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風起雲湧,三軍浩動,震耳欲聾的聲音響了起來,刀光劍影,熱血濺起,震天動地,叫囂著,衝刺著。
剛才冷靜的人全部都成了惡魔,廝殺,拼打,你死我就能活。
殺戮不斷,呻吟連綿,戰場上,只有強者與弱者,一左一右,一招一式,大意了,便是生死,再無法挽回。
金戈鐵馬哮震天,黃沙場上血纏綿。
片刻,血流成河。
屍體,橫遍荒野。
似有雷霆沖襲,「轟」地一聲,戰場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在兵力最密集的地方。
死傷無數。
濃烈的血漿,熾熱的紅光,閃爍著嗜血的光芒,赤色的激流,不停地湧動。
斷肢被馬蹄踐踏,頭顱被車輪碾過,生命的激吼消逝又迭起,再也無法言語的表達。戰爭,還在繼續。
於萬千人廝殺的戰場之上,他只是靜靜地垂手而立,似乎知識一場好戲。
可以想像的,菁華在遠處觀望著,眼裡是溫溫的悲憫。
我和運糧車越挫越遠了,一隻手臂輕輕搭在我的肩膀。我一回頭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我的眼淚瞬間崩潰了。菁衛……原來是你。
我尖銳的想叫出來,我憋屈的難受。
「菁衛,我錯了。我來到了我不該來的地方。」
菁衛的手抹上了我的眼,如果可以他想用吻的。一個閃身我便被拉至帳後無人處,菁衛將我含在懷裡了。
一聲歎息從他的鼻口裡流瀉出來。
「菁衛,我錯了。我以為我是天神,我能夠救得了菁華,然而我無能為力,我阻止不了。」
原來傾國傾城只是空談。
任你再為人間絕色,面對男人的戰爭,依舊是那麼蒼白。
菁衛淺笑著哄著我,「有我呢,我讓菁華帶你離開這裡……」
我百轉千回的看著他純淨的眼眸。
哦,菁衛。你又不是我的誰誰,你幹嘛用命來打這個賭,你是個傻瓜。
菁衛心裡想,你又不是我,你怎知道我的心意。我願意。
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我想。
「菁衛,銀鈴姐和我一起來了。這會不見了我肯定急了,你去找她……」
菁衛將我看得夠了,才把我按著靠著帳篷。
「就呆在這裡,我一會就過來找你。」
我點了點頭。
菁衛閃身不見的時候,我的身體僵硬般朝前方走去了。
我見人就問,「費爾立呢,我要見他。」
士兵們驚恐的看著我的醜態,看得仔細了。好似是個娘們,怪醜的一個娘們。哄笑聲氣,我抬起手夠來就甩過去一個巴掌。
沒有人敢笑了。你個潑婦,你找死不是。王就在那邊有本事你去!
我一直往前走,彷彿那個才是我的方向。
一直地走,近了才驚覺手裡少了什麼。我來是做什麼的。嗯,是來殺人的。我的手伸了出去朝眼前的士兵低吼道,「寶刀拿來!」
身後已經跟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了。剛打了一場勝仗,勝利的喜悅啊,狂喜。
有人給我扔過來一把墜鐵,鐵重如牛砸在地上。我艱難的彎腰抱了起來,就見一個黑影站在我的面前了。
這個人怎麼這麼眼熟呢。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我看。
我叫著,「我找費爾立。」
四週一片寂靜,沒有炮火沒有宣洩沒有戰爭沒有風聲……太靜了,靜的我一陣恍惚一陣眩暈。
那人本能的伸出手顫抖著的手,「我是費爾立。」
費爾立!?我嚇了一跳。眼前的男人身著戎裝,矯健的身姿宛若天神。他莊重肅穆的注視著我眼睛裡卻閃著明光。
這個男人讓我心痛了一下,我討厭他吃人的眼如此堅定,他強烈的愛讓人喘息未定。我擺弄著懷裡的鐵器朝他的胸口扔去。鐵器笨重靠著他的身體滑落了砸在地上。
費爾立痛苦的閉上眼睛,他的手伸了出去。一個士兵顫悠悠的遞上來一把明晃晃的刺刀。
刺刀尖銳的一頭被擱置在他的心口,一米之外我伸手抓了上去。
你以為我不敢嗎?你是殺人的魔鬼!多少人的性命葬送在你的手裡……你要什麼?你要景一氏的江山嗎?還是要我?對不起……我都不給……
我的手翻轉用力戳了進去。費爾立的眉頭皺了一下,我捨不得鬆手手臂再次用力推送著。身後的層層人群才驚叫起來,幾片明晃晃的刀從我頭上劃了下來。
費爾立突然完全鬆懈下來,他的身子向前朝我靠近。「不要……」
長矛刺刀刺穿了他的身體。我的無礙,他的嘴角漾起最美的花朵。
費爾立一隻手扶著胸口的長驅利刃另一隻手朝我伸了過來。血花噴湧而出的時候我有些清醒了。
