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殤 華月胭羞 第三十一章.黛眉輕蹙遠山微
    太后見若綰盯住那幅畫發神,輕輕道:「那是淑萱太妃,靜賢王毓泓的母妃。」

    若綰聽得她的話轉首道:「太后思念了太妃嗎?」

    「思念啊!哀家與她好姐妹一場,當然是思念!」太后的話說得有些模糊,若綰猜不透她話裡的意思,但仍然輕輕地點了點頭。

    於巳時離了呈祥宮,若綰讓宮人早早抱了棲兒回翊坤宮。自己便與了憶蓮散步於上林苑,腳停在了水榭處,她看著荷塘,嘴角勾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這裡,你殺人的地方!

    突然一陣吵鬧聲傳來,她轉首只見幾人立於上林苑的梅園內爭吵什麼。若綰主中宮之事,後宮所有的事她都必須管。

    踏蓮步移至梅園,靜靜地看著兩人,不讓周圍的宮人通報。

    只見是新晉的瑕嬪與那位麗容華在爭吵什麼?

    瑕嬪輕跺腳,道:「你不過是個失寵的容華而已,有什麼資格仰首與我說話。」這樣的瑕嬪讓若綰有幾分失望,她本以為這個女子定能成了大氣,原來那日的款款有禮,落落大方都是在皇上面前的那一套。

    而麗容華並不看她一眼,只是冷冷道:「我是失寵了,但是我終究是容華。請你說話的時候,小心掂量著。」聽得便知麗容華是忍耐她到了極點,一向不對任何人發脾氣的她,今兒個也說起冷語來了。

    「掂量?你以為你誰啊!我看小心掂量的是你自己吧!我母親說了,我是早晚會升為貴妃的,連那個惜若夫人到時候也會給我下跪!」瑕嬪踮起腳尖,仰首,高傲道。

    一隻高傲的孔雀總會高傲得忘了形,總有一天會狠狠地摔一跤,不知這只孔雀是否能記住教訓。

    若綰踏步走上前,輕聲道:「嬪妾惜若參見瑕嬪娘娘,麗容華無心頂撞了您,還望您能大人有大量原諒了麗容華。」

    麗容華與瑕嬪聽得若綰聲音時,同時轉過頭看著她,嘴早已張得老大。瑕嬪一下子明白她是聽到了剛才所說的話,她在諷刺她,急忙解釋道:「惜若夫人不能給嬪妾福身,嬪妾承受不起。」

    若綰抬首笑道:「哦?原來瑕嬪知道從一品夫人是不能給正五品嬪福身下跪啊!」她話裡的譏諷,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息,只有麗容華一人忍俊不禁。

    「奴婢知錯了,還望夫人恕罪。」瑕嬪感受到了她話的譏諷,連忙道歉。

    「珂玥妹妹可是我們皇上的親表妹,你能有什麼錯啊,快快起來吧!」

    她林若綰就是在逼她自己承認錯誤!一步步下狠招,一步步把她逼上絕境,這是她林若綰——惜若夫人一貫處後宮之事的作風。怕是誰也不願意再敢來嘗試了吧!

    瑕嬪依舊不起身,哭訴道:「嬪妾有錯,嬪妾冒犯夫人與容華姐姐。」

    若綰轉過身不再多看她,怕多看一眼都覺她太做作!她背著她輕呢道:「容華妹妹下次見著瑕嬪娘娘不要再頂撞了,否則本宮也不能討了瑕嬪娘娘的原諒了。現下本宮討不了瑕嬪娘娘的原諒,你再試試吧!」

    麗容華忍俊不禁,明白若綰的意思,上前作禮輕聲道:「瑕嬪娘娘,嬪妾知錯,還望您能夠大人不計小人過,暫且饒了嬪妾這一次。」

    瑕嬪現下完全明白若綰從頭到來都在譏諷她,不僅把自己那份討回來了,還幫著麗容華把那份也討回來了。晚了,再這樣下去自己也不討好,起身扶起麗容華道:「容華姐姐,妹妹錯在先,請您原諒妹妹才是。」說完,又走向若綰,道:「嬪妾冒犯了夫人,自動請罰俸祿半年,罰抄《女經》第十四條與第十五條一百遍。」

