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柳青都在琢磨最近發生的事情。其實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董浩，他明顯在掩蓋有關葉小青的事。或許他也很清楚她自己不是葉小青，只是不肯承認罷了。但又不能追問的太緊，他現在身體那樣，神經又很脆弱，發生什麼意外對誰都不好。唯一的辦法就是等，等他身體完全恢復，去一趟大豐，將事情弄個明白。
八點多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門。柳青有些奇怪地拉開門，見是柳言成，奇怪地問：「爸，你怎麼來了？吃過了嗎？」
「吃過了，一天沒你的消息，過來看看……你呢，吃了沒有？現在又不用上班，吃飯就回家去吃，有的是時間。」柳言成慈愛地一笑，進屋坐在沙發上看著柳青說。
「你瞧你，又擔心！你們吃你們的，我要是回去吃肯定會提前給你打招呼。現在雖然不用上班，但也有事情要處理……對了，爸，大豐那邊的情況你還熟悉嗎？從搬到這裡來你回去過沒有？」柳青抱住柳言成的胳膊將頭靠在他肩膀上，隨口問到。
柳言成身子一動，看著柳青急急地問：「你怎麼想起來問大豐了？咱在那邊又沒有什麼親戚，回去做什麼？改革開放以來到處都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那裡變成了什麼樣子我也不知道！我一點也不喜歡大豐，提都不想提。有太多傷心的事，提起來就心痛！」
柳青抬起頭看著柳言成，笑了下隨口說：「那個唐玉蘭不是你熟人？說不上她就在大豐呢，你就一點也不想再見見她……」
「你，你這在說什麼話？！」柳言成一把推開柳青，站起來很是激動地叫到。
「爸，你怎麼了？我只是隨便說說……其實初戀對每個人來說都很難忘，不去想並不見得就已經忘記……有件事我一直很迷惑，想找個時間去大豐瞭解下，所以才問問你熟悉不熟悉那邊的情況！」柳青沒有想到柳言成的反應會有這麼大，看著他小心地解釋到。
柳言成身子搖晃幾下，面色難看地盯著柳青問：「什麼事讓你很迷惑？你去大豐想要瞭解什麼情況？」
柳青越發疑惑，起身扶住柳言成重新坐下說：「爸，你怎麼了？我知道你對以前那段事一直放不下，心裡難受，可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只是想起來了就隨口問問！算了，咱不說這些，說點別的好不好？」
「你說，什麼事情讓你疑惑？究竟要去大豐做什麼？」柳言成大口喘著氣，死咬住這個問題不放。
「我，我有個朋友的朋友住在大豐，最近出了點事，所以我想去她家瞭解下情況……我從來沒有去過大豐，對那邊的情況不熟悉，所以才問問你。爸，怎麼了？你以為我要去做什麼？」柳青盯著柳言成的眼睛，不明白他為何對這個問題這麼敏感。
柳言成長長地舒口氣，像是心裡的一塊石頭落地，很不自然地笑笑將目光移開：「哦，沒什麼，就是覺得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忽然想起來去那麼遠的地方……對大豐我實在太敏感了，一聽你提這個名字就緊張的很……」
柳青也鬆了口氣：「沒事就好，看你剛才那表情，好像在大豐有什麼大秘密怕被我發現一樣！」
「胡說，我能有什麼秘密？以前的秘密不都講給你聽嗎？」柳言成鬆弛下來的神經又繃緊，大聲呵斥完了才覺得有些失態，咳嗽一聲又說：「你那朋友的朋友出什麼事了？幹嗎要你去她家瞭解情況？小青，不是跟自己有關的事情就不要參合，萬一參合出個什麼來可就麻煩了！再說，現在大豐那邊很亂，又是殺人又是放火的，最好就別去了！」
「要不關我的事我幹嗎要瞎操心？就是與我有點關係，所以才想過去。而且我是在大豐出生的對不對？都快三十了，回家鄉去看看也沒有錯吧？爸，你就別瞎擔心了。殺人放火哪個城市沒有？我去了安分守己，辦完事就回來，還能莫名其妙地就被人殺了！」柳青起身幫柳言成倒一杯水，反駁到。
柳言成盯著柳青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問「究竟是什麼事情？怎麼跟你扯上關係了？小青，你可別亂來，我和你媽就只有你一個孩子，萬一有個事情讓我們兩個怎麼辦？你是在大豐出生的沒錯，可你出生沒多久我們就到了這裡，所以這裡才是你的家鄉！」
柳青呵呵一笑，摟住柳言成的脖子說：「爸，在哪裡出生哪裡就是家鄉，可跟出生以後在那裡呆了多長時間沒有關係！再說，我好早就想去看看了，那裡可是你和媽的老家！說不上當年你們住過的房子還在呢，你告訴我詳細地址，我去了好好找找……」
「我說不許去就不許去！你要是還認我這個爸，以後就再也不要提大豐，更別想著回去！」柳言成抬手猛地在茶几上一拍，水杯裡的水晃出了一半。
