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緣六度(紅塵):孽欲驚夢  第2卷 第七十八章 幡然醒悟
    阮靜雲跟小剛整整哭訴了一夜,身心疲憊,沉沉的睡著。小剛對倪紅蓮的評價不錯,讓她開始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夢中隱約看見倪紅蓮挺著大肚子哀怨地望著她,忽然被連續按響的門鈴聲驚醒了。

    因為起得太猛,心撲通撲通的狂跳不止。猛一拉開門,意外的驚呼一聲,「勝哥?」看見跟在對方身後的小剛,猜測自己大概是被出賣了。以嫌惡的眼神狠狠瞥了「叛徒」一眼,無奈地閃向一邊。待金勝進了門,身子一橫攔住了小剛:「我家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金勝轉回身,沉聲說到:「靜雲,客人到了家門口,連起碼的禮貌都沒有?」

    「我沒當他是客人,也沒請他上來。」小臉一繃,不客氣的回應。

    「小剛,主人既然這樣說,你先去車上等我。」金勝忽然提高嗓音,一臉陰冷的神色。

    小剛一時間覺得進退兩難。照理領導發了話,他應該照做。可他若走了,保不準對方一怒之下會傷害靜雲。神情焦慮地望著金勝,猶豫再三,站在門口懇求到:「勝哥,別發火,靜下心來慢慢說。」目光匆匆掃過阮靜雲,猛一轉身,無奈地向電梯走去。

    阮靜雲隨手關閉了房門,始終不敢與金勝對視,順著眉,客氣地說:「勝哥,坐。」

    凌厲的目光始終壓迫著對方,他緊閉著稜角分明的薄唇緩緩坐在沙發上。沉默良久,長歎一聲說到:「紅蓮走了,你滿意了?坦白告訴我,為什麼?」

    「勝哥,你別誤會,我知道咱們倆已經不可能了。我是一心為你著想才這樣做,你怎麼能娶那樣的女人呢?」

    「丫頭,你瞭解她嗎?我今年三十五了,吃鹹鹽都比你多吃十幾年,連這點識人之明都沒有嗎?她要真是你想的那種人,我能答應娶她嗎?」金勝心口窩著一口惡氣。對方自認是一番好意,可他沒法領這個人情。如果他找不到倪紅蓮,一定會怨恨她一輩子,他沒法原諒對方給他帶來的傷害。

    「你不是為了孩子才答應娶她嗎?」阮靜雲急切的追問。

    「誰告訴你的?等等,孩子?怎麼,她真的有了?」他此時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只是感覺有了,並不確定。買了試紙,還沒測。」她沒有隱瞞,實話實說。

    金勝一陣心亂,伸手在後腦勺上摸了把,隨口推測:「所以你就告訴她,你已經搶先一步了?」

    阮靜雲臉頰驟然發熱,想不到對方問得這麼直白。由於心虛,找了個強硬且自以為是的借口:「天底下就她一個女人會生孩子嗎?她能利用孩子逼你結婚,我為什麼不能利用孩子逼她走人?」

    「阮靜雲!」金勝砰的一聲拍案而起,手上的舊傷隱隱滲出血痕,「你太過分了!你就一點不覺得內疚嗎?你有沒有站在別人的角度考慮過?你要是大著肚子聽見別的女人這麼說,心裡會是什麼滋味?口口聲聲說為我考慮,你站在我的角度上考慮過嗎?紅蓮聽了你的謊話會怎麼看我?她會恨我一輩子的!」

    「這樣她就不會再回來纏著你了。」面對暴怒,心裡隱隱有些害怕,低聲嘟囔了一句。

    「你也是女人,怎麼忍心?」他忽然瞇起眼睛,懷疑這就是他眼看著長大的阮靜雲,「呵,為了我?我看你的想法未必那麼單純,你嫉妒紅蓮,嫉妒我們倆在一起。」

    「嫉妒她?算了吧!她那樣的女人配讓我嫉妒嗎?」被對方準確地戳到了痛處,積壓已久的情緒瞬間爆發。她嫉妒嗎?她敢說一點沒有嗎?或者不能叫做嫉妒,是不服,就是不服!

    對方忽然拔高了嗓音,讓金勝憋在肚子裡的火氣直衝頭頂:「哪樣的女人?你憑什麼這麼說她?」

    「她算個正經女人嗎?她跟過的男人足有一卡車,太放蕩了!」

    「你親眼看見了?」金勝忽然挑起濃眉,心中隱忍的堤壩眼看就要崩潰了。

    「沒,我只是聽說。連我都聽說了,還有誰會不知道呢?」天真,不懂得適可而止,更不懂得察言觀色。

    「你知道什麼?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嗎?自以為是!」對方一時無語,他長歎一聲接著說,「人若是沒有苦難的感受,就不容易對他人給予同情。每一份創傷,都是一種成熟。在這一點上,你跟紅蓮差得太遠了!靜雲,你幼稚的可笑!心中裝滿自己的看法與想法的人,永遠聽不見他人的心聲。」

    「我不信佛,不必拿你那套處事論調教育我!」聽到對方親口說自己比不上倪紅蓮,一時間覺得無法接受。她哪裡比不上那個女的?模樣,學歷,家庭,哪一點不比她強?

