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梔娘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時常夢到風清的話。
窗外早有燕子啄窗,梔娘翻個身子,瞧著窗下透進來的點點光暈。秀眉輕擰,回想昨夜,風清嚴肅沉著的一席話,讓她知道了另一個不為人所知的凌寂雲。
「梔娘,你一定要知道嗎?」風清定定的盯著梔娘問。
梔娘猶豫了,知道與不知道有何分別,難道能左右自己的心意嗎?「師哥,我只是聽松柏這樣一說,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就當梔娘沒問。」最後還是將告知權交給了風清。
心下一聲歎息,風清尾尾道來:「松柏是府上的老管家,從小看著寂雲長大的,他的話你覺得有假嗎?」
驚抬眸,道:「師哥,難不成……。」
接下梔娘的話,風清說:「寂雲是當今皇上第四子,因為無權繼承皇位,再加上他的母妃葉妃娘娘沒有任何背景靠山,所以從小便受到各種欺凌與辱罵。葉妃娘娘一度痛恨自己為何要將他生下。」
「怎麼會這樣?」梔娘擰眉,心裡翻起百感鬱結。
風清一陣心痛,她傷心了,證明她愛著凌寂雲,深深的愛著,接著說:「大王子與其它得寵的王子公主們一起對他施加虐待,大冬天讓他下荷塘捉魚;讓他衣著單簿站在雪地裡,將他當作玩雪仗的把子;還騎在他身上把他當著馬騎。他總是一個人傷痕纍纍的回到宮裡,沒有任何人願意理他幫他,葉妃娘娘更是恨他毀了自己一生,所以也不管他的死活。」
「那有這樣做母親的,她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梔娘平靜的說著,卻也掩飾不住發自內心的同情。
「唉,誰讓他身在帝王家呢?十歲那年,我和爹進宮給太后賀壽,因覺得無聊便到處走走,走到宮圍的一角,便看到他一個人蹲在牆角,環著雙腿澀澀的發抖,當時我的第一反應是,皇宮裡怎麼會有乞丐?他不太愛說話,我弄了好久才搞清楚,他居然是當朝的四王子。我爹是大學士,進宮很方便,從那裡以後我便經常偷偷將他帶出皇宮,在父親的默允下我們一下習文、一起習武,成了無所不談的好友。至到那一天的到來,改變了他的一生,也改變了我的一生。」
「發生了什麼事情?」梔娘提著心問著,知道定然不會是好事。
風清目光迷離,不難看出他腦子裡正回憶著前塵往事:「十六歲時,凌寂雲的母妃得罪了皇后,因是位不得寵的妃子,皇上也沒過問,便處置權交給了皇后,皇后豈能放過折磨人的機會,施了手段,讓葉妃生不如死。雖然母親不愛自己,可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寂雲知道後博然大怒,衝進了御書房內質問皇上為何那樣對他母親。十六歲的凌寂雲固有初生牛犢不懼虎的膽識,亦有一種捨我其誰的氣魄,天生的皇者霸氣更是將當今皇上給比了下去,他不再是那個軟弱無能的四王子,不再是那個只會受人擺佈的四王子,他就像一條真龍下世般降在御書房內。當時御書房內有皇上、顧命大臣還有是太子的大王子,他們都被寂雲的舉動驚得半天不敢言語,也是那天他們才知道一直隱忍不言的四王子是何等的威嚴凌厲,那是身為太子的大王子根本無法比擬的,其他王子更是望塵莫及。得到了皇上的大赦令,趕到時,葉妃卻已被處死了。抱著葉妃的屍體,太監說當時寂雲瞪著皇后,那雙怒眸足以讓周圍的人失魂落魄,膽小一點的都被嚇暈了過去。皇后雖努力保持著自己的尊貴,卻在不久後大病了一場,匆匆的離開了人世。」
「想不到會這樣。」梔娘拭著淚水幽幽的說,心裡一陣酸澀。
「寂雲那日的行為,舉朝震驚,呵呵,四王子發威了,皇上也重視起來,朝中大臣便有意舉寂雲為太子,暗中聯名。可寂雲知道後不屑一顧,外間的人都議論他變了,留戀花街,霸道不堪,殘暴異常。可只有我知道他心裡的苦,知道他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他報仇雪恨的機會。大王子感到威脅,和保他的大臣一起參奏,皇上無奈之下,將寂雲明升暗降的貶到這邊城來做城主。」
「原來如此。」
剛收回思緒,秋靈推門進來,梔娘坐起身子說:「早啊,秋靈。」
「梔娘小姐,今天心情不錯呀?」秋靈放下銅盆說。
是她心情不錯吧?自己那裡心情好了?淡淡一笑,秋靈接著說:「一大早,松柏就讓人來說,晚上是家宴,請梔娘小姐一起參加。」
掀開被子下榻,接過秋靈遞上的毛巾說:「王爺的家宴,我怎好去叨擾。」
「具體的奴婢就不清楚,來人只說是若依姑娘吩咐的。」秋靈笑笑,整理著桌上的杯子。
梔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瞧到一旁的彩兒,打開籠子,彩兒便跳到了梔娘的手上,說:「彩兒,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現在開始不用住在籠子裡了,吃點東西出去玩吧。」
彩兒動了動翅膀,歡快地叫著。
晌午拿書到院子裡閱讀起來,並沒有看進去多少,不時的還想起些其他的事情。
秋靈來到身後,輕聲說:「姑娘,大王子來了。」
合書回眸,訝意問:「大王子?知道何事嗎?」
「奴婢不知。」秋靈應著。
梔娘起身說:「你去忙吧,我去看看。」
「是,奴婢告退。」
雅絮苑門口,凌寂華背對著大門,把玩著手中的玉扇,一襲紫衫將他稱脫得英氣逼人,尊貴不凡。
「大王子。」一聲輕喚,凌寂華轉過身來:「民女梔娘見過大王子。」
凌寂華跨前一步,欲伸手將梔娘扶起說:「梔娘小姐何必如此見外呢?」
梔娘退後一步,移過眸光說:「大王子貴為太子,小女子乃一介草民,對您尊敬是應該的。」
微怔,揚起溫文而雅聲調,故作苦笑說:「唉呀,看來梔娘小姐定是對我有所誤會了。」
梔娘看著他,不解的問:「大王子何出此言?」
「可不是嗎?你對寂雲都不這般見外,看到我卻這般拘謹,還不是我有什麼地方開罪了姑娘?」
一付無賴的腔調怎麼出自當今太子之口?是他本就隨意,還是自己真的拘謹了?凌寂雲不會這樣和自己講話,到省事。可凌寂華不是凌寂雲,他的話讓人喜不起來也氣不起來,有種任他擺佈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