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愛人身邊勾留了短短兩日之後,金勝再次回到了D城。本想借此機會跟阮靜雲徹底攤牌,誰知對方趕巧提前一天閃人了。拆遷的前期工作已經開始了,地皮上的老住戶漫天開價,遇到的阻力相當大。
這塊地上的住戶一部分是當初軍礦時代遺留下來的部隊退休老幹部,還有一部分是附近糧食局下崗的職工,另外一部分閒散住戶來自哪裡早已無從查證,總之是個貧民窟。很多家庭就靠一個人的工資養活幾張嘴,家屬不上班,子女沒就業,都想趁此機會,變著法的多要點拆遷補償費。
價碼一天天的漲,弄得金勝好不頭疼。配合的拿了補償,早早就騰出了房子。不配合的甚至要求給二三十萬的補償。連老早前就搬出營院的富戶也來湊熱鬧,弄了幾件破傢俱往爛房子裡一擺,也想藉機敲一筆。對於散戶,可以找些「人馬」施加一下壓力。可對於部隊的老幹部,還得靠上級組織出面協調。一連忙活了半個月,始終僵持不下,最終決定打道回府,懇請部隊派工作組找老幹部談話。
退了房,轉身走向等在不遠處沙發上的江浩和小剛,開口說到:「浩子先回去跟家裡打個招呼,等會兒跟我們一起走,沒問題吧?」
江浩求之不得,連忙答到:「當然沒問題,哥讓咱上哪兒咱就上哪兒!」
「過去正好到人事部門報個到,正式填個表格。另外,跟部隊的酒神打交道,缺了你怎麼行呢?這邊有靜山和柱子看著就行了,收拾一下,咱盡快出發。」金勝心裡揣著一團亂麻,萬一拆遷拖過了十月底,天氣冷下來,今年就不能動工了。
上了車,金勝瞥了眼無精打采的小剛,十分擔憂地囑咐著:「有什麼心事就說說,憋在心裡能專心開車嗎?路上大車多,別把我們都賣進車轱轆底下了!」
「呵呵,沒什麼。」這叢心事他不能跟任何人說,當著金總的面就更不合適了。幾天來他閒了就給阮靜雲發信息,可對方一直理都沒理。擔心對方出了什麼事,今天一早連打了幾個電話過去,依然沒接,但終於回了個信息,就仨字「斷交了!」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到底是怎麼招惹她了?忽然間就「斷交了」,一般朋友也不能這樣啊!
金勝只覺得心煩,整整睡了一下午,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車子已經下了高速。
江浩象山裡漢子進了城似的,不停掃視著公路,高樓,綠化帶。嘴裡傻呵呵地念叨:「說來咱D城離這兒也挺近的,三個多小時就到了。可我還是三年前來了一趟,之後再也沒挪窩。」
「這二年變化挺大的,馬上奧運了,各個地方都在大整。說實在的,開個車出來挺麻煩的,這兒施工那兒施工,不知道該從哪兒走。好多地方原本二里路,弄得你還得繞行。」小剛接著對方的話音。
金勝打了個哈欠坐起身,隨口安排到:「你等會兒帶浩子回公司辦個手續,暫時就跟你住一起,成嗎?」
「勝子,你不一起去?」到公司沒了老闆撐腰,江浩有些擔心。
「小剛陪你過去就行了。大家都跟他叫副總,萬事交給他,你就放心吧。」金勝看了看表,還有一個半小時下班。今天先歇了吧,他實在很想「家」。
「甘家口?」小剛輕問。
「啊。趁沒事先回去看看。等明天晚上忙起來,又得半夜三更了。」
礙於江浩在一旁,金勝讓司機將車子停靠在路口,回身安頓了一句,沿著馬路向不遠處的居民區走去。
「勝哥就住這兒嗎?」江浩看著陳舊的居民樓,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呵呵,狡兔三窟嘛!」小剛心裡沒上鎖,換了個隱晦的說法。
莫非倪紅蓮住在這兒嗎?江浩因為對方的話,瞬間產生了聯想。越想越靠譜,決定含蓄的試探一下:「金絲鳥籠?」
對方的敏感讓小剛有些意外,自知失言,連忙補救到:「有錢人有幾處房子不奇怪啊,金總為了離部隊近點,辦事方便,才想起住這邊。」
「這樣啊?我差點誤會了!」嘴上說,心裡卻暗暗嘀咕:一個人住?可能嗎?
「回公司辦完了手續,晚上我請你吃飯。等會兒聯繫一下靜雲,沒她不紅火。」小剛純屬借引子,想找個合適的理由見見阮靜雲。到底什麼事情惹著她了,沒個原由就斷交了?
金勝腳步閒散,打量著種在牆根的幾苗葫蘆,他走時還頂著花,才幾天,都長這麼大了!推開門,客廳裡一片狼籍,無奈的苦笑一聲,彷彿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紅蓮今天是下午班,此時還在昆泰站櫃檯。放下包,脫了外套,準備認認真真地給家裡來一次大掃除。
蹲下身,一邊收拾起攤了滿地毯的光碟,一邊想:幸好還沒有孩子,這要再有個孩子,家裡得亂成什麼樣啊?當媽的這副德行,孩子像她可完蛋了!