    罰俸祿本只有皇上與太后,皇后才有資格,但毓翎卻早已下旨惜若夫人可以執行此項。

    若綰抬首,看著她,想從她的眼裡找出一絲不甘願,但是沒有找到。她很成功,徹底讓這只孔雀心服口服,而且甘願受罰,手扶正她的珠釵與髮髻道:「跪了,連髮髻與珠釵都歪了,下次記得在我的面前福身即可,無須下跪。既然知錯,那麼便記住這次。」說罷,看了麗容華一眼便離去。

    瑕嬪抬頭看著她離去的眼裡掠過幾絲恨意,咬緊牙暗暗發誓:此辱定當數倍奉還!

    若綰那日在上林苑梅園對付瑕嬪那一招很快被後宮傳得風風雨雨,都說若綰處後宮之事的方法獨具一別,而那些喜歡嚼舌根的嬤嬤們便在下面數落著瑕嬪目中無人。那日瑕嬪本就吃了鱉,聽得這些傳言心中更是不舒適,找了自己的母親——毓翎的皇姑母太康公主討理。太康公主扭不過自己的女兒便著了盛裝來得了呈祥宮向太后討說法,而太后卻也是含糊其詞的將她打發了走。

    這件事本是若綰有理,瑕嬪搬了太康公主也不能討回什麼理來。毓翎這番可不這樣,他一連幾日都未到翊坤宮,都留戀在了瑕嬪那裡。這情形,後宮的流言便又開始轉了風向,毓翎不喜歡若綰這番處事的方法,便不去了翊坤宮。

    琴弦前若綰彈響清曲思忖,是因為瑕嬪這事而不來?還是因為那日他發現她會武功這一事?無論是什麼,現下都證明了他是不相信她!想得這裡,她不由自主唉了一聲氣。

    耳畔傳來憶蓮的聲音:「主子,皇上一連幾日都未來翊坤宮,要去準備燕窩粥嗎?」

    憶蓮已經記下,在她發現要失寵時,她總會想盡各種辦法挽回,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恩寵消失,讓別人趁虛而入。

    若綰擺擺手,無力道:「不用了,緩緩吧!上次棲兒的事定給他留下了陰影,我做好本份,他會來看我的。」她殊不知,她這次的自信令她自己後悔莫及!

    春日無限好,溫暖的陽光打在牡丹花上,柳絮飄飄,幾番生機盎然景象。碧霖宮磬香殿傳來消息淑婉儀近幾日已有幾分清醒,不癡傻的蓬頭垢面出去了,懂得洗乾淨臉出去。這個消息響徹整個後庭,有人嫉妒,有人高興。

    淑婉儀以前便是比較得恩寵的妃子,現下恢復清醒那麼不是又要與她們一起分享恩寵了麼?不安份的人自然也不喜歡了,而且淑婉儀的清醒似乎也帶來烏雲縈繞在後宮。

    若綰見了天日晴朗起來,便約了所有妃嬪於御花園賞牡丹與芍葯。

    若綰坐於石几上位,寧妃緊挨其下,接下來便是麗容華,瑕嬪,霓兒,還有幾位與淑婉儀一同進宮的嬪。

    若綰淺啜一口君山銀針,笑道:「今兒個請各位妹妹來,是出來曬曬太陽,冬日裡便冷的,現下不冷了,我們幾個姐妹也好談談心。」

    寧妃接下道:「是啊!初春一片生機盎然,這牡丹,這芍葯開得爭奇鬥艷,各位妹妹莫錯了這賞花的好季節才是。」

    眾妃嬪聽得此話都應聲點點頭,而瑕嬪卻不以為然道:「與惜若夫人,寧妃娘娘一同賞花是我們做嬪妾的福份,我們可高興著了,自然也就珍惜了這賞花的好季節。」

    她的話令當場的氣氛凝固了起來,各妃嬪臉上的笑容僵住,瑕嬪的話表面上雖是尊敬之語,而她臉上的表情,語氣卻顯得她不樂意,似故意挑撥了這祥和的氣氛。

    若綰與寧妃低頭飲茶不搭理她所說的話,而性子活潑的霓兒哪能讓若綰受得這話,走上前道:「瑕嬪娘娘若是不喜歡與惜若夫人,寧妃娘娘一同賞花,那麼你大可離開,何必說了這破壞氣氛的話來。」

