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殤 華月胭羞 第三十章.羅衣已盡去時香
    翊坤宮的宮女升為小主的消息很快便傳開來,各宮的宮女也都羨慕不已,紛紛送禮到了這位新晉小主的殿裡。嫻采女高興得手足舞蹈更是得意洋洋,而一向活潑開朗的霓嬪卻來了若綰這裡打抱不平。

    「綰姐姐,那個小月怎麼那樣啊?」霓兒嘟起小嘴,滿是不甘道。

    若綰低首將眼裡的表情盡掩,心裡冷笑道:她沒有按照你的吩咐留在我的身邊作奸細,你當然很是不滿與不甘!

    霓兒見若綰並沒有答她的話,起身拉住她撒嬌道:「綰姐姐,你就是這樣心慈手軟,而且就是這樣放縱她們!」話一出口,霓兒才覺語氣有些重。

    若綰抬首看著她滿目的蒼涼,神色哀傷道:「可可離去,我早已覺這一切不重要了,而且皇上既然喜歡嫻采女,那麼我這個做臣妾的怎能不給予了。」

    霓兒看著她雙目的蒼涼與面上的悲傷,不禁也傷心起來,「綰姐姐,霓兒好想可可姐,好想!如果她在她定不會讓你受了這麼多的委屈!」

    若綰的身子一顫,眼裡掠過一絲恨意,剛抬首的霓兒看到這副模樣的她幾分快意掠過心頭。她緊攥了月白的手絹,窗外依舊飄著大雪,殿內焚著炭,隱隱約約似可以聽到火燃燒的聲音。內殿裡一片寂靜,霓兒不在開口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心傷的模樣。

    突然李德尖細的聲音打斷:「皇上駕到!」

    若綰恍若沒有聽到李德的聲音,只是靜坐於軟榻上獨自傷心,霓兒連忙欠身道:「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

    毓翎扶起霓兒道:「霓兒起吧!」說完,轉首看著靜坐於軟上的若綰,看著滿目哀傷的她,心下被割疼,他的手輕輕地撫去她眼角欲流出的淚道:「斯人已逝,再哀傷亦不能回來,節哀吧!」

    若綰抬首,看著毓翎滿目關懷,心下溫暖許多,走上前擁住他在懷裡低語道:「翎,惜若本以為自己可以平復這份痛,但是在提得時仍舊忘不掉這痛!」

    他輕拍她的背安撫,仰首,不禁也為她憂傷起來,「如果時間能夠倒流,朕願意為你把她救回,但是朕身為天子也無能為力。」

    霓兒靜立於兩人身後,看著兩人的這番動作,上前打斷道:「皇上,綰姐姐,霓兒去把棲兒抱來可好,皇上也有好久未見小皇子了。」

    毓翎聽得她的話,轉首道:「霓兒去吧!朕是有好些日子未見棲兒了。」

    片刻後,霓兒抱著小皇子拋簾進來,隔老遠笑嘻嘻道:「棲兒乖乖,馬上就可以見到母妃了哦!」

    若綰見得棲兒,心下有幾分高興,迎了上去,她笑盈盈道:「霓兒我來吧!」話剛落,正準備接過棲兒時,霓兒突然一個趔趄,眼見棲兒快落地時,若綰沒有想那麼用內力將挽紗催出把棲兒穩穩拉住。

    毓翎將那一幕入得眼裡,一個只會跳舞的女子怎會用內力催出挽紗,而且這麼準!霓兒見得毓翎看得那一幕,低首道:「綰姐姐,霓兒剛才踩得了你的腳所以摔了一腳,皇子沒事吧!」

    若綰抬首看著她的眼裡掠過幾絲恨意,隨即恢復滿眼的傷心,低首道:「沒事。」說罷,正欲轉身時,手卻被霓兒穩穩拉住,「姐姐,我看看棲兒吧!剛才差一點就落地了,如不是姐姐接得快,恐怕早已落地。」說完,仰首看了看房梁繼續道:「不過姐姐真有幾招,這孩子快落地,姐姐都能接住。」她這話看似在無心之說,而在若綰聽來是她在告訴某些人細節!