不久,溫暖的小窩被收拾得窗明几淨。進了廚房,冰箱裡敞亮得可以跑坦克。他不在的時候,這傻妞不食人間煙火?怪不得瘦成那個樣子呢!減肥愛漂亮不是罪過,餓著肚裡的孩子可就罪不可赦了。即使還沒有也得先把身體養胖了,身子骨弱不禁風怎麼養孩子呢?
在附近超市買了兩大包吃的,紮起圍裙當起了「家庭婦男」。冷熱葷素折騰了一桌子,躺在床上等著對方下班。
意料之外,剛躺下五分鐘就聽見有人開門,接著是讓他思念的聲音:「我看燈亮了,還以為家裡被打劫了呢!」她看了眼桌上扣著的菜,美滋滋地說到,「呵,終於趕上吃現成的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親自下廚啊。」
「這麼早下班啊?」他以為離下班時間還早呢。
「早嗎?我根本就沒上班!身體不舒服,跟店長請假了。」她選擇坦白從寬,老實交代。
「沒上班?去哪兒了?」他出了客廳,溫柔地把她圈在懷裡。
「偷偷跑出去吃了點東西。」她疲憊地坐下身,耐心地解釋給他聽,「天熱,吃不下飯,睡醒了午覺特別想吃上次你帶我去的那家鮮果果撈,很甜很粘的那種。乾脆坐了個電車去王府井了。那破車太繞了,吃東西時間不長,來回坐車就坐了一兩個小時。」
「為一杯冷飲值不值當的!」伸手呼啦著她的頭髮,寵溺的數落。
「我平時才懶得走呢,最近胃口不好。忽然想起個愛吃的東西,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金勝思量了片刻,忽然露出一臉花一樣的笑容:「妞兒,是不是有了?害喜口?」
「也許,可我一點都不噁心。只是覺得胃裡堵得慌,本來想明天一早去看看是不是得了胃病。」無奈她「大姨媽」一向不是很準時,是不是有喜了,不太好從日子上推測。
「我還是建議你先測測是不是有了。去藥店買個試紙,我這就去。」
「哎呀,吃完了飯再說吧。早一分鐘知道結果,生孩子還不是得等十個月以後嘛!」她環住他的腰身,連忙攔著對方。
「理解一下,我心急啊。行了,咱先吃飯吧。看把你和金淼餓著的。」金勝一心惦記著孩子的事,基本不知道飯菜啥滋味了。
一捧起飯碗,她的胃又覺得滿滿的,藉著空子閒聊:「其實我一點都不急,你到底跟那個靜雲說明白了嗎?」
「我回D城的時候,她已經回來這邊了。沒找著機會說,明兒吧。」阮靜雲在西城的售樓處坐班,不在總部。要見她一面非得親自去一趟不可。
「拖,繼續拖,我到想看看你能拖多久!」她的情緒忽然間變得很激動,憤憤地抱怨著。要是真有了可怎麼辦?他跟對方不趕緊交代清楚,他們倆什麼時候才能結婚呢?非等挺著大肚子穿婚紗嗎?丟死人了!她本來就是個聲名狼藉的,這下又讓人抓個現形。
「哎呀!麻煩你也理解理解我!那邊開發的事情已經亂得一鍋粥了,我實在沒空顧及這些事。不過我事先聲明,我可不是故意拖著。你要是這樣想,可太沒意思了!」說起開發的事情,他的情緒也不甚穩定。強壓著心中的鬱悶,卻依舊一副不耐煩表情。
「我想得不對嗎?我又沒逼你,是你說要娶我。如果真的有了,你打斷什麼時候結婚?等孩子生下來嗎?」她惱橫橫地盯著對方,怎麼想就怎麼說。一旦懷孕,早晚是紙裡包不住火,到時候能把圓滾滾的肚子藏起來嗎?因為他,她已經丟過一回人了,不想再被當作未婚先孕的典範了!
「見鬼!光忙活那堆爛事了!我還真把結婚這茬給忘了!」他忽然沒了胃口。這比開發的事重要,萬一有了孩子,的確該早做準備。
什麼話?她過於敏感,一時間誤解了他的意思:「忘了?我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娶我?」
金勝自認此話說得極沒水平,連忙補救到:「怎麼會不娶呢?乾脆咱國慶就把事辦了,直接把訂婚酒改成結婚喜酒。地方都不用換,換換新娘子。」
倪紅蓮始終覺得不舒服,可又說不清為了什麼?是因為他太草草了事了?還是不願意當那個「替補新娘子」?總之,對方的話讓她覺得很敷衍,彷彿是托詞,撐著額頭焦慮地抱怨到:「拜託你用點心好不好?我還沒離婚呢,新娘子?」
「好說。他不就想要你那間房嗎?給他得了!往後東營盤一個小區都是咱家的,不值得為一間破房子耽誤咱的婚事。紅蓮,有得必有失,看開點。下星期回去,我親自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