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日,都下起了小雨,煙雨朦朧的,到是將這秋意詮釋的淋漓盡致。也因為下雨的關係,嚴夕涵幾乎都窩在在宮裡。不是看看書,睡睡覺,就是去乾清宮照顧朔衍。經過了幾日的調理,他的身子,也已經好了許多。
每日的早朝也開始恢復,只是很多事情,還需玉舒從旁協助。因此,幾乎沒一天,玉舒都會在宮裡待著,很多時候,他也都住進了宮中。嚴夕涵知道他們想幹什麼。但她卻也不在意。對於太后,她是有敵意的。
雖然喪失了記憶,但她還是明白,太后曾經傷害了她最親近的人。那次天風谷的意外,無疑,幕後主使就是當朝的太后。
「小姐,天放晴了!」五兒自宮門外走進,看到嚴夕涵依舊還是半躺在貴妃椅上,就笑著說道。
「是啊!」嚴夕涵坐直了身子,看著窗外的景色。經過了雨水的洗滌,一切事物看上去都清新了不少。就連陽光也透著幾分清亮的光澤。
五兒將一件外袍披在嚴夕涵的身上,語氣有些責怪。「小姐,你穿的也太少了。現在入秋了,再說,這幾日也一直細雨綿綿的,天冷著呢!你就穿這麼點,我還真是擔心你身子會受不住。」
嚴夕涵微微一笑,對於五兒的關懷,她是感激的。因此,她也好不反對的,任由她將外袍披在自己的身上。感覺到身上的重量,她的笑意不由的更加的深刻。
「五兒,在宮裡是不是覺得悶了。」見她一臉無聊地坐在一旁,嚴夕涵出聲問道。
五兒搖搖頭。「倒不是悶了,只是覺得無趣。每日裡就這麼呆著,好像很無所事事的樣子。唉,雖然在嚴府的時候,也大都待在靜瀾齋,可不知怎麼的,就是比在宮裡要舒暢的多了。」
「四牆相隔,自成一方天地。」嚴夕涵歎息地看著宮殿內的一切,幽幽地說道。她也實在不喜歡待在這宮中,可朔衍的傷勢一天沒有痊癒。她自然也得在宮裡待上一天。
「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吧?」
嚴夕涵看著五兒希冀的眼神,有些難以拒絕。可出去只怕會事情多。她無端的住進宮中,已經惹來非議。宮中的人,也只是畏懼於皇帝的威嚴,而不敢進宮來挑釁。可出了這宮門,可就說不准了。
雖然她並不怕那些深宮怨婦們。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嚴夕涵並不希望惹上麻煩,讓玉舒和朔衍分心。
五兒見嚴夕涵許久都沒有答應,神情也很是猶豫,當下就明理地說道。「小姐,我也只是隨便說說的。五兒心裡也明白小姐的處境。雖然我們不怕他們,但見著了,也得生些氣。到不如,就在這宮裡待著,也愜意自在。」
「你明白就好。或者,等玉舒來了,我們可以一同去園子裡逛逛。」
「太好了,有王爺在,她們也不敢對我們怎麼樣。「五兒很驕傲地揚起了頭,臉上則綻放出喜悅的光芒。「小姐,說實在的,我還真想去看看御花園是什麼樣子的?應該比我們嚴府的花園要更大,更好看吧!」
嚴夕涵對著她天真的樣子,微笑著搖搖頭。和天家攀比,這若被有心人聽去,恐怕可以給你按上一個謀反的罪名了。
「小姐你笑什麼?好啦,我知道小姐一定在笑五兒是土包子,沒見過世面對不對?」見嚴夕涵難得的笑容,五兒的話語間也活潑了起來。
「小丫頭,我又何嘗見過了?」
「小姐也沒見過?我還以為你知道呢!不過,既然小姐沒見到過,那你為什麼不好奇呢?」
