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琬琬回到軍營中,她寫了一封密函,這封密函將會快馬加鞭發往京城。
推開自己臥室的門,一個青色的身影立在房中,她心裡一驚:「你來做什麼?」
他轉了身,金冠束髮、一身瀟灑的青衣,俊美的臉更加的消瘦,眉頭輕蹙,星目帶霧。他凝眸望著她,低啞的說了一句:「來找你。」
花琬琬立即打開了門,指著門外說:「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你還來找我又有何用?」
東方鈺惱怒的快步上前關上了門,將花琬琬牢牢扣在門背上,眼中火光騰騰升起:「什麼完了?我說沒完就沒完!」說罷,臉逼近,唇壓住她的唇,狠狠的吸吮著、啃咬著。
「呃……」身下人的掙扎和呻吟更是引起他無盡的飢渴和想念,他低聲的在她耳邊咒著:「你這輩子休想逃離我的身邊!」
說罷將她攔腰抱起扔到了床上,花琬琬勃然大怒,立即抽出床頭的寶劍架在他脖子上,喝道:「住手!我讓你住手!」
他愕然的立在了那裡,這就是他的女人?!第二次她親手將寶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冰涼的劍摩擦著他的脖子,卻涼徹了他的心。
「跟我走!你注定是我的女人!你的劍始終下不去手,難道不是嗎?」他怒吼著。
「我們已經回不去了,你明不明白!」她也吼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在她期待平靜的時候他又來擾亂她?
「你走!」她不想再看到他,看到他,又會讓她牽動心底的傷口,想起那些令她痛徹心扉的過去……
「我不走!如果你夠狠心就殺了我!」他立在她的劍下一動不動,身體反而向著她緩緩移動而來。
「你不要逼我……」她的手顫抖著,「如果你想要我原諒你,除非死去的人能活回來,可是那可能嗎?可能嗎?當初,我只要兩個人簡簡單單的在一起,可是你連這都不能給我,你還跟我說什麼幸福?」
「我有我的使命和任務,我自己也不自由!你要我怎麼辦?」他的淚湧了出來,看到他的淚,她心軟了,動搖了。
劍顫動著,他緩緩伸過了手將她拿著劍的手握住,抽掉了她手裡的長劍,將她擁入懷中。
她哭著拍打他的胸口:「為什麼?我說過不見你,為什麼你還要來擾亂我的生活?」
他什麼都沒有說,低頭吻住了她的唇,將她緊緊的扣在懷中,手在她身體上摸索著,卻被她抓住:「就這樣,就這樣靜靜的躺著,好嗎?」
他點了頭,抱著她躺在了床上,拉過被子,相擁而眠。枕在他的臂膀上,她緩緩閉上了眼,卻淚痕未乾。這個男人,給過她多少幸福就給過她多少痛苦?難道幸福和痛苦一定要按這樣的比例計算嗎?
他輕撫著她的背,滿足的躺在她的身邊,花琬琬到底還是我的女人,今天是,以後也是,一輩子都休想逃離!
她睜開了眼,望著他舒展的睡顏,為什麼總是掙不脫他的懷抱?難道他便是我一輩子的劫?她伸手摸到頸邊,想拽下那顆三生石,可是猶豫了許久,她歎了一口氣,依舊將手放了下來。
她該走了,真的該有個了斷了,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
「走吧!走吧!」腦海中一個聲音不停的響起,還有一個人在等她。同上次一樣,她如法炮製,讓他沉睡不醒,自己卻悄悄的起了身,換了一身普通的淡藍色布衣,背上了小包袱,趁著凌晨出了門。
當太陽升起時,她已經同子晏走在去虎頭山的路上,好久沒回家看老爹了,好想他。為了怕他追來,她特地選擇這條偏僻的山間小路。
「你開心嗎?」子晏側頭問她。
「當然開心。」她說這話時臉上卻沒有笑容,言語中帶著一絲心虛。
「我看到有人心中放不下。」他凝眸望著她,停下了腳步。
她低下了頭,他總是能一眼看透她的心。嘴裡仍舊彆扭的說:「沒有,我早已經死了心,早就放下了,權利、地位我統統都不要,又有什麼可以讓我放不下的呢?」
「情!」他只說了一個字。
他突然抬起頭,加快了步伐走在了前面,背身對著她說:「琬琬,你可以反悔。如果真的願意,你便跟上來,我永遠等你;如果你不願意,你轉身時,我不會回頭……」他怕自己會流淚。
「我……」她猶豫著站在原地,看著子晏身影越來越遠,心中焦急起來叫道:「子晏——,等等我——」
「琬琬——」後面的人大聲喊著,急促的馬蹄聲直傳到耳邊。
花琬琬回頭,立在那裡望著走近的人。
他飛身下馬,拉著她的手:「你……」只說了一個字再也說不出來。
「是他?!」東方鈺望著立在前面的子晏,怒火油然而起,「又是他?!」
花琬琬掙脫了他的手,回了頭叫了一聲:「子晏……等等我!」她大步的跟了上去。
「好!你要走,我放你走!可是,那個男人不能走!」他仇視的望著休子晏的背影,此時子晏立在那裡依舊沒有回頭。
他緩緩拔出腰間的伏魔劍,雙眼騰起了兩團火焰。
「你瘋了嗎?!」花琬琬轉過身,衝上來抓住他拔劍的手,含著淚說:「我只是想過平靜的生活,你捫心自問你究竟給過我沒有?