「爸……」柳青被那一巴掌嚇得不輕，送開柳言成的脖子愣愣地看著他，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在她的記憶裡父親一直都很慈祥，在自己面前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生過氣，更沒有當自己面拍過桌子。
柳言成大概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分，歎口氣看著柳青說：「小青，對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關於大豐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可你又提起來。聽話，以後別提那裡了，我真的不想再想起那裡！也最好別去那裡，當是為了爸爸，好不好？」
柳青心情已經平靜，對於柳言成的反常表現剛想問點什麼，聽他話語心又軟了：「爸，沒事，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那麼坎坷的經歷，是我也不想再回顧。大豐我可能要真的去一趟，那個，杜麗麗的老家也是大豐的，好歹我們同事一場，我想改天去祭奠下。否則心裡總是壓著事兒，不舒服！」
「杜麗麗？就是那個跳樓的？她老家也是大豐的？」柳言成有些不相信地看著柳青追問到。
「是，是啊，就是她，大豐的，算得上是老鄉呢！你放心，我去只想祭奠下，沒別的意思。她父母已經把她的骨灰拿回去埋了，到她墳前上燭香這事情就算是過去了！以後該咋樣還咋樣，好好找份工作過日子！」柳青心虛地解釋著，生怕柳言成看到破綻。她不想偷偷去大豐，又不想讓父親生氣，只好編這樣一個謊言出來爭取機會，希望杜麗麗泉下有知，不要怪罪她才是。
柳言成極不情願地點點頭，看著窗外說：「也是，不愉快歸不愉快，去上燭香是應該的。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我陪你一起去吧，雖然不想再踏上那塊土地，你一個人去我還是不放心。萬一遇見，遇見壞人，那可就麻煩了！」
柳青心裡有些不耐煩了起來，翻了下眼睛說：「爸，又不是我一個人去，好幾個同事一起去呢，你有什麼不放心的？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是大人了，別總是不放心不放心的！」
「好幾個同事？那就行，你又不早說，害我擔心……小青，要是有一天你發現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會恨我嗎？我總覺得，總覺得欠你太多……」柳言成面色舒緩了點，將目光重新定在柳青臉上，拉起她的手認真地問到。
「爸，你會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我可不覺得你欠我什麼，總是對我那麼好，當我是小女孩一樣！反倒是我覺得欠你和媽的，都這麼大了還什麼事情都沒有做成，總讓你們操心！」柳青淡淡一笑，回答到。
柳言成也跟著笑了：「也是，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我是說萬一……算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現在一個人住還害怕嗎？上次鏡子上的頭像我還經常想起來。你不是說要換個住的地方嗎？有沒有找好？實在不行我幫你在家附近找一間，免得我想見你走這麼遠的路！」
柳青站起來拿過毛巾擦著桌子上水，抬高聲音說：「爸，我都把那事情忘掉了，你又提，保證今天晚上會害怕，呵呵！算了，我自己找吧，再說這邊的合同也沒到期，不急。看看到時候新工作找在哪邊，然後就在公司旁邊找住的地方，免得還要擠公交！以後我保證每個星期回去看你和媽，你就別跑來跑去的了，怪累的！」
「那要不今晚我留下來陪你？也不累，當是鍛煉身體呢！在家也悶的慌，出來走走反倒舒服！你今天有見岳月嗎？上次她找我的時候感覺怪怪的。」柳言成打了個哈欠，隨口說著。
「不用，我那是說著玩的，哪裡還害怕，早忘記了！沒見，怎麼個怪法？這兩天我會去找她吧，還給她買了禮物呢。」柳青忙推辭地說。
柳言成呵呵一笑，站起來說：「女兒大了，不喜歡和我這糟老頭子住一個屋簷下。也沒怎麼怪，就是覺得不像以前，說話躲躲閃閃，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我要回去了，還真有些睏，老了，不像以前！」
柳青忙拽過外套穿上，跟著出了門說：「爸，我送送你。以後沒事就別跑來，挺遠的，你怎麼就是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