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香古色的日式建築在一片綠蔭中猶如一塊璀璨的翡翠。翠綠的竹林環繞著一方水域,七色的錦鯉在清澈見底的水池裡暢快嬉戲,竹筒因溢滿了流水,而重重敲打在池邊的石板上,發出清脆渾厚的一聲聲響。
「師父∼你真的不打算回美國嗎?」靠在客廳的門檻上,我絲毫沒有意願踏入師父的『垃圾堆』客廳。
這……實在是簡直亂得太有實力了!就算我一年不整理房間,怕也不會超過他的髒亂程度。
「你認為你師父我決定的事還會反悔嗎?」雙手叉腰,他一副斬釘截鐵的模樣。
「…………」我翻了翻眼白,「說吧,這次你看上什麼獵物了?」
「呃呃呃?」他一臉被我打擊到了的失落,「小血,你怎麼可以懷疑師父我對你的Love呢∼你師父我可是不忍心偶家可愛的小血在異國被外人欺負,所以特地來照看你的哦∼」
去!
誰信你的假話!我無力地開口:「師父,要知道你早就聲名狼藉了。在我面前就不要裝了啦∼上次你在意大利呆了一個月是因為遇到了一位美男子畫師,上上次在巴黎不肯回美國是因為愛慕上一位時裝模特,上上上次在阿斯維加斯你不是還跟一位國際花樣滑冰選手…………」
看到了這兒大家都明白了吧?!
對!
我的師父,其實是個名副其實的………………BL!
「Stop!」他制止我繼續揭露他的不軌行為。黑線佈滿額頭,死丫頭,一天不揭他的老底就不甘心是吧?!還真是後悔當年自己一時心軟就救了她一次,早知如此就讓她當個三級殘廢也不錯!∼
「師父∼」我斜睨他一眼,「別想那麼多齷齪的事情!」想我殘廢?!沒門!連窗戶都沒有!一條縫都不留給你!
……這丫,越來越精了嘛∼跟誰學的啊?師父撇了撇嘴,不甘願的說道:「誰說我看上別人才可以留下來?」他的眼眸閃過一絲疲憊,慢慢踱到窗邊,「笨丫頭,老是站在峰頂也有會想退下的一天。」他已經年老疲乏啦∼世界是時候留給年輕人去打拼了!
師父…………
「不過,丫頭。」
「呃?」
「你到底要隱藏自己多久?」
「呃?呵呵,我不明白師父你的意思。」我退了一步,準備逃離,卻不想師父的速度快我一步,堵住了我可以後退的道路。
「小血……不!小翎,其實你明白自己到底該屬於哪裡。只不過…………」他低下頭,一把握住我的右手,一陣見血地說道:「你在自己蒙騙自己!」
「我…………」
「用所謂沉重的傷痛來隱瞞自己的想法,隱瞞自己的追求和理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之所以甘於現狀,只是怕失去!然而,你卻否認……否認掉,改變可以令你獲得比現在更多的東西!」
「不是的!我只是想就這麼平淡地生活,就這麼生活下去……「為什麼每個人都要逼我?為什麼?我死命想掙脫師父的束縛,卻無力辦到。
「平淡的生活?!!!」他更加用力,「小翎,你認為你可以這麼平淡下去嗎?還是你忘記了,你的生命早在出生的那一刻已經被上帝按上了獨特的印章,要一輩子璀璨奪目!」
「我只是……只是……」好難受,師父的每一句話都像針一樣扎進心裡,再抽出來,有著痛,卻沒有血,也就沒人看得見。
「我知道,你們的每句話都是為了我好。因為我並不平凡。」從小我就知道自己跟別的小孩不一樣。只是自己用謊言將自己蒙騙,自欺欺人而已。「不管師父你說我膽小也好,沒骨氣也罷。」
「我就是害怕,好害怕好害怕。」慢慢蹲到地上,抱緊兩肩,「我不想再遇到像三年前一樣的事…………」
師父,你知道嗎,被關在黑暗的房間到底有多窒息。
師父,你知道嗎,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到底有多痛苦。
沒有親身經歷,就無法體驗那種……我閉了閉眼,突然睜開眼,趁他不注意一把推開師父,跑了出去。為什麼每個人都這樣?為什麼不會考慮我的感受?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只是……只是一味地要我面對……
「謝謝你。「從樓梯上步下一位黑髮少女,對低下頭深深歎息的老人說道。
「其實沒必要的。」老人似乎一下子更加蒼老,「逼著她那麼緊,反而會產生反彈…………」他比任何人都瞭解他的徒弟,無論何時何地都會把自己偽裝得堅強,但是只要一件事就可以把她徹底摧毀。
世界的人都是這樣,為了太多太多的事而操碎心,為了太多太多的事而偽裝真實的自己…………
「您可以認為是我的自私請求您這麼做。」她走到老人面前,躬下身,黑髮散下,「您是櫻雪的師父,您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現在的櫻雪是在虛度自己的青春。因為我是她的朋友,所以希望她可以真正面對自己!她是屬於維也納,屬於世界的…………」
就是知道這點,所以我才會幫你……老人再次回到窗邊,深思,「不過,即使你我再如何努力,最終還是要看她自己。」
「我明白。」黑髮少女也來到窗邊。
櫻雪,逃避,並非沒有選擇的選擇,面對不是更可以開啟心扉嗎?
