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千尋醒的極晚,而且還是在楚楚的呼喚下才緩緩醒轉。
心中暗責自己在賊窩裡也能睡得這樣安穩。還好,那個人,並不是普通的山賊,沒有險惡居心。
洗漱完畢,出了門,見寨中的人,都匆忙往主廳前的場院裡跑去,似是集合之勢。千尋心中明瞭,他已經作好選擇了。
心中期待又忐忑,他,到底,會選擇哪一方呢?
拉著楚楚,也跟著走去。她極想知道,他的選擇,會是什麼。
等到她趕到之時,場院中,已集聚了上萬之眾,千尋心中萬分驚訝,沒想到,這裡,居然有這麼龐大的規模存在,完全超乎她的想像。
如今看來,他的選擇,越來越具有重要意義了。他的一念,便是驤野今後命運的轉折。
「兄弟們,經過徵得大當家的意見,我們決定投靠明主,保護天下太平。如今天下動盪,民生難安,咱們蝸居在這山中,也委屈了你們。兄弟之中,有許多正是將帥之才,不出去幹一番大事,會浪費了你們的才能。眼下,護國大王墨修和祈王爺墨易正在爭奪王位。我昨夜思想了一夜,決定投靠護國大王墨修。」他一身銀色衣裝,站在那裡,耀眼奪目。旁邊站著那個大當家的,高大魁梧,相貌威嚴,也頗有氣勢。
他話音剛落,場院裡,一時靜默。大家被集聚這裡,已經意識到有重大事情。聽到說是投靠朝廷,許多人都靜默了,慢慢的竊竊私語,然後一會兒功夫,就沸騰了起來,各持己見。
他做了停的手勢,場中的紛紛嚷嚷立即停了下來,可見大家對他的尊崇和敬畏。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道:「來這裡做山賊,許多人都是被形勢所逼,相信,許多人都不願意一直就這樣當山賊下去。若是願意跟大當家的和我投靠護國大王墨修的,便站在左邊。不願意的,我尊重你們的選擇,請站在右邊,我會給你們派發一些細軟,讓大家作為今後生活所用……」
人群又議論紛紛起來,終於許多的人喊著:「我們跟著二當家的。」迅速站在了左邊。近萬之眾,瞬間便有大半的站到了左邊,有極小一部分的人還在猶豫,但是,最終,還是慢慢走到了左邊。
他的臉上帶了笑,望著不遠處站著的千尋,挑著眉,唇角微揚,那神色似在問她:可滿意麼?
千尋遠遠與他目光相對,回他一個清淺笑容,低聲說道:「謝謝。」無需他聽見,她只想從心裡,真心感謝他。突然發現,自己居然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由地彎唇而笑,如花綻放。
君子之交淡如水。
不知道為何,竟有這樣一種感覺。一場意外使得她與他萍水相逢,卻有一種多年故交般的默契。
他還在繼續交代一些事情,而她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含笑轉身,與楚楚靜靜離開。
「可否多留三日?」他回來以後,立即找到她,目光溫和,淡淡說道。「我需要三天時間,安排好一切,然後,帶領他們一起出發。」
「好。」千尋點頭。含笑問道:「對了,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
「龍戰。」見她同意多留三天,他俊朗的臉上漾出淡淡的喜悅。
一生之中,遇到一個初見便投契的人很難得。他只需要三天時間,哪怕以後,再無機會這樣相處,有這三天回憶,也足夠了。三日後,他和她,也許就會隔著某種難以逾越的鴻溝。
「啊,你父親,是龍聖將軍?」聽到他的名字,千尋輕呼。驤野,最有名的龍家軍,七國幾乎家戶喻曉。他既然姓龍,那他父親,十有八九就是那個聞名七國的龍聖將軍了。
龍戰點點頭。
「小時候,聽我王……嗯,聽我兄長跟我講過龍聖將軍的故事,他的赫赫戰功,可是七國皆知呢。」這幾年七國局勢都有動盪,她沒有想到曾經在七國裡負有盛名的驤野龍聖將軍,居然慘遭滅族之難。不得不歎息,世事弄人啊。
龍戰淡笑不語。一切隨風而散。什麼功名利祿,什麼蓋世英明,都煙消雲散。而他,只能重新開始。
千尋將他目光裡的耀眼光芒看在眼裡。心中暗想:龍家,從來沒有平凡之人。龍戰,他會創造另一個戰場神話嗎?
「可以陪我在山中走走嗎?」他目光清朗如遠天的白雲,微笑凝視著她。「在這山中住了幾年,如今要離開了,有些捨不得呢。」
千尋頷首,回笑於他:「好啊,山中漫步,我倒是頭一次。想來應該很不錯。」
「那好,邊走邊聊吧。」他也笑道。
沿著山中細細彎彎的石徑,他們並立緩緩而行。遇到稍微陡峭的路段,他會走在前面,給她開路。
將他的細心都看在眼裡,千尋彎唇而笑。他真的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呢。為將者,有大家風範,又不失細心謹慎,兼具兩種品質,戰場上,所向披靡,肯定無敵。
「龍戰,你為何,最終選擇了墨修?」她思忖了好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你難道不擔心,他會是下一個墨亓嗎?」
「不擔心。」他抿唇而笑,回頭淡淡看她。
「為什麼?」她望著他目光裡的清幽和坦然,脫口問道。
「因為,我相信你。」他緊緊凝視著她璀璨如明珠的眸子,那瞳仁黑亮的如墨玉。他只看了一眼,便撇開。
千尋愕住,轉而淺笑低頭。「謝謝你。」
「別客氣。」他微笑。抬頭透過頭頂的樹梢,望向天空,澄藍明淨的蒼穹,有白雲悠悠,心情也開闊許多:「你難道不覺得,也許,我們的相遇,是上天的一種安排。」
千尋沉默。心中也感歎,來這裡,實在是意外中的意外。遇見這個可以改變驤野今後命運的人,也許真的上天的安排。
「千尋。」他輕聲喚著她。
「嗯?」
「你覺得,我們會成為好朋友嗎?」
「我們已經是好朋友了,不是嗎?」她抬頭,嫣然一笑。
他望著她如花笑靨,一時怔在那裡,轉而也清淡一笑:「對,已經是好友。」
一生中,總會有那麼一個人,千山萬水相遇,卻只是擦肩而過。以後,哪怕時間長河流轉,他相信自己一定會一直記得她,記得這如花綻放的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