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靜雲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了。簡單梳洗完畢,一個人躲在房間裡生悶氣。金勝昨晚的那副嘴臉實在是太惡劣了,她感覺自己像剛剛認識他似的。對方多年來一直當她是小妹妹一樣看待,能夠包容她任何的過失,她喜歡被男人像公主一樣寵著讓著,才一直把那個傢伙當作白馬王子。不禁感歎自己的幼稚,心中充滿了美好的幻想,眼下卻不得不折服於現實。
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敲門聲,她只從節奏判斷就知道是哥哥。抹了把眼淚,連忙跑過去開門,一張小臉上寫滿失落:「哥,有事嗎?」
「怎麼了?」阮靜山發現妹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靜雲輕輕掩蔽了房門,唉聲歎氣地坐回床邊上:「我昨晚跟勝哥吵起來了。」
「為什麼?」太意外了。
「他嫌我亂動他電話。」講話的小嘴撅得高高的。
「那就是你不對了!男人最討厭女人查案底,擱我身上我也得罵你!」阮靜山皺起眉頭,無奈地瞥了妹妹一眼。
「我又不是故意的。夜裡有個女的給他打電話,一聽我接起來就說打錯了。可電話上顯示的明明是個人名。我一時心急,想看清楚是哪個,所以就……」
「靜雲,讓我怎麼說你?他一個三十大幾的獨身男人,這麼多年就自己過來的?用腳趾頭想也能想明白,你以為他這前半輩子一直為你守著?有女人給他打電話太正常了,你要面對的問題不是質問他為什麼會有女人給他打電話,而是怎麼把他外面的女人一一做掉!」阮靜山被妹妹的「單蠢」弄得一個頭兩個大。
「他在外面有女人,幹嘛還跟我結婚?我覺得自己像個天大的笑話。」金勝成天睡在另一個女人的床上能愛上她嗎?沒有愛情的婚姻,她才不要呢!
「要是外面的女人適合結婚,他早就結了,還能等到今天嗎?你適合做他的妻子,他才想要娶你。丫頭,你太不瞭解男人了。」心力憔悴,點了支煙坐在妹妹身旁,「感情是奢侈品,生活是現實的。」
「哥,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有意義嗎?即使擁有了優越的生活,我還是會很痛苦。你說什麼都沒用,我已經決定跟他分手了。」她一副決絕的態度。
「這個我不干涉!你今後的生活你自己選擇。哥只是勸你一句,勝子這樣的鑽石王老五不多。分不分手,你自己拿主意,省得將來埋怨我。哥約了人談事,先走了。你浩哥在隔壁,中午吃飯他會來叫你。」阮靜山看了看表,匆忙安頓了一句。
小丫頭一愣:「勝哥呢?」心上人已離開了D城,而她還被蒙在鼓裡。
「公司有事,浩子說他跟小剛倆人天不亮就走了。丫頭,我也得走了,閒了出去轉轉,甭一個兒憋在屋裡生悶氣!」
阮靜雲落寞地點了點頭,起身將哥哥送出門。之後,用力撲倒在大床上,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手機。屏幕上的信息一條接一條的滾動著,大多來自小剛,都是些沒營養的閒扯。在她最失落的時候,好哥們兒居然也離她而去了。
眨巴著大眼睛思量片刻,小剛的號碼像是她唯一的選擇,無奈撥了出去,靜靜地等待著……
片刻,對方以一貫的說說笑笑問候到:「老闆娘,剛起吧?太陽照屁股了!」
「照你個頭啊!人家心裡不爽,就不能好好說句話嗎?算什麼朋友?交友不慎!」電話裡忽然傳出靜雲的大嚷,小剛不得以將貼在耳邊的電話往遠挪了挪。
「大小姐,又怎麼不爽了?說吧,我聽著呢!」
「我昨天夜裡跟勝哥吵架了。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快被他氣死了!」兩眼一閉,終於找到了訴苦的。
「吵架?難得!你怎麼氣我們金總了?惹得菩薩都發火了!」他半真半假地調侃著。
「剛子,你說實話,勝哥除了我是不是還有別的女人?」她壓低聲音,小心試探。
小剛心中一驚,忽然發覺事情很嚴重。收起玩笑的口氣,正正經經地問:「靜雲,怎麼想起問這個?別聽人瞎說,風言風語信不得!」
「你當我是朋友就跟我直說,他的事情你最清楚了。」
「反正我沒聽說過。縱使有,他也不會讓我知道。」小剛的回答摸稜兩可。給她點提示也好,免得將來太受打擊,金總很快就要跟她攤牌了。
「不說算了!知道問也是白問,反正你向來都跟他穿一條褲子!」她小聲嘀咕,不知是在埋怨他,還是埋怨自己。「縱使有」是什麼意思?暗示?
「那不能!人家金總穿阿瑪尼,我可穿不起!」他迅速轉移了話題,胡勒了一句。
「剛子,我想跟他分手了。」她沉默片刻,解釋到:「心裡感覺酸酸的,也不知道是捨不得還是不甘心。我十四五歲就把他當成夢中情人,忽然失去了,覺得空落落的。我知道自己真的喜歡他,可單相思有什麼用呢?有些委屈,很想知道自己輸給了什麼人,輸在哪裡?這樣就灰溜溜地離開了,總覺得有些不甘心。」
對方的語調忽然沉了下來:「靜雲,都說要分手了,還想那些幹嘛?他就是找個瘸的瞎的跟你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了!那樣我會很難接受,我還不如個瘸子,瞎子嗎?那也太傷我自尊了!」
「照你這意思,他得找個什麼樣的?」小剛頭疼地按著鼻樑:分手,說說罷了!她心裡根本就放不下!
