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長久的鬱結已經成了隨時都可能要我命的病疾,武女俠強調,無心,你不能再動肝火,要心平氣和的對待不喜歡的人(我懷疑她是特指玉面)。
最後,在我還未發表意見之前,武女俠玉臂輕指,就讓玉面成了我的隨行大夫,所謂隨行,是指十日後我將和武女俠連大俠一起到上京參加武林大會,武女俠說雖然我的武功不入流,可出去透透氣也是好的,她不會明白,也不會懂,我欣然答應參加舞林大會還抱著別的目的。
廣袖對詩嫻還是不冷不熱,冷漠的像厚實的冰,任詩嫻怎麼努力掏心掏肺的對他,他仍舊是那種冷冷的眼神,而詩嫻的熱情從最初的暴漲一直呈直線下落的趨勢,作為她肝罩膽的好姐兒,我真的從心底同情她,有時,我真恨不得撬開廣袖的榆木腦袋看看,他是不是沒長愛情的那根弦?
九月底,深秋至,月涼如冰。
詩嫻在經受了第十次表白失敗後,終於沒能扛住,半夜爬到我的床上大吐苦水,一邊說,一邊飆淚,兩隻手還不消停的在我身上亂摸,搞得我快暈了,我生怕詩嫻因為瀟灑哥的打擊而轉換她的性取向啊,那我肯定是第一個受害者!
她哭成了淚人後,聲音都有些沙啞,卻還堅持著跟我說她的情路是如何如何的艱難曲折,受的愛情磨難又是如何如何的多,配上今夜的月,她的低低訴語那真正叫說者心痛,聞者動容啊!
我未有想哭的衝動,她就已經哭的我前襟一片淚濕。
不是我沒良心,也不是我做姐姐不稱職,而是詩嫻今晚的話真的很多,她從她自己的失敗愛情一直扯到別人的痛苦愛情,自己變說邊哭,好像在努力營造著什麼悲傷的氣氛......
可是她的哭訴飄進我耳裡,卻成了催眠曲,迷迷糊糊中我依舊恍惚的聽著,時不時的哼哼,恩恩,啊啊,哦哦幾句,我的目的是聊表我在聽她說話,不曾想,我的這些詞兒最終讓詩嫻崩潰,她坐起身,絕望的問我,「師姐啊,我說的這些不感人嗎?」
感人?我也爬起來,半閉著眼道,「感人啊,真是感人肺腑啊!你師姐我被詩嫻妹妹感動了一把啊......」
「師姐,你撒謊!」她搖搖頭,帶著些不名所以然的語調對我說,「師姐你感動了,那怎麼沒哭?」
某八師姐靈光一閃,照搬某個邋遢老頭的經典台詞推塞道,「怎麼沒哭了,你流淚在臉上,你師姐流血在心裡!」(不記得的童鞋自己回頭翻文去喔)
詩嫻好像被我駁的啞口無言了,她垂下頭,怔怔了好久,再次抬頭,她美麗的雙眸中蒸騰了些霧氣,聲音很哀切和無奈,「師姐,你不記得了嗎?以前你多愛哭啊,我一說什麼傷感的話你就會潸然淚下,可是,現在......」大概有些激動,她的聲音有些發顫,語速也越來越快,「現在,師姐你根本就忘了要怎麼哭,你只會心不在焉的笑,師姐你不知道,你的笑容裡再也沒有溫度了,你笑的陰慘慘的,笑的讓我害怕......」
我心疼的抱住她,說不感動是假的,雖然心裡有股苦澀的氣流在竄動,可我真的擠不出來一滴眼淚,「詩嫻,你別擔心我......」
她急急的從我懷裡掙脫,「可是師姐你已經鬱結成疾了啊,廣袖說只要你用眼淚宣洩出痛苦,你就會好起來了,所以......」
我一幅快要笑暈的神情,「廣袖還說什麼了?」
在意料之中,她很烏龍的回答,「他說......他說,只要我讓師姐好起來,他就娶我!」
廣袖這孩子怎麼也跟死老頭一樣,明明關心我卻死不表現出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男人的另類含蓄???