    若綰努力平復心裡翻起的波濤,抱著棲兒走至她的面前,一個響栗落在她的額前道:「傻丫頭,也不看看你綰姐姐是做什麼的。」

    霓兒摸著被挨打處,抬眼看著毓翎哭泣道:「皇上救救臣妾,綰姐姐賞響栗給霓兒吃了,不過皇上臣妾還真不知姐姐是做什麼的?」

    對於霓兒突然的問題,兩人都愣住,不發一語,若綰剛才的笑意散去,幾分憂傷換上來。毓翎便明白她又是想到了以前,連忙打了個圓場道:「你綰姐姐是跳舞之人,跳舞本來就需手腳靈快,那麼這點小事當然是難不住你綰姐姐了。」

    霓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細細地打量著毓翎面部的每一個表情。

    三人一上午便這番樂了過去,午時用完膳後,霓兒才回了自己的殿去,毓翎也因有國事便回了御書房。窗外的雪一直未停過,依舊飄飄揚揚的飛舞著,將這個後宮鋪得一片雪白。突然感覺今年的冬天很長,很難過!

    憶蓮將斗蓬披在她的身上安慰道:「主子,心裡難受就別想了,希望你還能如今日上午那般微笑。」

    「憶蓮,可可說死去的人會去天堂看著在世上活著的人,你相信可可說的話嗎?」若綰凝視著窗外飄揚的大雪,思緒飄得很遠。

    「相信,所以憶蓮也相信可可在天堂保佑著主子您與小皇子。她希望你們都能幸福快樂。」

    她苦笑道:「幸福快樂?如若在這個後宮也能談到幸福與快樂,那麼這雪就不會下這麼大,欲掩蓋這後宮的血腥了。」

    「但是主子,憶蓮希望你能夠早日從悲哀裡走出來。畢竟人不是誰離了誰就不能生活!」

    「誰離了誰就不能生活?」若綰轉首起身,放下手爐進了帷帳內道:「她已等不及了,怕是她要動手了,憶蓮隨本宮去翊寧宮吧!」

    憶蓮明白她的意思,應聲「是」,便上前為她緊了緊斗蓬。讓她扶著手出了內殿,走至宮門見雪依舊在飄揚,想得坐宮轎去太招惹眼,便只有踏雪而去。

    憶蓮打著傘,雪花飄落在若綰的斗蓬上,她看著飄揚的雪雙眼迷離了起來。

    她走出傘,在漫天飄揚的雪中,仰首闔目,輕呢:「落盡瓊花天不惜,封他梅蕊玉無香。(1)」如若能如雪這般轟轟烈烈而來,從從容容而去未嘗不是人生一大快事!但是這裡不允許她這番!

    到得翊寧宮,想容正在寧妃處玩耍,若綰剛踏進宮門,想容便衝了過來抱著她道:「好想你哦!吃的,我要吃的!」她的手掠過她的身子,便攤開了掌心向若綰要吃的,她看向想容,剛才她手掠過身子,而這刻攤手,示意有東西!

    明白其意,笑道:「想容這麼調皮,我不可給你好吃的。」

    說完進了內殿,寧妃起身欲作禮時,卻被她穩穩接住,她輕斥道:「姐姐總是這般,害得妹妹與姐姐似生疏了好多。」

    寧妃笑盈盈道:「笑容滿面,眉如彎月,嘴角上揚,綰兒已經從悲哀中走出來,那麼便是好的。」

    若綰轉首看向憶蓮,憶蓮明白意思便退下身子,若綰上前拉了想容坐在案幾前,用茶水在紫檀案幾寫了幾個字,兩人立下明白所有的意思。

    之後便一起閒聊至酉時若綰才拉了想容一同出了翊寧宮。

    (1)摘自:宋#8226;楊萬里《觀雪》

    夜裡,毓翎靜立於乾清殿等待誰。

    片刻後,一個黑色身影閃進殿裡,來人恭敬道:「屬下見過皇上,皇上吉祥。」

    「起來,朕只想問得她是不是會武?!」毓翎話裡的冷意襲滿了整個乾清殿。

    箭秋有一刻的遲疑,隨後道:「回皇上的話,請原諒屬下知情不報,她確實會武功。」

    「還有什麼?你知道而沒有告訴朕的!」毓翎轉首,手重重打在紫檀木桌上,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

    箭秋從未見他發過如此大的脾氣,心下便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惶恐道:「林若綰以前在胭脂樓,白日裡是名妓,夜裡是名震江湖的殺手。」

    白日裡是名妓!夜裡是名震江湖的殺手!欺騙!原來都是欺騙!她的武功那麼高,那麼好,怎會被人刺傷!欺騙,原來一直都在欺騙!眉緊蹙,指關節已發白,額角細汗涔涔,是憤怒!是生氣!是恨意!到底哪個是真的你?哪個是假的你?

