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黃衫青年皺了皺眉道:「戚繼光?就是那個打敗嚴世文的平倭都督?他武功雖高,但未必蓋得過群雄,只怕群雄不聽……」周博聞一笑搖頭道:「非也非也!這戚繼光可不簡單呢!聽說他自幼熟讀兵書,他的武功雖不甚高,但對排兵佈陣,率兵打仗卻極精通。他在浙江一帶組織了一個漁民隊伍,多次打敗倭寇,倭寇極是怕他,稱他為戚老虎呢!聽說這次朝廷招兵抗倭,他這才前來應考,正好碰上薛大俠,薛大俠和他談論兵法,極是投機,這才一路同來……」那黃衫青年「噢」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他既是薛大俠敬重之人,想必也不凡了。」
他們正在談論,忽聽一個清越的聲音笑道:「諸位能應約前來,薛某不勝榮幸之至!」,話音甫落,已有四個人從屏風後轉出來。
白雲的心猛的一跳,就像一池靜水被人投下了一塊石頭,動盪不休。她強壓住激動,定神一看,不由一呆。這四人中左邊那人是個黑臉黑鬚的大漢,想必就是鏢局主人常萬雲了,在他的身邊是個青年軍官,劍眉虎目,甚是威武。他的右側則正是多日不見的薛凌逸。而薛凌逸身邊傍著他的則是一位風華絕代的黑衣少女!
白雲一看見這少女,心中便就是一震,思道:「這位想必就是黃青青了,果然是風華絕代,貌比天仙……」轉眼又看了看薛凌逸,見他依舊是白衣如雪,瀟灑風流,神采飛揚……心頭不由一酸,暗道:「他有天仙佳人相伴,怕是早已忘記我了!」思念至此,眼中微澀,險些滴下淚來。
白文宇卻已看得呆了。過了半晌,方低聲歎道:「唉,沒想到世間除了姐姐外,還有如此美麗絕倫的女子!更沒想到薛大俠竟是如此瀟灑俊美,他兩個站在一起,當真如明珠美玉,交相生輝……」那周博聞也聽見了白文宇的話,他得意地道:「這位公子怕是還不知道吧,這位姑娘乃是黃山劍主的獨生女兒,容貌絕世不說,武功劍法也極不俗,聽說也極好音律……和薛大俠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白文宇歎道:「一個是世家之女,一個是一代奇俠,他們相配當真是珠聯璧合……」
他們只顧說下去,卻不知這些話聽在白雲耳內卻宛如寒刀利刃,一句句都刺在她的心頭,將她的心割成數片……她緊咬住嘴唇,手足發軟,站在那裡,搖搖欲墜……白文宇吃了一驚,忙扶住她,但覺她雙手冰涼,如觸寒冰。他心中一驚急急問道:「雲……雨化,你怎麼啦?」白雲心中一震,這才醒過神來。她勉強壓住心頭的苦痛,笑了笑啞聲道:「我……我不要緊,可能是站的久了……」
周博聞詫異地道:「怎麼,你這位僕從不會武功嗎?」白文宇點了點頭道:「是啊,她……他身體弱得很……」周博聞望了白雲一眼,似乎覺得白文宇帶了這樣一個年老體弱的僕人來參加綠林會有些不可思議。白文宇也不理他,悄聲對白雲道:「要不你就坐一會吧?」白雲手足俱軟,也委實站立不住,只得點了點頭,坐了下來。
群雄一見薛凌逸四人進來,漸漸安靜下來。薛凌逸拱了拱手道:「承蒙諸位不棄,如約前來,薛某實在感激不盡。只因倭寇大舉犯邊,殺我百姓,侵我國土。而朝廷腐敗,難以抵抗,今金陵之圍雖解,然鎮江,蘇杭之沿海各地倭患尚猶猖獗,我等即為中華百姓,神州兒女,又是武林中人,怎能坐視不管,任倭寇欺凌我百姓?故在下開此武林大會,共商禦敵之策……」
群雄聞言都是暗暗點頭。其中有一個老者站起來道:「倭寇凶殘毒辣,無惡不作。我等早有耳聞。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驅倭衛國正是我等本分。薛大俠智勇雙全,仁俠無雙,我等早已欽服。願以薛大俠馬首是瞻,共殺倭寇!」
群雄也大聲應道:「不錯!不錯!我們願以薛大俠馬首是瞻!」薛凌逸神情微有些激動,他拱手謝道:「諸位如此信任在下,實令薛某感激不盡,但抗擊倭寇卻不能靠匹夫之勇,必須精通兵法戰策,我不悉此道,實難當此重任。不過,我向大家保舉一人,這位是抗倭名士——戚繼光戚都督,戚兄在浙江多次擊敗倭寇,威鎮敵膽,深明用兵之道。」
群雄一聽,皆面面相覷。方纔那個老者面含憂色,揚聲道:「薛大俠說的自然有理,但群雄對朝廷顧忌頗深,戚都督又是朝廷中人……」薛凌逸笑道:「這請大家放心,我們乃是為救民於水火,並非效忠朝廷。戚兄的平倭都督雖是朝廷所封,但他也只是為抗擊倭寇。我們獨立成伍,可只聽命與戚都督,不必理會朝廷。」
那青年軍官站了起來,拱手道:「戚某一介村夫,隱身山林,本來無意與仕途。但倭寇犯邊,欺我百姓,我又怎能坐視不管?故而我雖對朝廷不滿,還是做了這平倭都督。又蒙薛大俠不棄,讓我參加這英雄大會。戚某實是榮幸之至。諸位皆為綠林好漢,實是強我多多。但薛大俠定要我做你們的統領,我推辭不過,只得勉為從之。我少不更事,日後若有錯誤之處,還請諸位不吝指出。總之我們要齊心破敵……」戚繼光慷慨陳詞,滔滔不絕。謙遜之中自有一股威嚴,不失大將風度。
群雄暗暗點頭,其中就有不少人嚷道:「戚都督既這樣說,我們自無話說,只要不是為了皇帝老兒效勞,我們自當聽命……」
忽聽角落處有人抗聲道:「諸位此言差矣!大丈夫安身立世,理應效忠皇上。於今是奸臣嚴嵩誤國,皇上是身不由己……諸位不要錯怪了他!」這人說話的聲音很大,全廳皆已聽見,群雄大覺逆耳。循聲一望,見角落處坐著一個華服少年,這話正是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