逃出師父家,我瘋狂地奔跑在街道上,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還可以往哪裡去。
醫院,哥哥在休息,他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修養,不能為我費神。倫子阿姨那裡,不可以,現在這個樣子只會讓他們擔心。不二,回千葉了,今天是他爺爺的生日…………什麼壞事都集中到了這一天?!呵呵,想大笑,卻比哭還要難看。
表面的堅強,往往就是為了掩蓋內心的脆弱。
每天把自己偽裝得那麼開心就是不想別人為我難過,可,偽裝真的好累,連嘴角都咧不開笑意了。
而我真正的悲傷又有誰可以品味到?
呵呵,有家不能回,感覺真的是……難受得要命!爸爸媽媽不知什麼原因暫時不能從維也納回來,就連哥哥的手術簽單還是加籐院長簽的…………
我靠著牆坐下,輕喘著氣,然後將頭埋進兩膝間,任憑鼻尖的痛楚流進心裡,慢慢擴散到全身。
幸村翎,你到底算什麼?
你這個不折不扣的逃兵!還是拿起槍還沒到戰場就逃跑的傢伙!你有什麼資格得到現在的一切??
「喂,小丫頭,這是大馬路,你坐在這裡成什麼體統?」正當我沉沉陷入陰鬱中,一雙有力的手硬是將我從地上扯了起來。
「真是的,時代在改變,怎麼還會有這麼多人不務正業?!看來世界在倒退啊∼」我抬頭,看見的是一張相對比較年輕的臉,不過……我不認識他!
他一邊拉我起來,一邊碎碎念,「這年頭,經濟飛速發展倒還真不是什麼好事。」他拍了拍我的衣服,仔細打量了我一番,問道:「小丫頭,你不會是跟父母不和而離家出走的吧?」
誰離家出走了?!我黑了黑臉,剛想搖頭,誰知他感慨似的搖頭,「唉∼現在的父母就是不會體諒兒女的苦心。」
這句話貌似不應該是——現在的兒女真不會體諒父母的苦心嗎?怎麼話到這個人嘴裡就變了一個樣??!!!
他的手啪的一聲落到我的肩上,Oh my god!這人是吃什麼的?痛死了啦∼我抬頭瞪他,他像是沒看見一般,自己顧自己地說道:「看你這麼可憐,我就勉強帶你到我家去吃東西吧!看起來你也餓了嘛∼」
誰餓了……我正想張嘴反駁他,肚子就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
「哈哈,那跟我走吧!」沒等我同意,他扯著我的衣領就走。
喂喂喂,起碼給我點選擇權吧!
什麼人也不知道,連說話的權利都不給我……我嚴重在心裡鄙視他!鄙視的也能在心裡暗暗鄙視,根本沒有反駁權的我就被他硬拉到前拉麵館前停下。
好老哦∼我看著眼前有些敗壞的房屋感慨道。
他反而徑直走了進去,「我回來了∼」
「啊勒∼大叔終於回來了哎∼」
呃呃呃?這聲音貌似在哪兒聽過似的!
「大叔∼人家快餓死了啦∼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吃到豚骨拉麵嘛∼我可是特意從大阪慕名而來的哎∼」
好熟哦∼說話的樣式,說話的語調……好像早在哪兒聽過……
「你這只饞嘴貓少給我廢話!」那位大叔的聲音響起,然後是明顯一拳干在腦袋上的響聲,以及少年的低咒聲。
自己倒了什麼大霉竟會招惹上這幫莫名其妙的傢伙!對了,剛才那個小流浪兒呢?
「小丫頭,你想當門神啊?還不進來?!!」
我尷尬苦笑,慢慢從門外探進頭,從拉麵店內的幾位相當熟悉的人打招呼。
「呵呵,好久不見了,各位……四天寶寺的各位……」
「喲喲,是小小翎勒∼」
「哦哦,好美好的一天吶∼」
兩個偽同性戀繼續在我眼前上演『男歡女愛』的戲碼。
太陽蠻大的,怎麼感覺還是很冷呢?{{{(>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