「啊……」我上去抱著了他,痛苦包圍了我,悲慼吞噬了我。我尖叫著,
「哥哥,你為什麼要殺人。你不殺人,我就不會殺你。」
費爾立緊攥著我的手,「叫我立。我是你丈夫……」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我要是不殺人你會來找我嗎?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附歌)傾盡天下
刀戟聲共絲竹沙啞
誰帶你看城外廝殺
七重紗衣血濺了白紗
兵臨城下六軍不發
誰知再見已是生死無話
當時纏過紅線千匝
一念之差為人作嫁
那道傷疤誰的舊傷疤
還能不動聲色飲茶
踏碎這一場盛世煙花
血染江山的畫
怎敵你眉間一點硃砂
覆了天下也罷
始終不過一場繁華
碧血染就桃花
只想再見你淚如雨下
聽刀劍瘖啞
高樓奄奄一息傾塌
是說一生命犯桃花
誰為你算的那一卦
最是無瑕風流不假
畫樓西畔反彈琵琶
暖風處處誰心猿意馬
色授魂與顛倒容華
兀自不肯相對照蠟
說愛折花不愛青梅竹馬
到頭來算的那一卦
終是為你覆了天下
聽刀劍瘖啞
高樓奄奄一息傾塌
是說一生命犯桃花
誰為你算的那一卦
最是無瑕風流不假
畫樓西畔反彈琵琶
暖風處處誰心猿意馬
色授魂與顛倒容華
兀自不肯相對照蠟
說愛折花不愛青梅竹馬
到頭來算的那一卦
終是為你覆了天下
我嗯了一聲將手覆蓋著他的傷口,黑色的血汩汩往外溢出著。費爾立有些幸福的笑了,他沙啞著嗓音低喃著,「世人都說我是魔鬼,你看我的血確實是黑色的……」
淚早已淚如雨下,我艱難的說。「世人還說我是妖精呢……可我不是……」
「我確實是魔鬼。」他依舊慘白的笑著。
人群終於開始慌亂了。
「王……。」
「王……。」
地上齊齊跪了一地開始領命。
費爾立的臉上鍍上一層冷情的光芒,他屹立在那裡生生一堵牆,一抹罪孽。
「殺過去,我只要和菁華死……」
「費爾立,」我尖叫著,「你連死也不放過和菁華嗎?」
費爾立艱難的扯過我,「我不……」
「我不……」我輕輕一推就推開了他。
「難道你到死還不明白嗎?你強求了我。我從來就不曾愛過你……。」
費爾立的心口終於淌出了紅色的血,鮮鮮艷艷的一時間那麼的好看。他伸出手沾染著那抹鮮紅,不由得笑了。
「可是我愛你……。因為愛你才想得到你,為了得到你我才會不擇手段。」
這句話這麼的熟悉,某個人也曾對我如此說過。而那個人卻放逐了我……我終於站在關於愛崩潰的邊緣。
菁衛從人群裡朝我走了過來,他直接封鎖了費爾立胸前的幾個大穴。趴下身子便背著費爾立進了帳篷。
我撕開**,扯開頭巾任金髮飛揚著。眾人驚呼的看著眼前女人的絕色姿容。
「我是中域國的牡丹公主……撤兵回晉城……。違令者斬。」
邵銀鈴也走了過來,大批追隨菁衛的將士齊齊跪了下去。
「一切聽從公主殿下的安排……」
我遠遠地看著菁衛誓死為費爾立治著傷。真氣源源不斷的輸送過去……一抹黑影飄落在了我的面前。
這抹孤魂試圖擁抱我我便合上了眼。
親吻,撕咬,纏綿。
我拉下他的手放在我的腹部。
「你安心的走吧。這是你的兒子,我幫你養大成人。」
費爾立笑著搖了搖頭。「我死不了的,我已經死了萬萬次,我是心魔。試問哪一個人心裡沒有魔障呢?」
那抹黑影盤亙著,咆哮著,痛苦著。
「信不信,下一個心魔就是和菁華。他不愛你…他不愛你……」
哪一個人沒有心魔,而我的心魔確是和菁華……你這個魔鬼你說對了,我也有怕的時候。
帳篷被撩開了,呼啦一下子亮堂起來。鑽進一個人來,明晃晃的耀著人的眼。有多久沒有見過了?那麼鮮活灑脫的一個男人狼狽的站在那裡看向我。他的頭髮被風吹亂了,一身盔甲有些丟盔棄甲,臉色蒼白眼睛猩紅。
我扭過頭去,看著菁衛將費爾立帶血的利刃逼了出來,心口上縫了仙絲神針。
我扭轉頭的時候,菁華落寞的眼裡閃過一道傷痕。他張張嘴喊了一聲,「七哥……」
菁衛沒有應答。他快速的將費爾立的傷口用繃帶纏紮好。地上散亂著用血水擦拭著的撕碎的布巾,一盆一盆被血浸黑的血水。
費爾立聽到了菁華的聲音,他的手顫動了一下。一時有些掙扎,心臟處的黑血又開始反覆溢出了。菁衛的手指急速的封鎖了費爾立的神經,費爾立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
菁衛有些慍怒道,「你把牡丹帶走吧。」
我一時間愣在那裡,心口堵上了一塊巨石噎得很。菁華也愣在那裡眼睛卻是低垂的。從來就沒有過的惱羞席捲了我,我狼狽的從菁華面前跑過。菁華沒有追出來。菁衛卻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