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背著方正俊來到大理城內,找了家較偏僻的客店住了下來。白雲來到客房之中,輕輕地把方正俊放在床上。方正俊面色青紫,緊閉雙目,猶自昏沉。白雲自行囊內取出幾粒本派解毒之藥給他服下。又用手按著他的璇璣穴為他推血過宮,順通毒氣。不一會,方正俊悠悠醒轉。他費力地睜開雙目,見白雲就站在自己跟前,滿臉倦色,面色蒼白,雙眼無神,微微還有些紅腫。知她是連受打擊之故。不由得心生愛憐,歎了口氣道:「雲兒,你去歇一歇吧,你也累了。」
白雲搖了搖頭道:「你的傷勢這樣沉重,我怎能放心得下?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我……」說到這裡,眼圈早已紅了,不禁哽咽起來。方正俊心中一動,不禁說道:「雲兒,原來你對我……」白雲一驚,身子微微一顫,強笑道:「師兄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是我的師兄,我自然對你好……」方正俊歎了口氣,終於鼓起勇氣道:「雲兒,你……你難道對我只有兄妹之情麼?就不能……」白雲臉色一變,故意裝做不懂地道:「兄妹之情難道不好嗎?我自己覺得倒很好……」
方正俊長歎一聲,再也忍不住道:「雲妹,你不必給我裝糊塗,我知道你念著那個姓薛的,可……唉,他終究是我們的仇人呀!你和他是沒有緣分的……」白雲突然面色一變,帶著哭腔道:「師兄,我求你別說了!我一輩子不嫁人也就是了!」
方正俊聞言心中忽地一動,臉色微變,暗道:「她……她為什麼這樣絕望?不能嫁薛凌逸便欲獨身終老?難道……」他心裡一沉,忍不住道:「雲妹,你……你是不是和他有了……有了夫妻……夫妻之實?」白雲驚訝的睜大眼睛,奇道:「夫妻之實?什麼叫夫妻之實?」
原來白雲自幼生長深山,鮮和外面接觸。她雖然和薛凌逸相愛極深,卻並不懂得那男女之事。薛凌逸乃是胸懷坦蕩的至誠君子,雖愛極白雲,對白雲甚是親密,但卻發乎情,止乎禮,並沒有逾距行為。
方正俊見白雲一臉困惑地望著自己,不似做偽。心中不由一動,暗道:「原來她並沒有和薛凌逸……想不到薛凌逸在此上面竟是至誠君子!」想到自己那如此不堪的想法,不由得紅了臉,吶吶地道:「我……我說錯了!哦,雲妹,你既然沒和他……哦,那為什麼要一輩子不嫁人呢?」白雲一呆,連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念頭。她只是自自然然的覺得,自己這一生只能嫁給薛凌逸,既然嫁不成薛凌逸,只有一輩子不嫁人了。她張了張嘴,只覺沒什麼理由,不由一陣煩躁,叫道:『不嫁人便就是不嫁人!我不高興嫁人,這總成了吧!等你傷一好,我們就回貢嘎山,我自去做道姑也就是了!」
剛說到這兒,忽聽門外幽幽歎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聰兒,真難得你和我一樣心思!哦,你如去做道姑,我便去做道士!」這聲音熟悉至極!白雲心中大震,身子登時便似被定身法定住,半晌動彈不得!直至這聲音消失,她才慢慢轉過身去,走出去一看,卻只見一個白影已飄過院牆不見了。她悵惘至極,呆呆在門口立了一會,慢慢走回屋裡。方正俊咬牙切齒地道:「哼,這廝仗著輕功好,竟跑到這裡來偷聽!」
他又看了看白雲,見她臉色蒼白,雙眼無神,鬱鬱寡歡,一幅欲哭無淚的模樣。心中不由一動:「唉,她原先是那樣的天真活潑,是個從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女孩子,可如今……哼,這都是那薛凌逸的罪過!」他對薛凌逸是又嫉又恨,卻又莫之奈何。再看白雲,目似定珠,垂首胸臆,一片茫然之相。心中不覺又愛又憐,牽著她的手歎道:「雲妹,你去歇息吧,我已服了解毒靈丹,一時半刻出不了什麼事。」白雲此時倒也不再堅持,站起身來,替師兄掖了掖被角,又叮囑了一番,便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這一夜,白雲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思緒紛紜,哪裡睡得著?她想起了師父的悲哀,又想到這幾個月和薛凌逸在一起的悲歡。還想到點蒼山的慘變,淚水早已沾滿枕巾。忽一抬頭,見明月高掛中天,不由又想起昨夜自己和薛凌逸吹簫吟唱,共度良宵。那時是何等的歡樂!卻未想到今日卻遭此突變,親密好友竟變切齒仇人!世事滄桑是何等的變幻無常!
她正自傷心,忽聽外面人聲嘈雜,腳步聲紛亂,似是有許多人闖進院中。她不由一驚,忙披衣而起,偷偷向外一看:從門外闖進許多官兵,一個官員打扮的人蠻橫地問道:「店家,今天你這小店可住進了朝廷欽犯?」店主人戰戰兢兢地道:「小的是本分人,不敢窩藏罪犯,大概……大概沒有。」那官員一瞪眼睛罵道:「混帳!什麼大概不大概的!我看你這裡八成是住進了欽犯!左右!給我搜!」
白雲聞言,心中大急,她自己倒沒什麼,但方正俊受傷行動不便,如讓官兵搜著……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不由急出一身冷汗!忽聽外面一聲長笑:「你們搜什麼?我就是朝廷欽犯!」白雲一聽到這個聲音,頓覺血脈賁張。她悄悄向外一望,但見院牆之上站著一人,白衣如雪,如玉樹臨風。這人指著那些官兵笑道:「你們這些酒囊飯袋,還認識我嗎?」那為首的將領一看見他,頓時嚇的臉色大變,失聲叫道:「啊,你……你是倚天劍客!快,快抓住他!他是頭號朝廷欽犯!如抓住他,人人官升三級!」他信口亂開賞價,那些官兵一聽,精神大振,蜂擁而上。薛凌逸哈哈一笑,飄然而去。官兵衝出小店,隨後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