    瑕嬪起身,看了看霓兒,輕視道:「我很樂意與惜若夫人,寧妃娘娘一同賞花。我可沒說這破壞氣氛的話來,說這話的人怕是你張霓兒吧!」

    霓兒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樣回答,臉急得通紅,手絞著衣角。若綰繼續品茶,視若無睹,而眾妃嬪見她這番也都各自賞花去,把兩人的僵局置之身後。

    瑕嬪看著不語的她,越發得意,道:「原來真是你說了這破壞氣氛的話啊!不然你怎麼語塞不說話了?」

    若綰的護甲輕輕地敲著石几,她有的不止是失望,這個女人依舊是只驕傲的孔雀,吃了虧不怕,還敢來第二次,那麼便只有成全你了。

    霓兒惱了,仰起頭,「你這人不可理喻,是誰說了這破壞氣氛的話,自己心裡最清楚不過。」

    霓兒的話剛落,便傳了來呵斥聲:「你們難道就不能安安靜靜地賞花嗎?」

    眾妃聞得此話惶恐的福身道:「臣妾等參見皇上,皇上萬福。」

    一抹明黃落至眾人眼前,他沒有扶起她,他扶起了寧妃,扶起了霓兒,麗容華,甚至扶起了瑕嬪,卻始終不扶起她!

    「除了惜若夫人外,其餘人都起。」毓翎的話襲進她的耳膜裡,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話裡沒有一絲感情。

    眾妃嬪都將目光投至了她的身上,她感覺那目光如芒刺般紮著她每寸肌膚,有嘲笑的,有擔心的,甚至有幸災樂禍!

    「惜若夫人可知罪?」毓翎冷聲道。

    「臣妾知罪!」若綰明白他的話什麼意思。

    「你知什麼罪,速速道來!」毓翎的話裡這次不止是冷漠,還有氣憤!

    「任後宮妃子爭吵不上前阻止,有失惜若夫人的德品。」她淡然道。無論是真是假,這一步她都輸了,這挑撥,這爭吵合拍得天衣無縫!

    毓翎都沒有說話,眾妃嬪也都屏住了呼吸,似在一切都停止轉動時,良久他才道:「起吧!」

    若綰伸直早已酸痛不已的腿,看著毓翎道:「謝皇上恩典。」

    毓翎並不看她一眼,轉過身離去,她挪動腳,卻不料一個趔趄她整個人無力欲倒下時,卻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抬首是寧妃那關懷的眼。心下一暖,道:「謝謝姐姐。」