    「醫生難醫命終之人,佛陀難渡無緣的眾生。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走不到一起是必然的。」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喜歡她了,她聰明,但缺乏智慧。悟性。

    「說得對!或許兩個有故事的人才適合在一起。你們都很成熟,都經歷過坎坷,我們這樣的良民不適合跟你們攪和。」

    金勝望著對方的一臉輕蔑,心痛地說到:「你終於明白了。終於想起我也是有故事的人了。可你不覺得晚了點嗎?」忽然嗔目暴吼,「她人呢?去哪兒了?你能把她還給我嗎?」

    「啊?」阮靜雲大驚失色,從沒見過金勝發這麼大的火,心突突直跳,捧著胸口埋怨到:「你又吼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吼你?我殺你的心都有了!」金勝隱忍地壓低聲音,憋了很久才出了一口氣。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從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你整個人都變了!」她眼中擎著淚水,悲傷地控訴到。

    「講話注意點分寸,本性如此,跟她有什麼關係?」語調深沉,略帶恐嚇。

    「你以前怎麼對我?現在又是什麼樣的?」她滿心委屈,控制不住大哭起來。

    「我以前那麼對你,是因為你值得我那麼對你。現在……呵。」他不屑地瞟了對方一眼,「以前看你是個良,乖得像親妹子一樣。自從談上戀愛忽然成了」娘「,事無具細,無時無刻不關注著我的動向。算你在乎我,不跟你計較,可這一分手就成了」狼「了?翻過頭就咬了我一口,太讓人失望了!」

    本來指望著對方哄她,誰料到竟是這番評價。小丫頭抹了把眼淚,氣急敗壞的大喊到:「反正人已經找不回來了,你想怎麼樣?」

    「我就想聽你說句抱歉的話,怎麼就看不出你有一點內疚之情呢?」

    「內疚?不,一點都不覺得。你將來慢慢想想,總有一天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你已經不是剛出監獄的金勝了,要對自己的名譽負責,你也不想聽別人指著你的後背罵你老婆是個爛貨。」話還沒說完,已被對方暴躁地搶奪了話語權,「阮靜雲,拜託你留點口德。我警告你,再冒出一個這樣的詞,我就不客氣了!」

    「我說錯了嗎?她要是沒做過那些醜事,還怕人說?」

    「醜事?」金勝神情驟變,指著對方的鼻子說,「殺人不過頭點地,縱使別人有錯,也不必扯住不放。咬著別人的過錯,只能髒了你自己。」

    「再髒也比不上那姓倪的!」話音剛落,一記響亮的耳光毫無防備地打在臉上。阮靜雲捂著發熱的臉頰,呆呆地望著金勝,一時間連大哭都忘記了……

    他居然打她?長這麼大,連她親哥都沒捨得動她一下!

    一時衝動,金勝多少有些後悔,將打過人的巴掌攥成了拳頭,驕傲地揚起下巴說:「我提前警告過你,非逼我動手!你有什麼資格評價紅蓮?我現在越發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鄙視你,你差太遠了!」瞟了對方一眼,舉步走向大門口,忽然停下腳步,轉回身說,「我一向很懶得解釋,但今天例外,我得讓你這個耳光挨得明明白白!八年前,我剛出獄的那天晚上認識了紅蓮。當時我一無所有,她給了我,跟著我苦過。她十六歲就被人搞大了肚子,連你都知道了,可你不知道,那缺德事就是我幹的。」長吸一口氣,忍住微微晃動的眼淚,「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哪個女人天生願意墮落?她上半生的悲劇都是我造成的,我以為我能用後半生給她補償,可因為你,她卻受到了更深的傷害。靜雲,你不信佛,你不願意換位對方的立場。那麼想想你自己,假如當初你哥跟我一起被關進去勞改了,你一個人在外面孤身漂泊,現在會是什麼樣兒呢?你敢保證你不會誤入歧途嗎?看輕別人很容易,擺平自己卻很困難。不要嘲笑,不要輕蔑,學著去憐憫。」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阮靜雲依然捂著臉,眼淚大滴大滴的滑落,她為什麼不敢承認自己真的錯了?她只是聽說倪紅蓮的名聲不好,就看輕了對方的人品,誰知道金勝跟她那段八年前的姻緣呢?良心受到了深深的譴責,始終無法原諒自己,懷揣著無限悔過,默默祈禱:紅姐,你在什麼地方?但願老天保佑你能平平安安的。靜雲錯了,真的錯了!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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