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以後,我常常半夜出入乾清宮,其實沒啥事,就是為玄燁按摩而已。不是我誇口,我以前就是被李妗按的太舒服了才跟李妗學來的這一手功夫。當然全身按摩是我回想以前看過的泰式按摩自己琢磨的,事實證明效果不錯。
唯一的不好就是全身按摩太費功夫,每回踩完我都抗拒不了玄燁被窩的誘惑要在乾清宮賴上一晚上才走。
李德全倒是很歡迎我的拜訪,因為玄燁一夜好眠總是他樂見的事。
好東西要學會共享,我給皇祖母和慧姨娘露了一手按摩功夫之後,隨即我就多了兩個徒弟——皇祖母和慧姨娘的宮女。
皇祖母已經不太管事了,除非一些必要的場合還會出現,其餘都交給玄燁全權處理。每日只是齋戒念佛,賞花弄鳥。但皇祖母的睿智並沒有隨著清閒而褪去,與她交談仍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我敢說就算沒人跟她匯報任何事,她對朝廷大事還是瞭如指掌。她的政治敏銳度非常人能及。
「天心,皇上最近來請安,精神氣兒不錯。」
「跟老祖宗見面,皇上精神幾時會不好呢。」除了皇祖母,後宮誰也沒資格輕易干政。我不能談政事,只能打感情牌。
「丫頭就是嘴甜。」隨後還是暗示著:「年紀大了也管不動事兒了,你是個好苗子,皇上那兒多盡心。」
慧姨娘就簡單直白多了:「天心啊,有些注定的東西好好把握。」
哎,雖然早就習慣了,還是難免覺得和後宮的聰明人說話太累。
赫捨裡氏預計五月底分娩,可是一貫挺好的平安脈突然說脈象不穩。我急忙通知慧姨娘跟著過去看。這個孩子若是個皇子,稍有閃失都不得了。現在大清需要這樣一個高貴的皇嗣繼承人來穩定民心。
坤寧宮裡,赫捨裡氏正躺在鳳床上服用安胎藥。
「芳兒,身體怎樣?」
看見慧姨娘和我的到來,赫捨裡氏的美眸中閃過一絲怨艾,隨即打起笑容:「太后,怎麼勞動您來了。沒什麼的,是他們太大驚小怪了。」
「皇后的事哪裡能有小事,何況關係到皇子的事。冬萍,太醫怎麼說的?」
喚作冬萍的大宮女結果赫捨裡氏喝完的藥碗,恭敬的回答道:「回稟太后娘娘,太醫說皇后娘娘需要靜養,孩子無大礙。」
擺擺手讓宮女下去了,慧姨娘陪著赫捨裡氏說說話:「你這孩子一貫謹慎,怎麼這當兒不小心著點,春夏之交的可別貪涼,孩子要緊。」
「謝太后關心,兒臣會注意的。」低著頭,看不到赫捨裡氏的表情,總覺得事情不是這麼簡單,怎麼一貫平安的脈象突然如此了,而且赫捨裡氏的言語間頗有曖昧。
「以後讓天心和溫儀那些丫頭多來陪陪你,一個人悶著不好。」
「是。」
慧姨娘囑咐了宮女們多盡心之後離開了,讓我多陪赫捨裡氏一會兒。
慧姨娘前腳才走,鈕祜祿氏溫儀這傢伙就來了,大驚小怪的嚷嚷著:「皇后,昨兒個還好好的,怎麼今日突然要臥床靜養了,什麼事兒動了氣別悶著,跟妹妹說說也好解解悶兒啊。」
說完假裝才注意到我的樣子:「原來佟妹妹也在啊,姐姐失禮了。」
一邊叫我妹妹,一邊說失禮,她的嘴可真夠毒的。不過她隨後的話也讓我猜到了赫捨裡氏究竟在為什麼傷心以至心思鬱結動了胎氣了。
「妹妹怎麼有空來看皇后的啊,就是不知道是來看孩子,還是來讓我們看看妹妹的成功呢?」
溫儀妖嬈的坐下來,挑剔的拿起冬萍方才取來的夏令水果審視了一番才下了口。
瞥向沉默的赫捨裡氏,多少猜到了究竟什麼消息傳入了她耳朵。「成功?姐姐指點一下,我怎麼都不知道。」
「妹妹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溫儀湊過來,挑釁而嫉妒的低聲說了三個字,「乾清宮。」
果然。
「連皇后都沒有的特權,全讓妹妹一個人佔了,可真叫姐姐們嫉妒啊。」
我說赫捨裡氏嫉妒我和玄燁的親密關係作甚,這麼多女人都這樣過來了也不差我這一個,原來是為乾清宮侍寢這事。后妃被點牌子,要香湯沐浴後送至帝王偏殿承恩,事後即被送回,唯皇后允許過夜。偶有皇帝親臨后妃寢宮過夜,那是莫大的榮寵,在玄燁這,除了皇后還沒在任何妃子那開過先例。至於帝王的乾清宮,則從未有任何妃子能在玄燁的床上受寵,難怪赫捨裡氏鬱結了。
不過,為什麼她們從未想過我和玄燁也許清白的呢?表哥表妹的感情能隨便轉換成男女之情嗎?哦,對了,我忘記了這是個喜歡親上加親的時代,他們視表兄妹之情為理所當然的男女之情,沒的解釋。加上數次同床共寢,你就算解釋我們是清白的也沒人會相信了。
再說了,她們介意的是乾清宮侍寢之事,而非我是否清白之事,事實在那裡更沒得解釋了。
「對於此事,我想我說再多兩位姐姐也是不會相信的了。我只能說一句:我對兩位姐姐沒有絲毫覬覦之心。」站起身來打算離去,「皇后保重身體,心氣鬱結對胎兒大不益,皇上表哥的子嗣還望您來傳承的。您一貫冰雪聰明深明大義,有些事兒並不需要他人多嘴才是。妹妹告辭。還有,性涼的水果不宜多吃。」
走出坤寧宮,花秀歌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你怎麼了,秀歌?」
「沒什麼,格格。」
「有些小人的話,當它狗叫就好了。」
「格格,以前我一直以為你最適合自由。」
「現在呢?」我沒想過這麼多。
「你雍容華貴的樣子很好看。」
「會用成語了,果然進步多了。」我回送花秀歌一個溫暖的微笑,「如果哪天你想出宮,告訴我。」
花秀歌堅定的搖著頭:「不,我寧願陪著格格。」
「承諾永遠有效,記好了。」我早晚會把她送出去的,她雖然很聰明很機靈,可是自由才是最適合花秀歌的世界。
和赫捨裡氏談過之後,我便注意了自己的言行,不輕易在乾清宮過夜了。但即便安胎靜心雙管齊下,赫捨裡氏的情況仍然沒有大改善,太醫診脈甚至診出了胎位不正。這簡直叫我懷疑她是不是這些年來心裡的醋藏了太久而藉機一下泛了出來。
我請了孫之鼎過去給她診脈,確認是肝氣鬱結,導致胎位不正,而且並不是最近才引起的。安胎藥還是繼續服用,不過效果永遠不及玄燁親臨探望的好。
看著她眷戀的目光,我悄悄退出了內殿,把空間留給她和玄燁。
李德全在殿外稱職的候著。
「今兒別讓人來打擾了,把皇上的晚膳送這裡來吧。」
「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