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也先來了嗎?雲天身為主人,豈能後到,讓姑娘久等,豈不失禮?」淺淡得體的笑容,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任我再牙尖嘴利,也找不出話來反駁,只能輕輕一笑,繼續欣賞著湖光山色。
空氣沉悶了許久,他又開口輕聲問道:「姑娘不請在下過去一坐?雲天原想請姑娘過來品茗暢談,無奈一尾輕舟,過於簡陋,又沒有香茗款待,怕輕慢了姑娘。」
人家都開口了,我能說什麼?剛想開口,便聽的月歌妖嬈笑道:「雲公子原本邀我們姑娘泛舟江上,卻連香茗也未備下,只準備了這麼一尾寒酸的小舟,風雨一來,豈不淋濕我們姑娘?未免太失禮了,這豈不是不將我們姑娘放在眼裡嗎?」
我聽了,在心裡輕輕一笑,月歌這番夾槍帶棒的話看雲天怎麼回答。
雲天也不惱怒,只是淺淺一笑,笑容慵懶迷人,看得我的心思一陣恍惚,「若來了風雨,雲天自會照顧姑娘,怎麼也不會讓姑娘受半點委屈,再說了,因姑娘不知會雲天便改了時間,雲天來時匆忙,才未準備妥當,若有任何不周之處,還望姑娘見諒!」
一席話把過錯全推到了我身上,卻又在話面上將責任全攬上身,且將被我拒絕的事巧妙的撇開,雲天閣的閣主,果然深藏不露呢!我臉上浮出笑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看看你想怎麼樣?
月歌一聽,美貌妖嬈的臉上有了慍色,「我們姑娘月歌自己會照顧,不勞雲公子費心。」
我用眼神示意月歌退下,月歌委屈的看我一眼,什麼也沒說,便低下頭退到我身後。
「未知會公子,是我的不是,多謝公子大人大量,不怪責於我,還請公子移步,一起品茗暢談,如何?」
「姑娘相邀,雲天豈能不從?」
月歌冷哼一聲,雲天淺淺一笑,手指上揚,似乎發出了什麼暗器,我正疑惑時,身後的月歌忽然吃痛的『哎喲』一聲,我慌忙回頭看,月歌妖嬈的紅色身影已墜入江中。
足下輕輕一點,忙飛身掠下,將渾身濕透的月歌帶上畫舫。
「阿嚏」剛被救上畫舫的月歌就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我將毛毯蓋住月歌濕透的身子,回頭怒瞪著雲天,「月歌只是冷哼一聲,公子竟然出手傷人,這等卑鄙無恥的事情雲天閣的閣主也做得出來?」
「姑娘,我沒有……」我不聽他解釋,大聲喝令船夫,「馬上回去!」
畫舫快速的離開江面,遠遠的還看到那抹修長挺拔的紫色身影立於船頭,分外寂寥失落,青絲迎風飛揚,衣袂紛飛,這樣的雲天,風華絕代,風采耀眼的雲天閣閣主。
雲天閣真的只是一個隱秘的情報組織嗎?卻為何連朝廷都查不到它的確切位置?雲天,連魑爸爸都查不到的人物,為什麼毫無預兆的出現在我面前?以雲天閣的能力,他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卻為何遲遲沒有揭破,在我面前依然不卑不亢,淡定從容。
是故意?還是無意?是有心?還是無心?
我看著那抹漸漸變小的翩翩身影,腦海裡思緒萬千,卻猶如繁雜的線團,找不到方向和出路,最後所有思緒竟全變成了那抹淺淡從容的笑容,和紫眸裡溫柔蠱惑的眼神,多情醉人的波光,猶如瀲灩多姿的秋水。
該死!為何他只需一個眼神,一抹笑容,溫柔無意的一句話,便能將我平靜無波的心擾亂?雲天,雲天,我輕輕念著這個名字,能夠成為雲天閣的閣主,你真的如表面的這麼溫柔從容嗎?
「姑娘——」身後傳來月歌軟軟的叫喚,我收斂心神,將那些擾人的情緒通通驅趕,回頭沖月歌淡淡一笑,「換好衣服了嗎?」
「嗯。」月歌點了點頭,嬌軟的身子便偎了上來,我不著痕跡的躲開,微微笑道:「你也累了,休息一下。」
月歌愣了愣,卻聽話的去了,眼神有些黯然,垂下眼簾,潔白整齊的珍珠貝齒似要將嬌艷如花的唇瓣咬出血來。
直到船靠了岸,我依然沒有和月歌說話,我就一直站在船頭,讓風輕輕吹起我的長髮,他就一直站在我身後看著我,我知道他的存在,我能聽到他惆悵的歎息,卻故意把他忽略,月歌呀月歌,我該怎麼對你?怎麼對你才是真的對你好?我這樣由著你縱著你,放任著你的那些心思,對你是不是真的好?
船夫放下船板,月歌風情萬種的走過來,衝著我勉強露出妖嬈奪目的笑容,「下船顛簸,恐有閃失,我來扶著姑娘吧。」
我看著他,目光有些冷,看的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眼裡蒙了霧氣才冷聲道:「不用了。」
月歌美貌的臉上露出受傷的表情,卻仍倔強的笑著,嬌軟嫵媚的說道:「那姑娘自己小心了,月歌就不扶著姑娘了,免得姑娘說月歌多事。」
「如果我不想小心呢?又該如何?」我逼近他的臉,目光有些冰冷,月歌看到我臉上的寒意,有些訝然,紅唇僅僅抿著,睫毛上的淚只需輕輕一吹,便能如珍珠般砸下來。
我就那麼看著他,一眼不眨的看著他,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森寒目光,忽然,將他打橫抱起,扔進軟轎裡,放下不透明的華錦綢羅,將他人的目光全擋在外面。
轎夫們抬起軟轎,步履沉穩的往絕色樓走去。
軟轎裡只有我們倆個人,空氣靜得彷彿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月歌看著我,眸子清澈見底,神情有些悲傷,卻仍倔強的裝著不在乎,我也看著他,他的眼睛裡只有我的倒影,我的眼睛裡也只有他,兩個人就那麼久久的對視著,誰也不肯先移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