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輕輕地打開房門環顧了一圈，客廳裡的燈亮著，卻沒有一個人。窗台上玻璃缸裡的金魚悠閒地游動著，為冷清的房間增添了一分活力。她換好鞋躡手躡腳地穿過客廳，見父母的臥室沒有開燈，卻有電腦屏幕發出的光亮。走過去一看，柳言成正盯著屏幕發呆，手指間燃燒的煙頭發出微弱的紅光，絲絲縷縷的煙霧正從上面飄起。
「爸，看什麼呢，這麼入迷！」柳青心裡有些好奇，一邊走進去一邊朝電腦屏幕上看了過去。
「小青？！」柳言成微微一愣，快速按下顯示器上的開關，又手忙腳亂地拽掉了主機上的電源，有些不自然地將手裡的煙頭放進煙灰缸，看著柳青說：「你，你怎麼回來了？也不先給我個電話……」
柳青更是覺得好奇，瞥了一眼黑漆漆的屏幕，伸手打開燈看著柳言成的樣子問：「爸，怎麼了？你剛才在看什麼？怎麼我一來就關電腦了？」
柳言成咧嘴笑了下，拉起柳青出了臥室，將她按在沙發上說：「沒什麼，隨便看看……你總說長時間對著電腦對身體不好，我怕你責怪就馬上關了……。呵呵，說說看，你怎麼回來了？是不是想爸爸了？吃晚飯了沒有？冰箱裡還有買好的菜，我現在就給你做去！」
「爸，別忙活了，我不想吃……明天週末，回來陪陪你。對了，媽呢？去打麻將還沒有回來？」柳青拉柳言成在自己旁邊坐下，又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客廳，隨口問到。
「還算你有點良心，知道回來陪我！肯定是沒有吃東西，對不對？說實話我也沒有吃，一個人不知道吃點什麼的好……。我去隨便做點，咱爺倆也好幾天沒一起吃飯了。現在才八點多，你媽要回來也要過了十二點……」柳言成拍了拍柳青的手，站起來朝廚房走去。
柳青跟了過去，洗了洗手接過柳言成從冰箱裡拿出來的菜擇著說：「爸，你可不許這樣，飯還是要按時吃！我今天是回來所以才耽擱到現在，要是平時肯定早吃過了……你沒跟媽說讓她早點回來休息？總打麻將對身體也不好。剛才一進門還以為家裡沒人，冷冷清清的。」
柳言成盯著柳青看了一會，靠近乞求地說：「小青，搬回來住吧，就算爸爸求你了！你看看這家，不是冷冷清清，是根本就不像個家！以前你在的時候我們兩個還能說說話，開開玩笑，現在好了，回來就我一個人，真不知道是回家了還是進了監獄……你媽現在已經完全把自己嫁給麻將桌了，我難得能見她一面。唉，越老越是害怕孤獨，可偏偏就越是孤獨！」
「爸……」柳青看著柳言成的樣子叫了一聲，卻沒有多說出一句話，只低頭擇著菜，心裡亂糟糟的。她也明白這個家不像個家，可她搬回來了就能像嗎？打從她記事起母親**香就沒有工作，整日東家長西家短地混日子。偏偏她那一張嘴又不饒人，只要她在家，任何人都別想耳根清淨。她就是在無休止的嘮叨聲中長大的，好不容易搬出去有了自己的世界，能再搬回來嗎？
「算了，看你這樣子就不願意……只要你過的開心，爸也沒話說。只是，一個人照顧好自己，別受了委屈。尤其不要跟年輕的男人交往過甚，爸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下班就回去，實在無聊給我個電話……」柳言成輕輕歎了口氣，打開話匣子說個沒完。
柳青心裡有些煩悶，忽然就想到董浩和王子安街上打架的事，不耐煩地打斷了柳言成的話：「爸，我一個人住外面沒事，你就別擔心了！你沒事也別總想著我，出去找那些老大爺下下棋聊聊天。我都多大了，你怎麼還當是小孩子一樣！要真聽你的話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這輩子是肯定嫁不出去！」