如果現在我跟你走,一對不起服毒的東方怡、二對不起出家的藍儀、三對不起胎死腹中的孩子,四對不起枉死的月瀾!我對不起的人太多了!你說,你叫我怎麼能安心?!怎麼……」她哽咽著說不下去,「不要再執著了,放了我,忘了我,好不好?」
她用乞求的淚眼望著他。看著她的乞求,他如同置身於萬年寒冰之中,挫敗的放下了手中的劍,伸手緩緩撫過她的臉頰、她的黑髮,淚光氤氳而起,他猛的轉過身去,吼道:「好!你走!你走!我東方鈺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你快點走!」
聽到他的話,她的心一陣絞痛,訣別,今日真的是訣別了?她咬了咬牙,揩乾淚水毅然轉了身。
當她轉身的一剎那間,一支利箭從路旁的林間飛速射出,不偏不倚刺進了她的胸口。
「呃……」她雙腿跪倒在地,鮮血不停的從嘴角溢出。
「琬琬——」子晏大驚失色,衝了過來,朝樹林看時,一個p吧涼鴃H東方鈺覺得不對勁,一回頭花琬琬已是躺在血泊中,他心頭大駭,飛奔跑到她的身邊。
「琬琬!」看到她胸口的利箭,他怒吼一聲:「是誰?!給我出來!」
樹林間果真緩緩走出一個人來,是一個身著青色軟甲的蒙面人,「撲通」一聲跪倒在他的身前。
「葉?是你?!」東方鈺震驚的望著眼前的人,他對他不薄,為什麼會這樣?
「混蛋!你難道不怕我殺了你?!」東方鈺怒吼著,一拳狠狠的將他打倒在地,他撲倒在一邊,緩緩立起身子,伏在他的面前。
「葉奉了國師遺命,誅殺花琬琬,不能留她遺禍楓國。葉的使命已經完成,知道自己活不了,再也不能去侍候主公,葉去見國師了。」
說罷,口吐鮮血倒在了塵埃之中,他早已將毒丸藏在嘴裡,此時已是服毒自盡了。
為什麼會這樣?東方鈺呆住了,他的心口錐心的疼痛,不對,這不是他要的結果!真的不是!
「琬琬——」他從子晏懷中搶過花琬琬。他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這竟是見血封喉的毒箭!
「不行,琬琬,你不可以走!不可以……不可以!」他大聲的嚎哭著,淚珠雨點一般的落到了她的臉上。
「你……不是說……這輩子……都不見我了嗎?」花琬琬艱難的睜開眼,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這一刻她的心才變得平靜、變得坦然,她緩緩伸出了手,拉著子晏,說:「對不起……子晏……看來我真的要食言了……」
「琬琬……我從來都不會怪你,從來都不會……」他哽咽著泣不成聲。
「鈺……來生你還認得我嗎……」她轉向了東方鈺,輕撫著他的臉頰,淡淡的笑著,「其實我心裡……總還是放不下你……這樣反而好……好啊……」
「琬琬,不論是到了來世、來來世,不論你還記不記得我,我都會記得你,認出你。不論是來生、來來生,我都要將你抓到我身邊來!」
「好。」她的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我要去見月瀾了……我對不起他……太多……」
「琬琬——,不要——,不要——」
東方鈺拚命的搖著她的肩膀,可是她閉上了眼,睡得很沉很沉,怎麼都搖不醒,他貼著她的臉,喃喃念道:「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翩翩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張弦代語兮欲訴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德配兮揣手相將,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覺得對不起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也對不起我……我那麼愛你,為什麼你總是要躲著我,離開我?為什麼?好了,呵呵……現在好了……你躲不開我了,永遠都躲不開了,因為我會陪著你,一直都陪著你……」
子晏聽到他的話,震驚的望著他,他的臉上浮現出怪異的笑容,眼中的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的流。
「嚓!」他拔出了腰間的伏魔寶劍,「鏘」一聲,手指一夾,那劍便斷成了兩段。
「你……你要做什麼?」子晏想攔住他,已然來不及。
東方鈺抱起了花琬琬,飛快的走到了路邊的懸崖邊,下面是萬丈的絕壁。
「蹬蹬……蹬蹬……」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哥——」舞瑩快馬加鞭的趕了過來,「哥——,不要——」
「舞瑩,幫哥哥守護大楓王朝……」
「哥,我答應你,答應你,你不要站在那裡,過來,跟舞瑩回去好不好?」
他沒有回答,深深的望著懷中的人,縱身一跳……
崖邊,風輕輕吹過,只餘下蔓蔓的野草,不知名的黃色小野花隨風輕輕的搖曳……
「哥——」
「東方鈺——」
舞瑩跪在崖前,悲痛欲絕:「哥,為什麼你要這麼傻,那個女人怎麼值得你這樣……哥,大楓需要你,舞瑩需要你……哥,你回來呀……嗚嗚……」她嗚咽著,直到聲音嘶啞……
子晏扭過了頭不去看那崖,淚,卻止不住的滴落。他曾經問過師傅,世界上什麼最傷人,師傅說只有一個字,他問是什麼字,師傅只是指了指心。他現在終於明白,原來那是一個「情」字。
他緩緩的站了起來,背上了藥囊,向著那太陽升起的方向走去,淚水在朝陽的照耀下閃爍著鑽石一般的光芒……
他曾經愛過一個女孩,那女孩聰明可愛,倔強善良,她現在不在了,可是她會永遠住在他的心裡,也許,一世都不會離開……
這天,慕丹楓和盧飛揚收到了女皇的密函,函中附了一份傳位詔書。信中說她已經離開孟州,不用替她擔心,女皇之位傳給慕丹楓。慕丹楓非常意外,怎麼會突然傳為給她?女皇之位豈是隨意可以讓人的?兩人迅速趕往孟州軍營,去時,已是人去樓空。
楓國,舞瑩繼任成為新一任女皇,勵精圖治,頗顯才幹,算得上一個精明能幹而仁慈的皇帝。
後,楓魑兩國一直保持著和平,再未出現過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