「有什麼好好奇的,這天底下的東西好不是一樣。花園就只是花園,只不過,這御花園較為的精緻,大氣罷了。」嚴夕涵淡淡的說道。
她的話音剛落,宮門口就傳來了一個歡快的聲音。「涵姐姐,你要是想去看,我們一起去吧!」
嚴夕涵和五兒相視一笑,聽這聲音,也就知道是誰了。
「凝兒,你來了。」嚴夕涵淡笑著看向來人。
「涵姐姐!」凝兒快速地走到她的身邊,拉著嚴夕涵的手,仔細地看了看後,才笑著說道。「不錯,不錯,今兒個的臉色要好上許多了。」
「凝兒,你也不用每日的往這裡跑。」嚴夕涵溫和的說道。原本凝兒並不在宮中,聽說是跟著祥太妃一起回家省親了。可如今卻突然地趕了回來。雖然,朔衍什麼也沒說,但嚴夕涵心裡也明白。凝兒的回來,自然是和自己有著莫大的關係。
嚴夕涵的話,卻讓凝兒的臉色一沉。「涵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歡凝兒來?」她揪著臉,可憐兮兮地問道。
「怎麼會呢!我只是擔心你每天跑來,累著了。」
「怎麼會呢,凝兒最喜歡和涵姐姐待在一起了。要不是皇兄他不允許,我都想來你這裡住了呢!」
「那有什麼不可以的,你若想住,就直接過來住。朔衍不會說什麼的。」嚴夕涵的語氣柔柔的,目光也是沉靜而溫和的。
而這樣的她,卻讓凝兒有些難過起來。她自然也知道了這期間發生的事情。因此,每日裡,她也總是盡量的和嚴夕涵說說笑笑,希望她能夠開心一點。而關於墨的事情,凝兒則是不說,不問。以免讓嚴夕涵突然的傷感起來。
「有涵姐姐的首肯,皇兄自然就不會說什麼啦。」凝兒曖昧地瞟了一眼嚴夕涵,然後對五兒說道。「我的好五兒,你快去做些糕點吧!自從吃了你做的後,我宮裡的那些,我就不想吃了。」
「是,五兒這就去做。」五兒俏皮地福了福身,就走出了宮門。有凝兒在一旁陪著嚴夕涵,這讓五兒很是放心。
「涵姐姐,你們剛才說是要去御花園嗎?要不等五兒做好了糕點,我們就一同去,怎麼樣?」
嚴夕涵點點頭,剛想答應下來。卻被宮門口的一道尖細的聲音給打斷。「放肆,怎麼,連儷妃娘娘也不能進這宮殿裡嗎?咱家看你是活的膩了!」
嚴夕涵和凝兒相視一眼,隨即,都沉下了臉。
「涵姐姐,我去把她趕走。」凝兒站起身,就想往外走。
「不必了,讓她進來吧!」
「可是,皇兄他……」
「沒關係,反正我們現在也很閒,就當時閒聊罷了。」嚴夕涵無所謂地說道。
凝兒怔了一怔,她不明白嚴夕涵為什麼要讓儷妃進來。畢竟,她這人表面隨和,私底下卻刁鑽的很。因為,她也很少和儷妃接觸。
看出了凝兒的疑慮,嚴夕涵微微一笑。「宮裡的女人多,我不可能一個一個的去和她們說清楚。既然儷妃敢闖清華宮,那麼,她在嬪妃之中的地位應該是不錯的。」
「涵姐姐,我明白了。」凝兒點了點頭,起身往宮殿門口走去。
門口處,一個儷妃端莊賢淑地站著。她體態纖儂合度,肌膚細膩,面似桃花帶露,指若春蔥凝唇,萬縷青絲梳成華麗繁複的縷鹿髻,綴滿珠玉。一雙丹鳳眼微微向上飛起,說不出的嫵媚與凌厲。
但凝兒卻只是瞟了她一眼,隨意地說道:「涵姐姐讓你進去呢!」
只這麼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儷妃沉了臉,在宮中相處多年,她怎麼會聽不出凝兒這是在有意的提高嚴夕涵的身份,從而降低她的威嚴呢!
