劫難。只有過了這兩個劫難,我和涵兒才能永遠的相守。」
「天定緣分?」玉舒喃喃的說了一邊,心裡閃過了一絲苦澀。原本,他們之間的緣分是上天注定的,怪不得,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和嚴夕涵一起。
那麼,來生,能否將這緣分,換做是我?
墨漓看著玉舒臉上的蒼涼,有些不忍地別開了眼。他如何不知玉舒的情懷,只是,知道又如何,倒不如不知。
「墨,不要多想。」玉舒笑著說道:「今生,我祝福你和嚴夕涵幸福。但若真有來生,我會好好地抓住她。不讓她離開。」
墨漓淡笑地點點頭,舉起茶杯,輕輕地含了一口茶。
此生不換!
涵兒,我可以不要我們三生三世,我只願,這一生,你我能攜手永遠,不離不棄。
如此,我便已心滿意足。
收拾了一下情緒,玉舒柔和地將話題提起。「索瑥說的兩個劫難,這其中之一是不是就是你墜崖?」
『」「不錯,這是我的劫,還有一個是涵兒的劫。」
玉舒點點頭,勸慰道:「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擔憂,畢竟你的劫都已經化解了,那麼夕涵的一定也是可以的。何況,還有索瑥在,事情一定會很圓滿的結束的。」
「索瑥他說,這件事他幫不了,也化解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涵兒自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墨漓繼續說道。「他還說,除了夕涵自己,誰也幫不了。」
他的話,讓玉舒陷入了一陣迷惑中。「我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索瑥說的很含糊。他說涵兒不屬於這裡,因此一旦時機到了她就會回到屬於她的地方。」
「不屬於這裡?這是什麼意思?」饒是素來溫和的玉舒也不免驚呼地說道。「難道夕涵的來歷不同反響?還是說……」有些驚疑的,玉舒停住了口。
墨漓見他似乎有所猜想,忙問道:「你怎麼想?」
玉舒搖搖頭,目光緊緊地盯著桌子上的玉杯好一會兒,才說道:「墨,你有沒有聽過借屍還魂的傳說?」
「你是說,涵兒她……」墨漓的臉上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他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連聲說道:「這怎麼可能,不可能的。玉舒,這只是傳說而已。並不能當真的。」
玉舒沉思了片刻,才說道:「我當然也不希望是這樣。可是,什麼叫不屬於我們這裡?這話本身就有些奇怪。再則,嚴府的四小姐,從來都是默默無名的,可像夕涵這樣的女子,她怎麼會被人忽視呢?」
「或許,是涵兒不想太過張揚,因為外人都不知道嚴府四千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而索瑥的話,也不能全信。玉舒,你不是說他這人本來就很怪嗎?」下意識的,墨漓不願意承認玉舒所說的可能性。
「也許吧!」玉舒皺了皺眉頭,淡淡地說了一句。然而,他的心裡卻依舊還是疑惑漣漣。
墨漓拿起茶杯,輕輕地喝了一口,然後微微一笑。「玉舒,就算是涵兒是借屍還魂,她也依舊還是涵兒。」
他淡然的語氣裡,暗含著堅定的決心。
玉舒沉默地看了他半響,然後笑著說道:「不錯,她只是嚴夕涵,如此而已。只是,索瑥有沒有說過,那個劫是什麼?又會在什麼時候發生?」
「什麼劫,他不肯告訴我。但時間是在九天後。」
「什麼,九天後?」玉舒再次驚呼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在朔衍的生辰那一日?」
墨漓點點頭,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所以,我才會來找你。希望在那天,你能多注意一下涵兒!」
「難道我們不能讓夕涵不要去宮裡嗎?在那一天,只要我們好好地守在她,什麼地方也不讓她去,這樣劫難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
「不行,索瑥說過,即使我們阻撓了這一劫難,涵兒還是會遇上一劫。也就是說,我們無法去阻止的!」墨漓似擔憂又似恐懼地說道:「所以,玉舒,這件事情你決不能告訴其他人。就算是涵兒,也不可以讓她知道。」
玉舒鄭重地點頭道:「你放心,在那一天,我會緊跟著她的。可是,你不和夕涵相認嗎?還有,你這臉是怎麼回事?」
墨漓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苦笑道:「我的臉受了傷,現在只能用這個來代替一下。」
「受傷?嚴重不嚴重?」
「還好,只是現在還沒有痊癒,所以不方便讓你看。」想起嚴夕涵之前所說的話,墨漓不由地一笑。
既然她說容貌並不重要,那麼,自己應該也不用太過於擔心,自己臉上會不會留下疤痕了。
「你不去見夕涵?」玉舒有些不贊同地說道:「雖然你說你們已經見過了。但是,夕涵她已經忘記了你,也許,她根本就沒有記起你。」
墨漓搖搖頭,他可以確定嚴夕涵已經想起了自己,也認出了經過偽裝的自己。否則,她就不會講訴了三生三世的故事。也不會在離開前,對自己說,容貌不重要。
只要她記起了自己,那麼,一切都還有希望。
「玉舒,不是我不想見,只是之前不能去見她。」
「為什麼?難道又是索瑥那老傢伙的意思?」有些惱怒的,玉舒的語氣不在溫和,反而有些急躁起來。
墨漓的臉上,卻依舊還是掛著笑容。「索瑥說,如果我以這個樣子出現,涵兒無法想起我,認出我。那麼,我和她之間,可能就會沒有結果。但如今,我卻是放心了。」
「墨,可能你不知道,夕涵之前的樣子有多麼的悲涼。她雖然還是會笑,可那種笑容看了只會讓你感到心酸。」玉舒一想起嚴夕涵的神情,他的心就有些心疼地緊縮。
手不自覺的收緊,墨漓平凡的臉上湧現出了傷痛。他怎麼會不知道,他又如何會不知道。輕歎一口氣,他緩緩地說道:「明日,玉舒,你去請她出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