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彎的,好容易終於給我摸到了玄燁在的地方,不是上書房,因為今兒下午阿哥們練騎射,喧鬧的聲音把我吸引去的。
只見一片寬闊的空地上,遠遠擺著幾個靶子,大紅的圓心上插著幾隻箭,估摸著方纔的喝彩聲就是因為誰射中了那靶心吧。
幾個身穿白衣皮甲的皇子皇孫貴族子弟個個手拿弓箭,一輪一輪的練著射箭。射箭的姿勢,擺的那叫一個帥氣。
大約是一番比試已經結束了,一個毛臉大漢聲如洪鐘的喊道:「眾阿哥公子,休息一炷香時間,稍後練習馬上騎射。」
「是,師傅。」
看著他們放鬆的溜躂喝水,我卻突然怯懦了,不知道現在出現在這種場合合適不,眼看著滿場子連一個宮女都沒有,我也不能太不懂規矩了,還是躲在這角落偷看偷看他們射箭好了。
玄燁很好找,那個安靜卻不能忽視的挺拔身姿,就是他。身邊跟著那個安靜不下來的曹寅,對比之下更是顯眼。
除了玄燁,還有一個身影也吸引了我的注意,他比玄燁高了半個頭,穩重得儼然就是那堆貴族子弟的頭兒,身邊圍著好幾個小些的孩子,在討教什麼的樣子。因為遠,看不清長相,不過覺得應該是個帥哥。為啥?直覺!
玄燁的騎射應該很好,不然不會有人纏著他糾正自己的射箭姿勢,傳授些射箭訣竅的。
下人們已經把各位阿哥公子的馬牽進場,讓各位阿哥公子熟悉熟悉自己的坐騎好進行下面的馬上騎射。
玄燁一個帥氣的翻身上馬,騎著馬開始自己練習,在場上先跑開了步給馬熱熱身。
我的目光頓時被玄燁給吸引過去了,第一次發現,男色也是種罪過。說起來,玄燁畢竟是個孩子,也不是特別的帥,可不知咋的,就像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那樣,他的身上就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讓有他在的場合我只能看見他。
看著他,看著他下馬,上馬,拉弓,瞄準,射箭,中靶心。
看著他,英姿颯爽,在馬上傲視群雄,顯露王者之氣。
正看得起勁呢,誰想到,哪個不長眼睛的居然把箭送往我這兒飛來了,要不是我躲得快,這會子我就該回去跟閻王爺和判官大叔報到了。但箭的來勢實在太快,快得不像一個孩子能射出的力道,擦著我的手臂飛過去,勾破了衣服。我嚇得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後怕不已的瞪著那支停下的箭被石牆阻住。
上輩子加這輩子都沒見過箭,更沒見過它這麼有威脅的在我身邊停留,不得不說真被嚇到了。
一陣輕快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在我身邊停住,一個白色的身影翻身下馬,白淨修長的手伸到我的面前:「你沒事吧?」
我呆呆看著眼前那隻手,還沒回神來。
更多的雜亂馬蹄聲和人聲靠近我,靴子在我面前越聚越多。全都是不認識的人。
「哎,二阿哥怎麼了?」
「傷著人家了嗎?」
……
那個有著洪鐘一般聲音的師傅出現,打斷了七嘴八舌的議論,帶來一股陰冷的氣息,讓我不寒而慄:「怎麼了這是?啊?二阿哥,你來說。」
那隻手收了回去,向著師傅一揖:「師傅,是福全不小心射偏了,射到這位——姑娘,似乎傷著手臂了。」
「你一向謹慎,怎會犯如此錯誤,看看她怎樣了。」聲音太大了,近在耳邊吵得我頭痛。