我牽起一抹無奈的笑,問她,「你上次不是已經霸王硬上弓了嘛?」
「那次,我出師未捷身先暈!他竟然在我快要成功的時候醒了,還將我敲暈了!」她洩氣的咕噥幾句,聲音裡略帶痛苦之情,眼神黯淡的甚比今夜的暈月。
我忍了好久都沒能忍住要抓狂的衝動,抱著肚子差點笑抽過去。
在她殺人的眼神裡我強忍住笑,問她,「那你打算下一步怎麼辦?」
「軟的,硬的,好的,壞的手段我都用過了,還能怎麼辦?他就是一塊冰啊,我看我還是不夠熱,竟然軟化不了他......」
「不如這樣吧,咱們來個抓現行,讓他沒有退路!」
詩嫻的眼裡放出期待已久的興奮光芒,馬屁拍的極響,「只要八師姐出馬,我的終身大事就能靠譜了!師姐,你不知道,師妹我對師姐的崇拜如滔滔江水天上來,一去東海不復回啊!......」
某八師姐有點飄飄的感覺了,被人稱讚的滋味真好,靜靜的想了一會兒,我才說,「可是我的計劃裡,需要三個人,也就是說,我們需要幫手!」
話剛剛說完,門就輕易的被人推開,一時間,我們六雙眼就那樣互相打探著,來人出言道,「這麼有趣的計劃怎麼能少了我呢?」
天空從淺黑慢慢變成墨黑,在這個幽沉深重的夜裡,隱約可以聽到細細碎碎私語的聲響,一間房內,暈黃的燈光微射在貼著紅色吉祥花卉剪紙的紙窗上,印出屋內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走廊處一陣風刮過,屋內的燈芯火苗左右搖擺了一番,忽明忽暗的,似乎在做著什麼最後的掙扎,最終,暗黑的屋子消融在了大片夜色中。
突然,一個暗魅嬌小的身影奔走在一排排屋簷上,這人全身墨色,在濃霧滾滾的夜裡,只看得見她泛著光澤的雙眼,而她的行走起落如行雲流水,絲毫不脫離帶水,甚至沒讓人聽到她輕微的腳步聲,可以看出,她的輕功當數的上一絕。
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屋簷上的人小心的隱入長廊後,幾乎是同一時刻,一條鬼魅般的身影便悄無聲息的緊跟其後,手裡的寶劍已然出鞘,那泛著銀光的劍身好像在渴望著什麼,竟一閃一閃的,有些讓人不寒而慄。
長廊的轉角處種著大片大片的秋菊,這些快要凋零的花朵此時正散發出淡淡的香氣,讓人一聞便有些心神恍惚,墨色人影快速鑽進花海裡,瞬間就不見了蹤跡,後面握劍的男子站在菊花中,有一瞬間的失神,他心中一動,好好聞的香氣啊,只聞一口,就有些醉了,意識抽離前,他微微一蹙眉頭,便在心裡大呼一聲「糟了,竟中了舞迷香!」,當下他的身子幾個迴旋,倉皇的向一間屋子掠去。
未到目的地,他便聽到屋裡傳來了一個女子的慘叫聲,「啊......!!!」那聲音聽起來很尖銳刺耳,夾雜著陣陣激動和期待的喜悅,不像是被人刺傷發出的慘叫,而護主心切的男子沒有多做他想,抬腳就踢開了房門。
話說,同一時刻,在屋裡的我卻滿頭大汗,我容易嘛我?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屋頂上兜了幾圈,還被廣袖那麼個高手跟蹤,最後還被詩嫻那聲狀似淒厲的聲音嚇破了膽......
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我將暈過去的詩嫻用力往廣袖懷裡一擲,像飛刀一般撲向這個屋裡剩下的唯一出口——窗子!
小心的想推開,哪知???窗子竟然被扣死了!!那個挨千刀的詩嫻,事先不是分工好了嘛,我引廣袖進來,思晚負責帶連大俠和武女俠來逮人,她負責為我留門的嘛?
廣袖抱住已經昏厥過去的女子,轉了幾圈安穩落地,他的右手凝聚了全身力道,猛然劃出一劍,眼看那道劍光正要劈到我身上,我退無可退,喊聲哽在喉頭卻也出不去,只頓時冷汗直滴,脊背發僵,六神無主。
娘哎,這年頭,賊也不好做啊,弄不好就把自個兒的小命給賠進去了。
如臨刑前的奇跡一般,我旁邊的窗突然被人擊斷,一片白色衣袂的人影帶進來一陣冷風,速拍一掌將劍身彈開,不由分說的撈起我的腰,又縱身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