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樹銀花在院子裡絢爛綻放,伴著大家的歡笑聲。
嗡——
嗡————
嗡——————
寒山寺的新年鐘聲劃破夜幕。
所有人停下來,靜靜聽著悠遠古老的鐘聲,驅走康熙二十八年的舊事。
新年到了。
Pong——pa——
鐘聲方休,爆竹接二連三迴響在江南的零點的夜空,迎接新的一年到來。
院子裡立起一個個火紅的爆竹,火星沿著引線嘶嘶的燒,消失,然後直衝上天,巨大的聲響在空中爆炸,大聲說著家家戶戶新年的美好寄願。
天空漆黑的幕布上點點星光閃亮。
抬頭看天,雪花帶著對人間的眷戀落在臉上。
溫暖的手捂上我的耳朵:「爆竹聲音那麼大,不怕把耳朵震壞了啊。你個傻妹妹,每回爆竹響都不知道捂耳朵。」
哥哥的嗓音在身後響起,像是在我身後建起一堵可靠的牆,擋起了我所有的脆弱和感慨。天知道,在這樣熟悉的新年,我有多想念那個在此刻應該和我團圓卻悲傷仍在的那個人。
鞭炮辟里啪啦把硝煙送到頂點,然後稀稀拉拉的沉寂。
雙胞胎呼啦一下衝過去要撿還沒爆炸的小鞭炮玩,被溫茹一手一個早有準備的拉個正著:「不要紅包了啊?」
雙胞胎恍然大悟,居然忘了這茬,轉身跑到溫遠和李妗面前就「爹爹、姑姑」甜甜叫著賣可愛。
「一個一個來。」攏春遞過來早就封好的紅包給溫遠。
李妗把紅包放到王國正手裡:「吶。」
王國正看了看溫遠,明白了妻子的意思。雖然家裡的事都是李妗在管著,但是,她一直都知道,什麼時候誰該做好什麼角色。笑著接過妻子手裡的紅包,遞給領完自家爹娘的紅包,擠掉靈心就過來搶姑丈姑姑紅包的雙胞胎。
我跟在哥哥後面,從爹手裡拿過紅包。爹輕輕拍了拍我的頭:「天心,今年也要一切好好的。」
娘輕輕推了他一下:「看你,跟你說孩子好多了,還說。」
爹對著娘,笑的很是單純:「只要孩子一切都好,別的,我就不求了。」
娘轉過頭去,用帕角點了點眼眶。
「天心。」溫遠和攏春舅娘在旁邊叫我,把手中的最後一個紅包放到我手裡,紅包份量不小,沉沉的,「累了吧。來,拿著。」
「謝謝舅舅舅娘。」
溫雅過來拉起我的手:「爹娘,行了啦。我帶小妹去睡覺,明天記得叫我們啊。小妹,走了。」
看著前面笑鬧的親人,卻覺得有些兒遙遠。那樣簡單的快樂,我在這裡的七年也曾經那樣走過。可是心裡放下了一個人,經歷兩番生死,看到十世回憶,再看年輕,就覺得自己好滄桑,仿若什麼事都無法讓心再起波瀾。
如今,只希望可以早日再看到他,好好與他走完這短暫的紅塵歲月。當我再次離開,或是他離開,誰又知道下一個輪迴還會不會存在。
溫麟知走在我身側,用只有我聽到的聲音說道:「你的眼睛,有時候不像孩子,更像滄桑後坐看雲靜月天明的冷然。道家一貫認為人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生。我不是第一次見到需要招魂的病人,卻沒一個似你這般,仿若新生。但是,你……」
我在房間的拐角處站定,拒絕他的再送:「滄海桑田不過瞬間雲煙過眼,都說人生若是如初見,卻如何可能。有些事非言語能說清,但——我,一直都是天心。二表哥,大表哥,新年快樂。」
對著麟知,和他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溫奕之福了福身,我轉身進了屋。
關上門,直到他們的腳步聲離開。
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等天明,卻不小心夢見十個前世的身影心痛糾結裡漫長等待中,幸福與否,獨我自知。
結蓮喚醒了我:「小姐,你睡覺夢到什麼了呀?睡那麼沉,喚都喚不醒。」
窗外,雪停了,陽光明媚。
冷氣帶著新年的氣息撲面而來。
對著陽光空氣,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新生啊,真好。即便十世哀傷又如何,夢裡從沒悔過。即便哀傷、即便漫長,我還是走來了。
轉身對著結蓮,笑出一個最真的燦爛:「結蓮,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