一個熟悉的人從後面衝過來,查看我的手臂:「天心,怎麼了?傷著了嗎?還是被嚇到了?」聲音溫柔的撫慰著我,是表哥。
曹寅的大嗓門隨即出現:「哎,天心怎麼會在這裡啊?受傷了,快傳御醫。」
「沒事。」玄燁看只是勾破衣服沒傷著皮肉也放下了心,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不妨事,只是擦破了衣服,沒傷著。這是我的表妹天心,大概調皮跑到這裡來的。二皇兄,不妨的。」他對著那位差點誤傷我的男孩解釋著。
「沒傷著就好。天心格格,福全在此給你賠禮了。」
我看著這個比周圍孩子高小半個頭的男孩,不就是我方才注意到的那個男孩子嗎,確實挺帥氣,和玄燁曹寅又是不同的俊朗,眉目間和玄燁頗為相似,不愧是兄弟。算了,也就被嚇了一下,我大人不計小人過了。
「不用,是天心自己跑來擾了二哥騎射,天心不對在先。」
沒等福全多話,大嗓門師傅又開始了:「沒傷著就好,刀箭無眼,這位小格格以後還是不要接近得好。」
「對不起,天心知錯。」我下意識的不喜歡這位洪師傅——聲如洪鐘的師傅。一臉毛鬍子超級礙眼,臉膛紫紅,眼如銅鈴,拳頭碩大,那魁梧的體格一手就能捏死我。可是偏偏如此健碩的人,走路的腳步卻像貓一樣輕,幾乎聽不到腳步聲。
「三阿哥,送這位格格回去。容若,罰你扎馬步一個時辰。」斬釘截鐵的話給一切下了定論。
容若?犯錯的不是福全麼,怎麼罰的居然是人群裡的另一個孩子?我看著人群裡走出一個清秀儒雅劍眉星目文氣十足的男孩,站到一邊二話不說紮起了馬步。而福全則是滿臉歉意的看著那個喚作容若的男孩受罰。我恍然大悟,皇子犯錯罰不得,都是伴讀代替挨罰的。這個容若就是福全的伴讀了。
雖然福全差點兒傷了我,可是我對他毫無反感,覺得這是一個光明磊落敢做剛當的男子。雖不知福全為何會突然誤射,但感覺福全應該是個很優秀的皇子才是,玄燁向來只對真有本事的人打心眼兒恭敬。
「能走嗎,天心?」
又讓玄燁操心了,我有點兒不好意思:「對不起表哥,天心不該跑來這地方妨礙你們的。」
曹寅前頭開路,聽見我這麼說回頭解釋道:「其實往日也是無妨的,不過每過旬日,這騎射都是由鰲拜教一回的。鰲拜是滿清第一勇士,這功夫自是沒話說,脾氣也強得沒話說,每回練騎射都被他整掉一層皮。天心你來了我還能偷會兒懶呢。」
看看玄燁和曹寅確實有些兒灰頭土臉,這功夫不好練啊。但,等等——
「曹寅你說那洪師傅是誰?」
「什麼洪師傅?」玄燁和曹寅疑惑的問我。
「哦,嘿嘿。」我訕笑著解釋,不小心把心裡想的小外號給說了出來,「他聲音那麼大,聲如洪鐘麼,我就簡稱他洪師傅了。再說了,他臉那麼紅,也配得上這個稱號了。」
「不敬。」玄燁小小敲了一下我的腦袋。
我捂著腦袋委屈的看著玄燁。
玄燁解釋道:「鰲拜是滿清第一巴圖魯,豈能如此不敬。」
「鰲拜要是知道你這麼貶他,他還不氣瘋了喲。」曹寅樂得看好戲,「說不定他一氣之下就不肯教我們那才好呢。」
果然是鰲拜哎。「你們不覺得他危險嗎?」我小心的試探著。難道他們感覺不到他渾身散發出的氣息陰冷太過?
「從何說起?」玄燁微微蹙眉。
曹寅接口道:「天心是被他嚇到了吧,那樣子確實很可怕。不過他對我們嚴歸嚴,對皇子還是很尊敬的。」
大約還不到時候呢,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