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絕戀:三年皇妃 第4卷 番外六:赫連翼佑(三)
    在將展顥予殺我邊城太守又以若陽立後大典為借口逃出酈朔之事公諸於朝堂之後,雖然部分朝臣對宣戰若陽有所顧慮,但肖冉將軍與右丞相姚啟麟都極力贊同,蘇祁如今對我也不敢多言,於是在向展曜之下達宣戰書後,我便在肖冉與中書侍郎趙允成的左右陪護下,親率大軍五十萬於承宇四年二月十三日抵達岳陵,準備征討若陽。據報稱,展曜之也於十二日率軍五十萬駐紮於開州準備迎戰。

    十三日傍晚,我身著軟甲金盔,佇立於岳陵城的城牆之上,看著前方逐漸隱沒於群山之後的一抹夕陽,靜靜地沉思著。剛才傳來的探報稱展曜之所帶軍隊實際只有三十萬人左右,遠未達到五十萬,而且他身邊並未帶上征戰沙場多年,經驗豐富的吳拓將軍,只有兩位年輕的副將。我不禁覺得有些疑惑,展曜之並不是個庸人,不可能不知道我此次出征的必勝決心,難道他有什麼制勝法寶,僅用三十萬軍隊就可抵擋我五十萬大軍?

    正覺得不解,忽見城外一名若陽信使騎馬飛奔而來,只見他奔至城下,舉著一封信函對著城牆上大喊要將密函交於我並請我盡速回復。我便對一直在身後守著的何甄太守使了個眼色,他就對守城兵士喊著:「陛下有旨,速速接信!」

    待一名兵士將信送上城牆後,上官凌先接過拆開信封檢查了一番,再呈遞於我。我接過信函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話:我要單獨與你密會,有要事相商,展曜之。

    我皺了下眉頭,兩國大戰前夕,他要單獨與我密會,究竟有何用意?求和?談條件?就聽身後傳來腳步聲與肖冉的聲音:「陛下,末將剛才聽說若陽那邊有密函送到,不知是何內容。」我冷笑一聲,道:「展曜之居然想單獨會朕。」肖冉疑惑道:「他是何用意呢,陛下?」我輕撇嘴角,看向前面的若陽國土,淡然一笑,對何甄說道:「告訴那若陽信使,朕隨時在此等候,但到十五日,朕就到昆玉山候著他了。」

    快到子夜之時,我正躺在榻上想著肖冉所說的排兵佈陣之策,就聽門外傳來敲門聲及上官凌的聲音:「陛下,若陽那邊又有密函送到。」我便讓他進來,坐起身接過信函一看,上面仍只有一句話:我現在就在城外,展曜之。我心中一驚,他就在城外?便連忙問上官凌:「現在城外有幾人?」

    上官凌眨了下眼,有些不解地應道:「剛才末將只看到一名信使。難道還有其他伏兵?」

    我思忖了一下,立即起身向門外走去,就聽上官凌在後面喊道:「陛下,軟甲。」我又回身披上軟甲,然後大步向城牆上走去。

    來到城牆上,藉著牆頭的火把,就見一個人身著若陽普通士兵服裝騎馬等在城牆外,此時他也正向城牆上望來。瞬時,我就看到一雙幽藍的眼眸透過沉沉夜色凝視過來,目光深沉而又冷峻。我不禁詫異道,他的膽子還真大,一國之君居然隻身來到我的城下,難道他就不怕我殺了他?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就見他對我微瞇下眼,神情凝重地點了個頭。我盯了他一陣,最後對在身後的上官凌沉聲說道:「讓這個信使進城,朕有話要問他。」

    不一會兒,展曜之就在上官凌和幾名侍衛的包圍之下來到我的寢房門口。我便對侍衛們說:「你們都在外面守著。」展曜之便一人走進了房門。待上官凌掩上房門後,我坐在椅上,斜著眼睇著他,嘲諷地一笑,冷聲道:「展曜之,沒想到這身士兵服如此合你身啊!」他默默地看著我,眉頭微皺,眼神深邃,眼中佈滿血絲,一副疲憊憂心的樣子。一絲困惑湧上心頭,他何以這般模樣?

