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青青見他只管望著那雲海出神,不由「撲哧」一笑道:「你怎麼不能?你如長久在此住下,豈不天天和他們朝夕相處了嗎?」薛凌逸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忽然說道:「黃姑娘,令尊的病已好了七八成,我也就放心了。明日我就下山……」黃青青吃了一驚,失聲道:「什麼?你要下山?你……你是嫌我們招待的不周嗎?」
薛凌逸搖了搖頭,笑道:「黃姑娘誤會了。黃大哥天天酒宴相待,黃姑娘又天天陪我游賞奇景,對我實是慇勤備至,怎會有招待不周之說?我倒覺的叨擾有愧呢!」黃青青忙道:「薛大俠怎能如此說?似薛大俠如此人物,請還請不到呢,我父女情願你多叨擾我們幾次才好哩!」薛凌逸笑道:「多謝姑娘美意,不過我明日還是決意要下山。」
黃青青有些急了,問道:「那……為什麼?」薛凌逸道:「我這次本是去金陵的,只因路過這裡,這才順便來看看老朋友。本不打算多留時日,卻沒想到令尊身中奇毒,又因耽擱多日,只用丹藥,甚難根除。我這才留下,每日用內力助他驅毒。現在令尊的病已去了八九,日後只服些丹藥便可痊癒,已不需我再助之內力。再說,我往金陵還有許多要事要辦,不能再停留了……」黃青青聽他如此說,知已無可挽留,不由臉露倀色,手扶欄杆,默然不語……
月色如水,灑在地上。一切花木,假山,朦朧與月光之中,如詩如夢,如畫……黃向陽在花園裡擺了一桌酒菜,為薛凌逸餞行。酒至半酣,黃向陽舉杯道:「薛兄弟既然是有要事,我也不便挽留,可有什麼要愚兄幫忙的嗎?」薛凌逸沉吟了一下道:「實不瞞大哥說,小弟此去金陵,實是為倭寇之事……」黃向陽詫異地道:「倭寇?前兩年俞大猷元帥不是已經把他們趕跑了嗎?」
薛凌逸歎道:「倭寇狡詐凶蠻,他們自前年落敗逃走後,並不甘心,時時伺機報復。偏偏那皇帝佬兒又聽信了讒言,將俞元帥罷了官,任那老賊嚴嵩的義子趙文華為平倭都督。這趙文華乃草包一個,只知搜刮民財,又哪裡會用兵打仗?倭寇聞信,趁機又糾集了一些高手大規模進犯!唉;朝廷昏庸無道,官兵酒囊飯袋居多,竟是一觸即潰,到最後簡直是望風而逃!被倭寇攻陷了鎮江,浙江,杭州,等沿海諸地。聽說現在又想圍困金陵……趙文華被倭寇嚇破了膽,竟是龜縮於蘇州,拒不出兵。金陵一城百姓命運實是堪憂。故而小弟想去金陵,邀集中原各路高手,組成一支武林抗倭隊伍……」
黃向陽皺緊了眉頭,「砰」地一掌擊在桌上,歎道:「朝廷昏庸竟至如斯!嚴嵩那老匹夫為了一己之私竟棄百姓於水火不顧,當真該殺!」薛凌逸微微沉吟了一下道:「嚴嵩自是該殺,但現在除他還不到時機,但趙文華的官兒似乎坐不那麼穩了!」黃向陽忙問:「怎麼?」薛凌逸微微一笑道:「實不瞞大哥說,趙文華私自增加稅收,飽己私囊。又剋扣軍餉,貪污近百萬兩,小弟已掌握了他的確鑿罪證!」
黃向陽精神一振,喜道:「賢弟此話當真?」薛凌逸笑道:「自然當真!小弟已派人將那些罪證送往京城,讓他送給朝廷言官徐階。徐階乃是忠正不阿的大臣,早已恨趙文華入骨。這次他掌握了這些證據,雖不能要了趙文華的命,但足以罷了他的官!」
黃向陽笑道:「如此說來,這平倭都督當真要換人啦,但不知朝廷中誰還能擔此重任?」薛凌逸搖了搖頭道:「朝廷中的武將大都是平庸之才,而俞大猷將軍雖是帥才,但皇帝對他猜忌甚深,恐怕不會用他……」
黃向陽一皺眉道:「但這平倭都督總得有人接替呵,莫再走了一個趙文華,再來一個李文華,張文華!」薛凌逸劍眉一挑道:「這平倭都督的任免關係著江南父老的命運,豈能容皇帝佬兒隨意派庸才耽誤大事!」
黃向陽心中一動道:「莫非薛兄弟心中已有人選了嗎?」薛凌逸微一沉吟道:「我聽說浙江戚家出了個戚繼光,此人英勇善戰,才智過人。自幼熟讀兵法,深明用兵之道,是個不可多得的帥才……」黃向陽點了點頭道:「戚繼光?愚兄好像也曾聽說過他。聽說此人在浙江組織漁民,農工組成一個戚家軍,此軍紀律嚴明,英勇善戰,多次打敗倭寇,聽說倭寇一見戚家軍便魂飛魄散,望風而逃。都稱他為戚老虎呢!」
薛凌逸眼中一亮道:「原來大哥也聽說過此人,看來他是真的不俗!唔,我定要設法請他出山任這平倭都督!」黃向陽笑道:「此人如能出山,倭患何愁不滅?」忽然又一皺眉頭道:「只怕那皇帝不肯用他……」薛凌逸笑道:「這個小弟自有妙計。大個放心。」黃向陽笑道:「薛兄弟神機妙算,看來此事定能成功。對了,薛兄弟,你說要組織武林抗倭隊伍,是否要我替你邀集群雄?」薛凌逸喜道:「若得黃大哥出面,吾省一半力也!謝大哥相助!」站起來深施一禮。黃向陽忙把他扶住道:「薛兄弟熱血丹心,為救民於水火不遺餘力。愚兄就不應該稍盡綿薄嗎?你我兄弟還客氣什麼。」
黃青青忽然笑道:「如此良辰美景,你們卻要討論這些兵家征殺,豈不大殺風景?薛大俠,我給你唱舞一番如何?」薛凌逸微微一愕,隨即笑道:「姑娘有此雅興,那自然好。姑娘請唱,我洗耳恭聽。」黃青青嫵媚一笑,站起身來。薛凌逸這才發現她已換了原先的裝束,穿著一件五彩荷葉裙。面上也精心化妝過了。越發顯得雪膚花貌,美艷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