咬了咬牙,儷妃硬是將笑容堆上了臉上。「原來凝兒你也在清華宮吶,看來,你和嚴姑娘的交情的確不錯。說來也是本宮的錯,嚴姑娘都來這麼久了,本宮卻還未見過她。」
凝兒瞟了她一眼,完全無視於她刻意說出來的『本宮』『姑娘』。徑直的,就往宮殿裡走去。
儷妃見她無禮的樣子,兩彎柳眉緊緊地擰到了一處。摔了摔衣袖,她邁著蓮步,緩緩地走進宮殿裡。
嚴夕涵見她進來了,也不起身,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儷妃是吧。坐下吧。」
她這麼目中無人的模樣,讓儷妃滿肚子的惱火,呼地竄了出來。「嚴姑娘,你的架子似乎大了點。本宮好歹也是四妃之一,難道還受不起,你的跪安嗎?」她冷冷地看著嚴夕涵,一字一句地說出話來。那無形之中的威嚴,散發的淋漓盡致。
但嚴夕涵卻依舊回了一抹淡然的笑容。「儷妃娘娘,不是我不懂禮數。只是朔衍有說過,我無須讓任何人跪安。便是朔衍,也不需要。」
「你居然直呼皇上的名諱!」儷妃纖細的手指指著嚴夕涵,語氣裡帶著一些懊惱。畢竟,皇帝的名諱,她可從來都沒有稱呼過了。而更令她難以接受的是,嚴夕涵這副淡然清雅的模樣。她只是這麼靜靜地坐著,可儷妃卻覺得這裡空氣似乎都變得清冷緩慢起來。
「有什麼好不敢的,皇兄自己讓涵姐姐喚的。」凝兒撇撇嘴,滿不在乎地說道。「我說儷妃娘娘,你就要這麼站著嗎?」
儷妃一怔,她突然發現,自己一個人這樣站著,就彷彿是一個伺候人的丫鬟。而嚴夕涵則就是她的主子。這樣的情景,讓她不由地懊惱起來。狠狠地瞪了凝兒一眼,她一屁股坐在了嚴夕涵的對面。
「儷妃這次來是有什麼事情嗎?」嚴夕涵淡淡地問道。
「倒也沒什麼事情,就是想來謝謝嚴姑娘。」
「哦?謝什麼?」
「皇上受傷在身,還得多勞嚴姑娘照料了。」儷妃嫵媚的臉上滿是怨恨。本來,在嚴夕涵進宮之前,朔衍的傷勢一直都是她在旁照料的。本想,藉著這次機會,她能一舉拿下皇后的位子。可沒想到,來了個嚴夕涵,將這一切都給破壞掉了。
嚴夕涵並不在意她話裡的諷刺,依舊是淡然的模樣。「朔衍的傷勢有太醫在照料,並不需要我。」
「那你平日裡在乾清宮幹什麼?」該不會是……
嚴夕涵微微一笑::「只是隨意的聊天罷了。儷妃娘娘可不要多想了。」
儷妃的臉一紅,因為她的心裡就是在想那些不該想的東西。原本以為嚴夕涵應該會恃寵而驕,可現在一見,她也只是一副淡然的模樣。似乎並不曾將帝皇的恩寵放在眼裡。但即便如此,儷妃卻也不敢大意。
「不知嚴姑娘何時出宮?」
如此直白的話,沒有惹惱嚴夕涵,卻讓凝兒生起氣來。「怎麼,儷妃娘娘,涵姐姐就不能住在宮裡面了?皇兄都還沒說什麼,你倒好,跑來趕人了。要是皇兄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這半諷刺,半危險的話,讓儷妃的臉白了下。她自然明白嚴夕涵對朔衍的重要性。否則,他也不會,在嚴夕涵一來,就禁止後宮的任何嬪妃再去乾清宮。想到此,儷妃不由的心思怨念。
她眼珠子轉了轉,笑著說道:「凝兒你可是誤會了,並非是本宮要趕走嚴姑娘。而是她一個姑娘家,無名無份的住在這宮裡,實在是有違祖宗定下的規矩。再說了,這外面的人不知道還會怎麼傳呢。要是誤了嚴姑娘的名聲,那可就不好了。」
「你少在……」
「凝兒!」嚴夕涵輕輕地喚住凝兒,將她未完的話給打斷。凝兒嘟起嘴,偏過頭,不去看儷妃。
見嚴夕涵就這樣淡淡地喚了一下凝兒的名諱,這小丫頭就停止了說話。這讓儷妃多少有些驚訝。畢竟,凝兒在這宮裡有皇帝給她撐腰,從來都是無法無天的。她要做的事情,要說的話。就是連太后也不一定能勸得了。看如今……
很是震驚的,儷妃將目光落在了嚴夕涵的臉上。目及到她清麗的容易,以及沉靜清冷的眸子時,她的心驚了一驚。
「儷妃娘娘不必為我擔心這些俗世。等朔衍的傷好後,我會帶著五兒離開宮中。娘娘大可不必擔心。」
嚴夕涵做出的承諾讓儷妃心裡暗喜。也不知道為何,看著嚴夕涵那雙清冷的眸子,她就下意識的相信了嚴夕涵所說的話。
「既然如此,那本宮也就放心了。不過有件事情,本宮還是想問問嚴姑娘。」儷妃有些套近乎地看著嚴夕涵,原本的敵意,在這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