    「小心著,下次都掂量著,這挑撥,這爭吵合拍得你難以想像!」她的話落進她的耳裡,她緊握她的柔荑給她一個安穩的眼神。

    她們攙扶著對方去了碧霖宮看那位剛清醒些淑婉儀,到得碧霖宮想容正坐於苑內看牡丹。

    她的雙目看似不再那麼空洞,眼裡有牡丹爭艷,見著她倆來,眼裡閃過一絲驚喜。幾人進了屋,進了暗閣。

    床榻上一個白衣女子靜靜地躺著,安靜得如沉睡過去一般。若綰看著她淚幾乎欲奪眶而出,她上前緊握床榻上白衣女子的手道:「都是我害得你這般!」

    想容突然道:「她一直都這樣睡著,沒有醒過來,不過她的心臟還在跳,而且還有呼吸。」

    寧妃聞得她的話,輕蹙眉,關切道:「那麼她都食東西麼?」

    「她食奶子,都是我親自餵她奶子,她也只食奶子。」

    若綰抬首看著想容道:「想容謝謝你,你總是幫了綰兒這麼多。」

    「不!是因為想容欠了你太多,那日如果我阻止了她,那麼你便不會昏迷那麼多天。」

    寧妃看兩人這般客氣起來,上前道:「好了,不是謝與不謝的時候,而是我們計劃的時候。現下她已動手,我們必須要先下手為強。」

    兩人點點頭,在屋竊竊私語良久若綰與寧妃才回得了各自殿裡。

    月下孤影獨徘徊,她倚窗望月,幾下悲涼,春月夜有幾分清冷,手下意識地緊了緊斗蓬,他今日所表現出來的一切,證明了他不相信她!他懷疑她!那麼……

    簫聲響起,笛聲合鳴,是如何的纏綿悱惻?是如何的用心去體驗對方那朦朦朧朧的情感。

    她倚窗苦笑,你們終是如此大膽,你們的愛終是這般熱火!

    另一邊,乾清殿,他一抹明黃龍袍倚窗聞得簫聲與笛聲合鳴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眼神突然轉向翊坤宮,那悲涼的眼神似想要穿透翊坤宮,到達宮內。幾分失望,幾分心疼,甚至有幾分懊惱,輕呢:「朕不喜欺騙!哪怕你是朕的愛妻,也不能欺騙朕!」

    幾個字淡進風裡,吹散不見,而他心卻依舊痛,傷,月下獨自殤,心兒能否共倘佯?

    簫聲若夢,簫笛相合,忽而對望,女子的眼裡滿是柔情,男子的眼裡滿是平靜。

    一曲終了,她放下玉笛輕道:「季巷的簫聲越發美了。」

    「你的笛聲亦是如此。」男子轉首,長身負手而立於水榭處。

    她似感覺他的遠離,抬首看著他背對她的背影,突然覺得若夢,好似下刻便會消失。悲傷一湧而上,她奔至上前,從後面緊擁著男子道:「季巷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男子的身體輕輕一顫,她終究不是個完全沉醉在愛裡的人,她終究問了這個問題。曾想了千萬種借口,千萬種的身份來答這個問題,而今他卻一個也說不出來。為了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他傷了這個女子,他欺騙了這個女子,輕啟唇道:「靜賢王毓泓,君季巷只是我在江湖上的名諱。」

    她依舊沒有放開他,手反而加緊了,「天天與你合鳴的是你的嫂子,此刻抱著你的人是你的嫂子,你到底看清楚沒,我是你的嫂子!」淚無聲地滑過臉頰,宣告著她失敗了,她徹底陷入了愛的漩渦裡,哪怕知道這一切!

    男子轉身,溫暖的指尖抹去她臉頰的淚道:「你什麼都清楚,你什麼都明瞭,你依然與泓合鳴,你依舊擁抱著泓!」

    「你願意帶我走嗎?」女子仰首,眼裡帶著讓人不忍拒絕的期盼。

    他不敢點頭,更不敢搖頭,進一步受傷的是她,後退一步受傷的是她!他該如何?沉默良久,轉過身,強壓心裡的翻動的波濤道:「願意。」

    欣喜佔滿了她的雙眼,有激動,有高興,她小聲道:「泓,再給我兩個月,再有兩個月我便離開,因為這場棋弈我一定會勝利!」

    他輕輕點頭,這場宮闈的戰爭,他最終捲入了進來。他為了她,捲入這場戰爭。

    至御花園事後,毓翎便一連數日未來翊坤宮,加上前些日子算起來已足足半月沒有來翊坤宮。對於其它妃嬪一月裡有一日來看得她們便是好,而若綰這裡毓翎一月裡最少也有半月來了翊坤宮。