柳言成盯著柳青看了一會，有些認真地說：「你再大在我眼裡也是個孩子……唉，嫁吧嫁吧，你現在就一門心思地想把自己嫁出去……爸爸老了，陪不了你多長時間，是該有個人好好照顧你！」
「爸，你是不是不想我嫁出去？」柳青看著柳言成的樣子有些疑惑地問。
「是不想……。不是不想，是想你不那麼快嫁人！你要擦亮眼睛慢慢找，找到個最能照顧你、最能疼你的男人再嫁！唉，我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一想有那麼一天你將屬於別的男人，心裡就覺得憋的慌。都說女兒是爸爸前世的情人，看來還真沒說錯！所以這女婿一定要先過我這一關，我覺得滿意你才能交往下去，否則以後我跟他都是仇人……」柳言成搖了搖頭，又看了柳青幾眼，轉身切著菜嘀咕地說到。
柳青笑了下沒有說話，看著手裡的菜陷入了沉思。就算女兒真的是爸爸前世的情人，可她還是想有個屬於自己的丈夫，好好愛他，疼他，做他的唯一。
父女兩個再沒有說話，忙碌好久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剛坐下吃了一口，**香就打開門一邊嗅著一邊尖著嗓子說：「我當家裡來了什麼稀客，才剛到樓道就能聞見肉香菜香，原來是趁我不在你們父女兩個偷偷吃好吃的！柳言成，我在家的時候你可從來就沒有做頓像樣的給我，怎麼小青一回來你就把冰箱裡的那點家當都擺出來了？你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人？！」
「媽，瞧你說的，爸做這幾個菜咱以前不經常吃嘛！來，快坐下，你玩一天也累了，這菜我們都還沒怎麼吃，一起吃點！」柳青忙站了起來，心跳莫名地加快，像是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略微愣了下，快步上前拉住**香的胳膊陪著笑臉說到。
「少跟我來這一套，你要真惦記著我，吃飯前就給我打電話了！真後悔當初生了你，好日子全叫你給破敗了！你在的時候這幾個菜自然不算什麼，你爸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煮了給你吃。你不在的時候啊，哎呀，那個可憐，老娘我就只有吃鹹菜饅頭的份！眼瞅著都二十六七了，你怎麼就不趕緊找個男人嫁過去讓他養你？難怪我坐在麻將桌前心裡總不塌實，原來是你這個小妖精回來了……」**香一把甩開柳青的手，打量著她喋喋不休地罵了起來。
「你還有完沒完？孩子難得回來一次，怎麼招你惹你了？再說，我樂意做東西給她吃又怎麼著？**香，你整天混在麻將桌人不人，鬼不鬼的，小青嫁不嫁人關你什麼事？誰小妖精了？你別逼我，我……。」柳言成猛地將筷子拍在桌上站了起來，走過來指著**香的鼻子叫嚷著。
**香冷笑了一聲，將目光從柳青身上移到柳言成身上，放滿了語氣問：「我人不人鬼不鬼？與我無關？與我無關她是哪裡來的？好，很好！柳言成，我逼你又怎麼了……」
柳青沒有想到回來一趟就惹起了家庭戰爭，眼淚在眼眶裡轉了幾圈滑了下來。她轉身抓起自己的包包就走，一刻也不想停留。
柳言成一把拉住柳青，大聲說：「小青，你別走！」
「讓她走，最好走了以後就再也不要回來！」**香深惡痛絕地壓下去了柳言成的聲音。
「走就走，我與小青一起走，把這個家留給你一個人行了吧？」柳言成紅著眼睛沖**香喊了一句，外套都沒有穿，拉上柳青就出了門。
**香追了出來，沖父女兩個的背影叫到：「柳言成，你有種就不要回來，永遠都不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