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到天心處(做你一天的皇后) 淡雅如玉 第十九章 原來順治
    終於熬得溫遠一聲:「可以了。」

    我大鬆口氣:「多謝溫太醫了,再這麼憋下去啊,我這小屋就算金屋我也不能介整天只呆在屋裡啊。」

    溫遠好笑的收起他的藥箱:「沒成想還能撈著格格一聲謝啊,下官還以為這些天可要被格格送大白眼了。」

    溫遠的玩笑帶著他一貫的溫吞,溫溫的不傷人也不笑人,只是一團和氣的叫人舒心。

    「我可不敢,萬一下回落溫太醫手裡,故意給我放上十斤黃連不是叫我有苦難說麼。」

    「格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可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不過謝格格賜主意。」溫遠不急著走,同我開著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沒想到溫太醫不僅醫術高超,書袋子也掉得頗高超啊。」我漸漸覺得這個溫遠貌似不是表面溫吞那麼簡單了,內心搞不好就是腹黑型。我要是得罪他,他不定就真給我下了十斤黃連還能說的頭頭是道讓人無可辯駁。

    「謝格格誇獎。」溫遠毫無誠意的道謝,隨著「格格保重,下官告退」人又跑了。

    冷汗,我就覺得自己下回生病最好別犯在他手裡,怎麼會有人覺得他人好心地又好的?

    想想好幾天沒去見清淡淡的大哥哥了,有些兒想念,吃完飯就一個人跑去那大房子附近等著大哥哥見我。不一會兒,果然等到了。

    「天心,怎麼這些天沒來,聽說你病了?」

    我喜歡大哥哥溫暖的大手,牽著我小小的手,邁進那個大大的屋子,很可靠的感覺。

    「是呀,發了個高燒,不過沒事了,都是那個溫太醫不好,我叫他別開苦苦的藥給我吃,他答應了,居然陷害我不給我出門。」

    「生病難不難受啊?」他心疼的仔細看著我,「看看,好像瘦了。」

    「哪有,」我吃好的喝好的,不過就少了些葷腥罷了,「不難受,我都不記得,就睡了一覺。不過姨娘可辛苦了,陪了我一晚上,我做夢夢見額娘,結果抱著姨娘不鬆手,可把姨娘累壞了。」

    「你姨娘待你好不?」說到姨娘,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古怪。

    「很好啊,姨娘是真心的,天心感覺的到。我生病了,她不比額娘擔心的少。」

    還是那個檀香的味道,寧神安氣。「大哥哥這裡的香味真好聞。」

    「這個不過尋常檀香罷了。」他學著我聞了聞,也沒覺得有異常。

    我想了想:「因為佛在這裡,大哥哥在這裡,所以很特別。就覺得這樣的香味和大哥哥很是合得來。」

    他淺淺的笑了,倒沒說我拍他馬屁了。

    「那這幾天天心都在幹什麼的?」

    「玄燁表哥教我讀書寫字。」

    「玄燁,」他輕笑,「確實是個好孩子。」

    「大哥哥你和表哥有點兒像呢。」我第一次見就有這感覺。

    他歡快的笑起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笑得如此開心,笑得陽光似乎照進這個常年關著門的屋子,並在這裡流淌,舞蹈。

    他的笑有一種感染力,讓人心境不由得就輕快起來。我看著他的笑,也不禁歪著頭笑。

    他捏了捏我軟軟的臉蛋:「小傻瓜。」

    「天心,你不好奇我是誰嗎?」他捏著佛珠,慢慢撥著念了一會兒佛經。

    今天大和尚居然沒有來,真是奇怪,但我更樂得如此。我就是不喜歡那個大和尚。

    我拿起棰子,配合著他的唸經聲音,慢慢敲打著木魚:「大哥哥是誰,對於天心,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大哥哥這裡,天心覺得安心,可以說真實的話,做真實的人。」

    他長久沒有回音。

    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大哥哥莫覺得天心人小,說的這些話似有古怪。記得聽過一句偈語,說一出紅塵,寄世的皮囊不可變,駐世的慧命卻已非故人。在天心這裡卻正巧兒相反,反過來套用,也可說是寄世的皮囊已變,駐世的慧命卻不可變。天心覺得佛道有理,雖不能解天心之惑,卻讓天心覺得,這是個可以安身安神之處。」

    許久,許久,他長歎一口氣,又是許久才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顫抖:「天心啊。」

    我回頭看著他,他的眼睛緊緊閉著,眼角似乎有絲兒閃亮的東西,佛珠都撥不下去了。

    我站起來,走到他身邊,突然從他身上聞到寂寞的味道,原來這才是我覺得他親近的地方,與我一樣的寂寞,還有比我更多更濃更重的寂寞。

    心裡莫名的就悲傷,不是為自己,確為著眼前的人,悲是他的,傷也是他的,我只不過為他悲傷。

    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他是誰,在這個紫禁城裡,有這樣濃重的寂寞憂傷,有這樣高貴的清淡氣質,有這樣虔誠的佛心佛念,除了他,還會有誰。這一切,只有他——順治帝福臨。這個不愛江山,認為自己身心皆為帝位所縛的滿清入關之帝。

    我伸出稚嫩的手臂,抱住他微微顫抖的身子。

    順治睜開眼睛,晶亮晶亮的,看著我的眼睛。

    我用孩子的純真,靈魂的相似,包容住他的寂寞:「我知道你是誰了,福臨是不是?」

    他不說話,就那麼定定的看著我,眼神裡帶著絲懷疑。

    我不怕他的懷疑,因為鬼胎不是我懷的,我只是偶然認識了他,然後才知道他是帝王而已:「福臨是不是?」

    他不答我。

    我堅持問著:「福臨是不是?」

    他不答,我就繼續問,反正不怕宮裡沒水喝。我只叫他福臨,不加他不喜歡的帝王稱號,告訴他,我還是那個我,不管他身份如何。

    在我問第五遍的時候,他終於開口,聲音前所未有的陰沉:「來時糊塗去時迷,空在人間走這回,未曾生我誰是我?生我之時我是誰?長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朧又是誰?不如不來又不去,來時歡喜去時悲。名字,不過代號而已。」

    「確是代號,不過因此,人才完整。」

    他再次迷惑,為著前所未有的說法。

    「因為你有了這個代號是福臨,所以,我叫著福臨的時候,我知道,我在叫大哥哥你,而不是凡塵他人。我很高興知道大哥哥的名字。啊,不對,我不能叫你大哥哥了。要是被玄燁表哥知道,輩分兒亂去了他可饒不了我。他到底是叫我表妹呢還是叫我嬸嬸呀……」我一個人咕噥著思考這個輩分問題,讓順治自己過這個坎兒。他要是認為我蓄意接近,我再說什麼也是無奈。有些問題,總得當事人自己明白才是正理。

    他抱著我,手臂這次使上了勁,把我牢牢的圈在他的懷裡:「天心啊,你是上天派下來的寶吧,莫怪你叫天心呢。我,相信你。」

    我在他帶著清淡淡檀香氣息的懷裡,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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