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江的晚上果如月歌所說那般熱鬧旖旎,風情無限。
江面上泊滿各色畫舫,燈火旖旎艷麗,映得江面一片耀眼曖昧的紅,不時從各個畫舫裡飄來輕輕軟軟纏綿迷人的歌聲。
畫舫上的花娘手上彈著琵琶,臉上塗著厚厚的脂粉,蓋住了原本清秀可人的相貌,妖艷的紅唇裡唱著咿咿呀呀的小曲兒。
「船家,再拿壺酒來!」已經有些醉意的絕美女子將空了的酒壺往腳邊一砸,大聲沖船家吼,船家戰戰兢兢的把酒壺放在桌上。
花娘仍嬌嬌軟軟的唱著那些老掉牙的小曲,我伸手便去抓桌上的酒壺,誰知撲了個空,酒壺已被人搶先一步拿在手裡。
「你為什麼奪我的酒?你要喝酒為什麼不自己買?沒錢嗎?我給你!」我醉意濛濛的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張銀票重重拍在桌上,「給你!拿去喝酒!別來搶我的酒!」
「姑娘為何喝得這般醉呢?連雲天都不認識了?」我聽著那淺淡的聲音有些熟悉,又聽他自稱雲天,努力睜開醉意濛濛的雙眼,看著眼前的紫色身影,努力笑了笑,「是你啊!雲閣主!」
「還知道我雲天的身份,也不是醉得很厲害嘛!」雲天淺淺一笑,我不理他,回頭沖船家大喊,「船家,再給我一壺酒!」
船家戰戰兢兢的端了酒過來,卻看到醉酒的姑娘身邊多了位俊美迷人的紫衣公子,紫衣公子衝他擺擺手示意不用了,船家明瞭的端了酒轉身回到船尾。
「這是什麼船家,有生意也不做!」我懊惱的捶著桌子,雲天歎了口氣,勸道:「酒醉傷身,姑娘又何必讓關心自己的人難過呢?」
我湊近他的臉,盯著他看了許久,他依然從容不迫的迎向我的注視,紫眸裡一片明亮澄澈,我忽然笑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雲天,你真的長得很美,美到日月星辰在你眼前都要黯淡無光,你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似的,只需看一眼,便會被蠱惑,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那姑娘可被蠱惑了?」他的聲音溫柔而蠱惑,帶著不可抗拒的致命魔力,我用力搖了搖頭,躲開他溫柔深情的注視。
「雲天不在乎能否蠱惑別人,雲天只希望能蠱惑得了姑娘!」他深情款款的看我一眼,見我一臉茫然的醉意,垂下眼眸,聲音突然有些悲傷,「只是雲天的這個願望好像很難實現呢,姑娘幾乎不受雲天蠱惑!」
我直勾勾的看著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雲天莫名其妙,語氣有了薄怒,「姑娘笑什麼呢?雲天只是先向姑娘表明心意,姑娘即便不喜歡雲天,也不必如此放肆嘲笑!」
「笑你?」我冷笑一聲,「你自作多情了!」
「那姑娘為何發笑?」
「想笑就笑囉!怎麼?有律法規定不許人笑嗎?」見我梗著脖子打著酒嗝近乎無賴的反駁,雲天忽然笑了,不是那種淺淺的得體的微笑,而是發自內心的愉悅的笑容,連那雙深邃的紫眸裡也有了笑意。
「姑娘想笑就笑,沒有律法規定不許人笑。」說完,雲天又愉悅一笑,笑容燦若星辰,看得我當場腦袋當機。
「姑娘,姑娘!」雲天見我呆呆的模樣,加大聲音又喚了一聲,我回過神來醉眼朦朧的瞪他一眼,「幹嘛?」
「沒幹嘛,只是叫聲姑娘而已。」
「你別老姑娘姑娘的叫,我有名字的!」
「那請問姑娘芳名……」
「你會不知道?」我瞪他一眼,又打了個響亮的酒嗝,一股臭臭的酒氣就噴到雲天的臉上,熏得他微微皺了眉,看他惱怒卻不得不裝出淡定從容的樣子,我心情大好,沖花娘叫道:「別唱了!」
花娘被我嚇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問道:「姑娘是不是不喜歡這首曲,那奴家換一首唱給姑娘聽。」
「不用唱了!」我拿出一張銀票塞到她手裡,花娘一看銀票的面值驚喜得心花怒放,連聲道:「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夜風吹來,我頭有些暈,再加上船身一晃,我也跟著腳步一晃,眼看就要摔倒,卻見一道紫色閃過,我便穩穩當當的落進一個溫暖清雅清香四溢的懷裡,我努力站直身子,沖雲天露出笑容:「多謝你了,雲閣主!」
「叫我雲天吧,蘇蘇姑娘。」
他淺淺一笑,眼神如星辰般明亮迷人,你終於承認你知道我是誰了?我也衝他微微一笑,「為答謝雲天公子伸手相扶,我便吹奏一曲!」
說完,拿出腰際的玉簫吹起伯牙師傅教授的《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悠揚傷感的簫聲從玉簫中連綿不絕的流出,略有些悲傷沉重的旋律便在旖旎曖昧的江上流淌。
一輪明月高懸,照得我的心多了些傷感和悲愁,眼眶不由得有了些濕意,卻在明暗不明的燈火下看不真切,也虧了這曖昧昏暗的夜色,我的悲傷才能融入夜風裡,不被看見。
其實我有什麼好傷感的呢?如果我對月歌說清楚實情,他怎會不答應呢?可是聽到他說我厭煩了他,想像扔垃圾一樣扔棄他,我的心便會很難過,比我自己親手扔棄他還難過,我難過他的不信任,難過他的自我輕賤,難過他用看其他人的目光看我。
聽到他如此說,我便再也不願說出真相,就當事情從未發生過,我從未那樣想過吧,我還是蘇蘇公主,他還是絕色樓的當紅小倌月歌,自此便沒有交集!
一曲吹罷,我沖雲天盈盈一笑,將悲愁全斂下,「如何?」
「姑娘的悲愁,雲天不知,卻仍希望能讓姑娘開懷。」我瞇著眼看向他,他溫柔深邃的紫眸裡似乎有些真摯的情意。
「那便將我剛才的曲子用古琴彈奏吧,讓蘇蘇來為公子唱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