    就見他張口說道:「赫連翼佑,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只見他直接坐到我對面的椅子上,從懷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棕色皮囊袋,從裡面小心地拿出一條破布和兩張小紙條,一一展開放到桌案之上。然後,他便看著我說道:「赫連翼佑,我次此只身前來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為了你我兩國的命運,另一個也是更為重要的一點就是為了文心。」

    我一聽,一股怒火就直湧上頭,我蹭地一下起身,就將腰上的佩劍「唰」一聲拔出,用劍鋒直抵向他的咽喉,恨恨地盯著他冷聲道:「展曜之,你現在終於承認了啊?!你堂堂一國之君,竟然做出此等卑劣行徑,偷走他國皇帝的妃子,還製造假象,欺瞞我整整一年,甚至還要公然立我的妃子為你的皇后,如今大軍逼境了,你終於瞞不住了,才來向我告饒求和?!你未免也太可笑了!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

    他微瞇著眼,也直視著我,泰然端坐,竟沒有顯出一絲膽怯,反而擺出一副凜然坦蕩之態。只見他張口說道:「赫連翼佑,我展曜之今日能不帶任何兵器,隻身到你城中來,就已做好了一切打算。我知道,你現在對我的恨意有多深,但不管怎樣,我只想讓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之後你要怎樣做皆由你決定!」

    我冷睨著他,揣摩著他的用意,過了片刻,我盡力壓制住心中的怒火,一抬手,劍光一閃,便將劍收入鞘中,又坐了下來,直盯著他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他把目光投向桌案,說道:「擺在你眼前的,就是文心用飛鷹傳書從德桑發給我的字條。」

    德桑?我有些不解,蹙了下眉,仔細看了看桌案上的字條,只見最左邊一張寫道:翼佑,文心向你賠罪,萬萬不可開戰。我心中一顫,這看起來的確是文心的筆跡,看字跡有些顫抖歪斜,似乎是在情急之下所寫。另一張則是我看不懂的若陽古語,就聽展曜之說道:「這張是文心用若陽古語寫給我的,意思是『勿中南容離間計,南盟各國藏野心,汪公公為密探』。」我再瞥向那個布條,才發現居然是一封血書,上面只寫了「吉善萬谷山」五個歪斜的字。

    就見展曜之神情沉重地繼續說道:「正月十五日也就是我要立文心為後的前一天,她被人擄走了。之後我一直焦急地尋找,但始終不知所蹤。不想卻在正月十六收到了你要我將文心還回的密函,我當時心裡就猜疑這恐怕是有人為破壞若陽與酈朔的兩國關係而設的離間計。但當時文心已經失蹤,而你又是怒不可遏,我知道一場大仗在所難免,但事已至止,我必須應戰。

    就在我領兵趕赴開州之時,收到了顥予的飛鷹傳書,其中就有這些字條,我這才確定南容暮桓就是妄圖破壞你我兩國關係的幕後黑手,而文心也是被他擄至了德桑,現正身臨險境,顥予也已經趕赴德桑尋找文心。從字條內容可以看出,文心定是逃脫了南容暮桓的羈押,藏身於吉善萬谷山中,正急切地等待著救援。這就是我今日來找你的原因。我知道你對我宣戰發兵主要就是為了文心,既然如此,我就是來勸你先不要開戰,待與我一同去德桑將文心救出後再來處理我們之間的仇怨糾葛,之後不論你是想開戰,抑或是談條件,我展曜之皆奉陪到底!」

    我瞥了瞥眼前的字條,又抬眼看向展曜之,冷淡地說道:「展曜之,你以為你用這樣的緩兵之計就能得到勝算嗎?我知道你這回只帶了三十萬兵來,難道這一招就能讓你多拖延幾天,好待救兵趕來?」