    碧霖宮磬音殿的淑婉儀腦子也似乎越來越清醒,雖然不識得人,但也不瘋癲了起來,整日安安靜靜坐於苑內。

    毓翎聽得她清醒便趕去了碧霖宮。

    淑婉儀一身素白暗紋宮裝靜坐於牡丹花前,牡丹花襯佳人,一幅美得令人驚歎的畫面呈現在了毓翎面前。他忽然發覺想容也有如此清冷,美麗的一面。

    李德正準備扯著嗓子喊時,卻被毓翎阻止,幾個宮人被毓翎退下。他靜靜地看著淑婉儀,而淑婉儀的眼神悠遠,迷茫,並未發現毓翎立於自己身後。

    片刻後,毓翎終於不願跟她熬下去,上前從後面擁住淑婉儀道:「容兒在看什麼,看得如此出神,居然連朕來了都未發覺。」

    淑婉儀驚覺起身推開毓翎,雙目裡儘是恐懼道:「你是誰?為什麼要這樣抱著我。」

    剛才那份清冷,安靜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嘴角的笑意僵住,隨即恢復一抹溫和的笑意道:「容兒是朕的淑婉儀,就是朕的妃子。」

    雙目裡的恐懼換上疑惑,她不解地問道:「什麼叫做『淑婉儀』,為什麼我是你的妃子,而不是你的妻子。」

    她的這番話落進毓翎的心湖裡,一圈圈漣漪蕩漾,妻子?如果一生都只有一個妻子,沒有妾,那該多好。

    他抬起頭,順勢將淑婉儀拉進自己的懷裡,下巴放在她的頭頂,輕聲道:「『淑婉儀』那是朕對容兒的獨特稱呼。容兒不聽話,那麼便是朕的妃子,聽話那麼便是朕的妻子。」

    淑婉儀眼裡的疑惑換上純澈與天真,她開口轉聲問道:「怎樣才叫聽你的話了?」

    毓翎見到這番模樣的淑婉儀,又想起以前未瘋癲的淑婉儀,以前寧靜安然,恬美,今日的可愛居然也有別有風韻,不禁起了個捉弄她的念頭。他將臉移至她的面前道:「容兒吻朕一下,那麼便是聽話了。」

    淑婉儀的小臉染上紅暈,開口道:「你壞,親親就是聽話了麼?」

    「當然,朕可是金口玉言哦!」毓翎笑嘻嘻道,看著羞紅臉的淑婉儀,心下更是欣喜。

    淑婉儀低下頭,手絞著衣角,半晌後羞澀地抬起頭在毓翎的臉上重重一吻,小聲道:「這下可以了嗎?」

    毓翎的心窩一暖,似還未盡興,繼續道:「那容兒再親朕一下。」

    淑婉儀見她得寸進尺,面露出委屈道:「你欺負人,明明說好一下的,怎麼耍賴啊!」

    「朕可沒耍賴啊!」毓翎滿臉無辜的模樣看著淑婉儀。

    淑婉儀無奈之下,便又在他的臉上落下一吻道:「這下你再耍賴,容兒寧不要做妻子了,寧就做了這妃子。」說完便離了他的懷抱,自己一人立在牡丹花前。

    毓翎見這樣的她,突然覺,她似乎根本不像一個瘋癲的人,但是……

    當夜毓翎便留在磬香殿。

    平日裡門庭若市的翊坤宮,而今卻是門可羅雀,幾曲憂傷的琴音總是迴盪在翊坤宮。那琴音便如那彈琴人般憂傷,鬱鬱寡歡。

    霓兒終是不忍來得翊坤宮搶去若綰的琴道:「綰姐姐,不要再彈這傷感的琴了。」

    她纖長的十指僵在半空,轉首,滿臉哀愁,這愁是為何?真是為了那個自己沒有任何感情的男子嗎?還是為了那曾以為是知吾心人的他?無從得知,如這手不知該放向哪裡,離了琴,它彷彿是多餘,「霓兒把琴放下吧!這雙手除了放在琴上,便沒有地方可放了。」

    「不,綰姐姐,你的這雙手可以做很多事,你可以去苑內修剪花枝,可以去為太后抄經書,可以為棲兒縫新的肚兜!它不是只可以彈琴!」她的一番話抨上若綰心頭。

    若綰不禁在心裡苦笑,你要看到的不是這個效果麼?你所做的一切不是為看到頹廢,失敗的我麼?而今反倒過來勸我,你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啊!