「至少得比我強吧?」自己不由在心裡勾畫那個女人的形象,怎麼才算比她強呢?比她漂亮,高素質,高學歷,高收入,甚至有個顯赫的家事背景。隱約記得金勝說過「換不了親爹,換岳父」的事情,他要是找個高幹子女,她立刻給人家讓地方。瞎子瘸子她可接受不了,那樣的結果簡直就是侮辱她!
「感情的事很難說,何必那麼較真呢!」小剛暗暗替金勝叫苦,這丫頭彆扭起來夠他喝一壺的。得想個辦法勸勸她,她這想法也太單純了。什麼叫做比她強?該用什麼標準衡量啊?她又沒跟那個女人相處過,她怎麼知道人家的優點在哪兒?更何況,在這場較量中只有金勝才有發言權,人家看中的東西才是最關鍵的!
此時,倪紅蓮正在用樸實的行動證明著自己。金勝一夜未眠,再加上一早晨大動肝火,正趴在臥房裡沉沉地睡著。可能是過分疲憊的緣故,斷斷續續地打著呼嚕,時間已臨近中午,還沒有一點像要醒來的跡象。
她忍著雙腳的疼痛,趁著對方熟睡的工夫將亂糟糟的客廳打掃乾淨。平日裡邋邋遢遢,他不在的日子一直懶得收拾。不知是包容還是忍耐,金勝在臨睡前叮囑等他睡醒之後幫她收拾。可讓一個生性整潔的男人睡在「豬窩」裡,她實在有些於心不忍,一時良心發現,提前動手了。
嘴裡小聲哼唱著《執著》,把他那身壓皺了的衣服泡在水盆裡,轉身進了廚房。手底下切著西紅柿,心裡不停地問自己:女人為什麼非要找個男人來「折磨」自己呢?一個人活得輕輕鬆鬆的,眼裡沒活,得過且過。一旦愛上某個男人,忽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洗衣,作飯,收拾家,往後還得帶孩子。不論多重的家務壓著,都心甘情願地「受折磨」。累得腰都彎不下了,只要那男人甜甜一笑,啥都忘了。女人啊,只要以愛的名義,累死不可憐!天生賤骨頭!
嘩嘩的流水聲惹得金勝一陣尿急。一骨碌爬起身,迷迷糊糊地衝進廁所。尿了一半,猛然發現仰頭望著他的倪紅蓮,一個激靈,揚起乾啞的嗓音抱怨到:「悄悄藏在廁所裡跟鬼似的,差點被你嚇出毛病來!」解完手,蹲下身子說到,「妞兒,腳不疼了?誰讓你下地的?甭洗了,上床養著去!」話音剛落,一把將她的身子從小板凳上抱起來,帶著一臉溫暖的笑意,幾步進了客廳。
「就把我放沙發上吧。飯在鍋裡,端去!」她提前坐定,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上,準備坐享其成。
「不是說了我醒了幫你收拾嗎?腳上有傷,就是不聽話!坐著甭動,我馬上端過來。」窩心地看了對方一眼,轉身進了廚房。
「端飯墊個抹布,別燙著!」她不放心地大聲叮囑。
「我的婆娘!知道了!」他發現自己好像忽然間多了個媽,就差餵他吃飯,囑咐別噎著了。出於關心,女人對自己的男人常常是嘮嘮叨叨的,很多男人不知感恩,反到覺得心煩。要知道,惟有把你放在心上的人才會事事想在你前頭,仔細體味,這是多麼大的幸福啊!
「我啥時候長輩份兒了?」她一邊搖晃著包得像粽子似的腳丫,一邊取笑。
對方端著飯菜走了進來,望著她笑問:「知道婆娘這詞是怎麼來的嗎?」
「就你典故多!說,我洗耳恭聽。」
「傳說婆娘這詞最早是荊珂對他老婆的稱呼。」他放下手中的飯菜,遞給她個饅頭繼續講述到:「荊珂年輕的時候,不成氣,總是打架生事,只有他奶奶能管得住他。他奶奶臨死前把包在頭頂上的帕帕傳給了他媽。之後,他一胡作非為,他媽就把帕帕頂在頭上,讓他給他奶奶跪下。等他媽OVER了,又把那帕帕傳給了他媳婦。一天,荊珂又在外面惹事了,誰也管不了他。剛回到家門口就看見他媳婦把帕帕頂在頭上站在大門外。他一時間很害怕,就像看見了他奶奶和他媽。路人看見這出了名的混帳被一女的降伏了,忍不住湊上去問荊珂:這女的是誰啊?荊珂又怕丟面子又不得不服軟,無奈地說到:那是我婆娘。」
「哎呀,我要是有這麼個帕帕就好了!」倪紅蓮誇張的感慨到。
「呵呵,傻樣,你沒那帕帕照樣是我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