    為什麼會為這個一直在欺騙自己的女人生氣?為什麼會因為她的欺騙而心煩意亂!毓翎!你是帝君,你沒有資格去想兒女思情!

    良久平復下來心裡翻起的波濤,揮揮手示意他下去,待他整個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後。他整個人無力地坐回軟榻,手緊攥,突然再次重重地打在案几上!

    那夜難寢了!後庭簫聲與笛聲合奏迴盪起,響徹整個夜空,毓翎躺在龍榻上,無法閉目。若綰躺在床榻上,無法閉目,滿腦子便是白日所發生的一切,他定會發現自己會武功!突然想得這裡,憶起想容給了一張紙條。

    起身拿出紙條,幾個字躍然入目,是欣喜!是興奮!是無比的開心!平靜下來,將紙條拿至燭前點燃,看著縷縷青煙燃起,聽著簫聲與笛聲合鳴。

    嘴角的笑意更深,一朵妖冶的花開得魅惑人心。

    一曲終了,白衣男子拿下簫,嘴角勾起一絲溫暖如春風的微笑,輕聲道:「我從曲子中讀到了你的心思。」

    女子抬首,將玉笛放於腰間,臉色平靜如水,沒有一絲笑意,「我的心事從來都是你所能懂的,而且彷彿只有你能給我安慰。」語閉,她擁上他,他的身子僵住,有半刻的遲疑,腦裡晃過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他將手反擁輕呢:「你我彼此心照不宣。」那句話他說得似幾分艱難。

    一句心照不宣落盡她的心湖,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嘴角終於勾起一絲微笑,她輕輕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一啄,便嬌羞的轉身離去!

    觸電的感覺襲遍全身,他知道她已經徹底陷進去了!已經徹底了!那麼綰兒你是否會怪我?是否會恨我?你是否還能如皇兄所說,安全的生活下去!如果你能安全的生活下去,哪怕恨我,怨我,泓也無怨無悔!愛上你,為你付出是泓今生最大的幸事!

    那個嬌羞逃跑掉的女子,立於牆角仰首看著梅樹上凝結的冰條兒,嘴角的笑意幸福得讓人覺是春天來了!她進宮幾年,冷宮幾年,從未有過那幸福的感覺。原來愛便是這種感覺,已經陷進去了,已經無法自撥了!如果你願意,那麼我願意隨你至天涯海角!但請給半年時間,贏掉這盤對弈到一半的棋。

    冬過去,終於停止了下雪,迎來這個令人愜意的春天,柳條剛抽出新芽,小草剛冒出頭,處處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不過梅樹下的殘雪卻沒有完全化掉,若綰見得這雪,不禁感覺有些悲涼便讓了宮人掃去殘雪。

    抱了棲兒去往呈祥宮,還命若綰做了一些太后最愛的糕點。

    到得呈祥宮,太后笑盈盈地接過棲兒滿臉寵愛道:「這孩子長得越發像皇上了,惜若真是苦了你。」

    若綰搖搖頭,乖巧道:「太后,惜若不苦。」

    太后一手抱著棲兒,一手撫上她有些消瘦的臉頰心疼道:「聽說皇上前些日子在你的內殿裡與宮人好了一夜,將你擱置在了正殿裡一夜。」

    「太后,沒有的事,只是惜若一時忘了時間便在正殿打起了盹來。」若綰見她提得這事,忙解釋道。

    「你這孩子,你嘴上這番說,哀家怎能不明瞭。你是惜若夫人,主六宮之事的人,當然必須要有大度之心,但是這種宮人不要太放肆,否則會爬到你的頭上來。」太后仰首似想起了一些以前的往事。

    「惜若謹記太后的教誨。」若綰欠身道。

    太后的眼無神的望著掛於牆上的一幅畫,那幅畫是個美麗的女子,看似不像太后年輕時的模樣。那眉毛與鼻竟有幾像泓!不!不是像泓,而是泓像她!

    「太后,惜若帶來些您喜歡的糕點來,您嘗嘗吧。」若綰從食盒裡拿出糕點道。

    太后回過神來,轉首看著若綰道:「惜若真是貼心。」她的眼裡的悲傷悉數落盡了若綰的眼裡,她明白她定是看著那畫像想起了什麼往事來。那個女子她不喜歡,好像還有些恨,但為何掛了這畫像在自己的寢宮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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