    手重重拍在琴案上,站起身道:「憶蓮,為本宮泡上一本上好的君山銀針。」

    說完轉過身,拿過霓兒手裡的瑤琴,放在琴案上,一塊紫綢布掩在上面,看著霓兒道:「姐姐糊塗,以為就此敗掉!我林若綰要獨攬皇宮恩寵,怎能如此頹廢!」

    霓兒笑著拉過若綰歡喜道:「綰姐姐終於明白過來。」

    她含笑點點頭,看著霓兒臉上的每個表情,她很想從她的眼裡看出破綻來。

    午時,若綰讓憶蓮做了些太后喜歡吃的糕點,抱上棲兒去往呈祥宮。因身子有些乏了,便乘了宮轎去。

    到得呈祥宮時,太后正準備午睡,見著她來了,便不睡了硬要與若綰坐了一起。

    太后接過棲兒,滿臉慈祥道:「棲兒長得越發好了,你看這小子長得真像皇上小時候。」

    若綰點點頭,笑道:「是啊,這孩子很愛貪睡,都不怎麼吵鬧。」

    「安靜好啊!這孩子就給人踏實的感覺。」太后的手輕輕撫過棲兒的臉頰,眼神有些迷離,看著他似突然想起什麼往事來。

    若綰的眼不經意再次看到了牆上那幅畫,可以看出那是淑萱太妃年輕時的畫像,她不是很美的那種女子,卻是一種讓你感到安穩,舒適的女子。她不風華絕代,自身透出的氣質卻給人一種高貴雍容的感覺。泓身上的氣質也應該是源於她吧!

    思緒突然被太后所打斷,「惜若對淑萱太妃很感興趣麼?」

    若綰轉首,笑盈盈道:「惜若只是瞧著淑萱太妃的畫像美麗,便著了迷。」

    「淑萱太妃,這個女子她總是給人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不止是你被她吸引,來哀家這裡哪位沒有被她吸引了。她生著吸引人,逝後也同樣吸引人。哀家始終不能勝了她去。」太后的看著淑萱太妃的眼裡有幾分恨意,還有女人的嫉妒。

    「你想聽聽關於她的故事嗎?」太后突然問道。

    若綰輕輕地點了點頭。

    太后起身將棲兒給了憶蓮,道:「她當年與哀家一同進宮,一同封為嬪。她不如哀家風華絕代,但是她卻總能將所有的目光吸引。她一直獨攬後宮恩寵,先帝為她築風華宮,她去逝後風華宮荒廢多年。先帝也曾在太液宮為她築凌鏡台專跳驚鴻舞。」

    驚鴻舞三個字砸進若綰的心裡,那流落民間的驚鴻舞竟是淑萱妃所跳的舞。那麼泓如此癡迷的看她跳舞是因為他的母妃也曾跳這舞的原因嗎?還是……

    她已不敢再想下去,抬首看向太后時,大驚,太后早已淚流滿面。一個與自己一同進宮的女子,她獨攬後宮,姐妹之間定是免不了後宮爭鬥。

    走上前,手絹輕輕地拭去她臉頰的淚,道:「太后,廝人已逝,往事已過。」

    「惜若,她便是後宮不願意爭鬥的後果,是後宮爭鬥的犧牲品。只有有手段,狠心的女子才能在後果長久立足下去!」太后緊握她的手,語重心長道。

    她點點頭,她怎能不明瞭,在這後宮生存,如果自己不先下手,那麼便是別人先動手。人是防不勝防,妃嬪與妃嬪之間永遠不可能成為朋友。突然婉嬪的模樣出現在了腦海,那時的激動,那時的溫暖讓她回味。心中的恨意也同時加深,那個戴著面具生活的人踏著婉嬪的屍體從冷宮翻身。而這一切卻是自己親手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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