    只見展曜之一皺眉,顯出一絲慍怒,道:「赫連翼佑,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你不應該懷疑文心!正因為你這樣的多疑之心,當初才差點害死了文心,如今你還要繼續這樣做嗎?!你看看這些字條,難道你不心痛嗎?文心現在處於生死關頭,依然首先想到的是我們兩個國家的安危!如果你還因一己之私而一意孤行,到時局不可收拾之時,看你如何面對兩國子民與文心的一番苦心!」

    「你……」我有些惱怒,斥道:「展曜之,你一國之君做出偷走他國皇妃此等可鄙之事,竟還想要得到我的信任,還對我講所謂的仁義家國之道,實在是有夠荒謬!」

    我橫眉怒視向他,他也微瞇著眼迎視著我,屋裡突然間靜謐無聲,只有四道目光在空氣中交鋒對峙著。

    過了半晌,他眨了下眼,目光淡然瞟向桌案,輕歎口氣道:「赫連翼佑,我說了你可以不信任我,我也承認我當初的確是騙了你,對此的一切責任,我願意一力承擔。只是,現在文心正處於生死邊緣,如果你還想再見文心,就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話吧。而且,你也看到了,文心說的很明白,我們兩國現在絕對不能開戰,否則就中了南容暮桓的離間之計。

    實不相瞞,我此次本也帶兵五十萬,但在收到文心的字條後,我立即讓吳將軍悄悄帶兵趕赴南遼,一方面幫助顥予尋找文心,另一方面防止德桑趁亂犯境。我想你應該明白事態的嚴重性,如果我們現在開戰,就意味著讓德桑與南盟諸國坐收了漁翁之利,後果會是怎樣,一想便知。我知道你也是個明理之君,不是意氣用事之人,所以今晚我才冒險孤身前來告訴你這些,你好好審度一下吧。」

    我靜靜地凝視著他,過了半晌,問道:「你與文心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眼神一閃,目光中透出一絲深遠,隨即他淡笑一下,道:「若論淵源,赫連翼佑,我比你更早認識文心,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此生所愛。如果不是你,我與她也許早就在一起了。」接著他便用低沉的語調簡要地講述了他與文心之間的故事。

    待他講完,我們之間久久沒有言語,兩人皆沉浸在對往事的追思與慨歎之中。而我的心則猶如狂風驟雨之後的濤濤海面,之前捲起的無數駭浪波瀾逐漸歸於幽深無底的平靜,心底只湧動著深深的傷感與思念。這真是世事弄人,如果當初我沒有將文心打入冷宮,如今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這也許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

    最後,我抬眼看向他,輕哼一聲道:「沒想到,你也是個性情中人。」

    他嘴角一撇,淡然道:「彼此彼此。」

    隨即他目光一斂,看著我說:「我此次深夜到訪就是希望能將你的心結打開,雖然不能化解你我之間的矛盾,但至少希望我們兩個國家目前還能以盟國的身份一致對外,待將文心救出以後,再做打算。所以有關兩國開戰之事,還請你審慎考慮,我會在開州城等待你的回復。」

    話一說完,他便起身推門,準備離開,卻被門外的幾名侍衛用長戟抵住。我盯著他的背影,過了片刻,冷冷地對侍衛們說道:「讓他走。」就見他的背影頓了一下,便在侍衛的包圍下離開。

    待展曜之走後,上官凌立即進門,有些不解地問道:「陛下,他……」

    我則看著桌案上的字條,問道:「最近德桑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上官凌思忖了一下,道:「最近並無什麼特別的消息。只是從密報的內容來看,南容暮桓與南盟國家的通函往來似乎較以前更為頻繁密切。嗯,此外,還有一件事,不知算不算重要的消息,就是德桑皇宮太子殿十天前突起大火,後來吉善城就設卡封城,嚴查一名縱火丫鬟,不知現在情況如何。」

    「什麼?」我心中一跳,難道是文心?我又將桌案上的字條一一拿起細看了起來,這的確是文心的筆跡,再看著那條血書,心中竟覺一痛,文心,你究竟遇到了什麼事?竟會用血來寫字!想想展曜之在兩軍大戰前夕竟然隻身到我城中來,看來他也是孤注一擲了,如此說來,此事確實需要慎思而定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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