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達公司副總經理梁波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常天楠的辦公室，為了今天要說的這件事，他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思忖了很久，在常天楠的辦公室外徘徊了很久，最終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常總，您在忙啊？」和常天楠說話，梁波本就膽顫心驚，再加上心裡有事，不知如何開場，所以這句可有可無的「廢話」說得有點發顫。
常天楠抬起頭看了一眼梁波，見他眼珠亂轉，一副心神不安的樣子，於是直接問道，「梁副總，有事嗎？」
常天楠深知這位梁副總雖然工作能力一般，但在某些方面卻頗有功夫，本市很多要害部門的要職，他都能利用各方面的資源拉扯上關係，要麼沾親要麼帶故，用他醉酒後吐露的真言來講，就是每個人和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之間只隔著四個人，通過做衛生阿姨的人際網都可以讓你聯繫到美國總統奧巴馬，更何況一個小小的石市。對於這位梁副總經理，常天楠採取的態度是不遠不近，不冷不熱，完完全全的工作態度。
「哈哈，也沒什麼大事，」梁波訕笑著，「就是關於……東昆投標的事，不知有沒有結果了……哈哈，我也就是隨便問問……其實……我也沒什麼……主要是……上邊也很關心……」在常天楠不怒自威的震懾下，本來把話準備得很充分的梁波有點語無倫次，不過，他認為在商場裡混了多年的常天楠應該能聽明白他話中隱含的意思。
「上邊」？常天楠確實弄清了梁波的來意，只是他指的「上邊」是誰？這件事確實驚動了集團公司，那是因為集團公司很賞識方子迪，所以給予了關注，但是經過常天楠的解釋，集團公司並沒有從官方對此事做出任何反應，畢竟在商場中，勝、敗都是常事。常天楠想不出除了集團公司還有哪個「上邊」對這件事也感興趣。
拐彎抹角不是常天楠的性格，他喜歡直來直去，所以虎目圓睜，很嚴肅地問道，「你說的上邊是誰呀？」
「這個……」梁波有點尷尬，他沒想到常天楠這麼直接，換他的思維方式，問「上鋒」是誰的時候絕對不應該是這個態度，今天他來傳達「上邊的旨意」，不亞於古代的欽差，至少常天楠也應該謙恭一點吧；另外讓他難回答的是，這個「上邊」從職位上講確實是「上邊」，但從工作聯繫上來說，確實有點八桿子打不著。但是他不是常天楠，「上邊」為什麼這麼關心這件事，「上邊」不說，他不敢多問。
「是省委**部的莫部長，他向我問起這件事了。」梁波說的有點心虛，因為向他提起這件事的是莫部長的夫人白希月，他連莫部長的面兒都沒見著。梁波和白希月拐著彎的沾點親戚，梁波副總的位置是在她默許的情況下打著她老公以及老爺子的旗號得來的，所以梁波和白希月走得很近，逢年過節都會大禮相奉，一般情況下，白希月都會用一種理所當然的態度去笑納，也常用一種施捨者的眼光看待他，如今有事用到他，自然是一種命令者的口氣，而他也真的不敢違抗。
「莫部長？這事兒和他有什麼關係嗎？」常天楠微一蹙眉，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企業內部發生的一件平常事，怎麼會驚動省委要員呢！
「這個……領導也是關心……咱們企業的發展嘛！也關係到咱們企業的聲譽……這說明咱們內部管理有問題……」聽梁波這副官腔十足的語調，常天楠的眉頭不禁擰成了一條線，心中十分的不悅，忍不住打斷梁波的話，「領導什麼意思，你就直說吧！」
「哈哈……」梁波乾笑兩聲，「領導的意思是……對背叛企業的叛徒一定要嚴肅處理，絕不能姑息養奸。」
這兩句話，常天楠聽得很耳熟，因為幾天前他在暴怒下，也這樣對方子迪說過，但裡面包含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的情緒，是為方子迪鳴不平，為他感到惋惜。其實他何嘗不知道商戰中的內幕和黑手，有很多事情是難以把控的，更何況這次的對手是老謀深算的周庭軒。如今，這兩句話換到別人的口中說出來，只怕蘊含的深意就大有不同了吧！只是莫部長不是莫皓的父親嗎？依莫皓和蕭若瀾的親密關係和目前蕭若瀾在這件事中的處境來看，莫部長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來，應該是求情才對啊！唉，看來其中必有隱情啊！
「哼，沒有人說不嚴肅處理，只是這奸細到底是誰，梁副總難道已經查出來了？」看梁波閃爍其詞，常天楠估計他也不會說出「上邊」的真正意圖，所以也不再追問，但卻把難題又扔回給了梁波。
「這不是禿子頭頂上的虱子——明擺著嘛，哪兒還用查啊？」梁波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哦？那還請梁副總明說，我老了，腦子難免有些糊塗了！」常天楠雙手抱胸，氣定神閒地看著梁波，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這老狐狸，得罪人的事，非得讓我說。」梁波在心裡暗罵，不過，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況且，白希月的命令像個黑洞洞的槍口一樣在後面抵著他的腦殼呢！
「哈哈，我也是分析，對與不對的，還得請常總您定酌。」梁波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表示一下謙虛。
常天楠未置可否，還是先前那個表情和動作，紋絲未動，靜待下文。
「這個……東昆這個案子只有方子迪、林正航、蕭若瀾三個人知情，方子迪是不會自己打自己嘴巴的，所以洩密的人絕對不是他；至於林正航，我聽方子迪說，他事先並不知道標底，所以也無從洩露；再有就是蕭若瀾，記得在原捷科公司掛牌的那天，周庭軒就曾經親口當著大家的面說過，蕭若瀾之前拿的都是宏遠的薪水，我好像還聽說，因為感情的事，蕭若瀾對方子迪也有怨恨，而且有人親眼看到，在投標前一天晚上蕭若瀾和周庭軒在一起。常總，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嘛？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嘛。」梁波運用排除法和理所應當法則，將矛頭直指蕭若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