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王禹始料未及的是,那筆撥下來的科研經費還沒在手裡捂熱乎,就被派上了用場。這天王禹接診了一個病人,病人是農村來的,看起來生活比較困難。病人是因為肚子無緣無故的變大來應診的,病史已經好幾年了,現在病人的肚子猶如足月的孕婦那麼大,初步診斷為盆腔腫物。病人的表情異常痛苦,一看就知道是實在無法忍受了,才不得不來就診。看著病人的樣子,王禹心裡異常不是滋味。可想而知,一個腫瘤長到這麼大,病人要忍受多長時間的痛苦?由此可見,醫療資源的配置是多麼的不到位,衛生服務體系是多麼的不完善,醫療體制的改革真是迫在眉睫!
經過大家的會診,病人診斷為盆腔腫物,而且良性的可能性大,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手術切除。由於病人的家庭條件比較差,加上多年疾病的折磨,病人的體制異常虛弱,而且病人有糖尿病,必須控制住血糖才能手術。和主任商量後,王禹決定動用那筆科研經費。因為病人帶的錢和手術費用相比,無異杯水車薪,王禹實在是不忍心病人回家去等死,而且這個手術做成功了,應該可以填補本地區的一個空白,可以大大的提高醫院的知名度,所以這也是合理的選擇。
經過數天的準備,病人的血糖終於被控制住,身體的各項指標也都達到了手術的要求。病人終於被推進了手術室。主任是術者,王禹是第一助手,小楚和另外一個醫生充當第二、第三助手。盆腔被打開了,腫瘤足有籃球大小,上面佈滿了不規則的藍色血管。由於巨大腫瘤的壓迫,盆腔以及腹腔所有正常的組織和器官都已經移位甚至變形,不過由於大家都有思想準備,分離工作進行的有條不紊。經過幾個小時的手術,腫瘤終於被順利摘除了,稱一稱足有十五斤,而病人的情況平穩,手術獲得了圓滿的成功!
手術室外院長還有大量的記者在等待,聽到手術成功的消息大家一陣歡呼,大家互相祝賀著。病人的家屬異常木吶,紅著臉結結巴巴說著感謝的話,而王禹毫不介意。王禹躲開了記者採訪,一個人離開了,這時的他洋溢在一種別樣的幸福中,這是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做醫生的快感,手術成功的成就感和救死扶傷的神聖感!他需要獨自享受一下這種感覺。相對於虛名,他更欣慰的是幫助了這樣一位家庭條件困難的病人,這讓他充分感受到了醫生的價值和社會責任!這才是最重要的!
病人被安排在了重症監護室,王禹巡視了幾遍,各項生命指證平穩,這才回休息室休息。迷迷糊糊之中,王禹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了,隨即敲門聲傳來,小曼急促的喊著:「王哥,快去看看,病人情況不好!」王禹「騰」的坐起來。來不及穿白大衣,就衝出了休息室。
重症監護室裡,監測儀器刺耳的響著。病人已經昏迷了,並不停的抽搐。高滲性昏迷!一個念頭閃進王禹的腦海。王禹一邊拿出手電照病人的瞳孔,一邊喊著:「快,抽血,急查血糖!」「快,掛上平衡液!」……
不管王禹怎麼努力,病人還是沒有搶救過來。王禹坐在椅子上像木雕一樣一動不動,怎麼可能?血糖高出正常幾十倍?醫囑是自己親自下的,自己知道病人有糖尿病,葡萄糖控制的很嚴,只給了必需的量,而且配伍了胰島素,怎麼可能這麼高的血糖?難道是有未知的產生糖的內源性的途徑?難道是外源性的?一想到這個,王禹一激靈,馬上站起來喊道:「今天輸的的液呢?封存沒有?」曹倩結結巴巴的說:「在……配藥室!」王禹發瘋般的跑過去,拿起瓶子一個一個的嘗,沒錯,都是鹽水!王禹無力的坐在了地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老天又和自己開了一次玩笑?
病人的兒子趴在床前痛哭,農村人比較樸實,他們知道醫院為他們減免了費用,並且也知道自己的母親凶多吉少,所以並沒有為難王禹。可是王禹看到那痛哭流涕的兒子,心裡還是一陣的內疚,這算怎麼回事?自己彷彿一個殘酷的劊子手,給了人家希望,現在卻又讓人家落空,這未免有些太殘忍了!
回到家,王禹查遍了所有的資料,國內的,國外的,但是沒有一例報告顯示可以內源性的產生這麼高的血糖。那就只能是外源性的了,病人還不能吃東西,難道真的是液體有問題?
輸液的十幾個瓶子已經被醫務科封存,王禹在科長的監視下,又把瓶子檢查了一遍,還是沒有問題,王禹又把瓶子的批號挨個看了一遍,依然沒有問題。王禹的頭都快炸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竄入他的腦海,難道是有人調包?如果是調包的話,在自己搶救病人的這段時間內,完全可以做到,因為那時候大家手忙腳亂,沒有人會注意到別人在做什麼。曹倩配的藥,難道曹倩……
儘管十分的不情願,王禹還是按響了曹倩家的門鈴。曹倩很快的開了門,出乎意料的,曹倩的眼睛有些紅腫,而且見到他似乎有些失望。王禹坐在了沙發上,疑惑的問:「你哭過了?」曹倩笑了笑說:「沒有!」看著曹倩,王禹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再也不是那個風情萬種,魅力四射的曹倩了,相反的,她似乎有些無助,有些恐懼。看來自己來之前的擔心有些多餘了。王禹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忍不住問道:「我看你像是有些不對,怎麼回事?」曹倩故作輕鬆的說:「我很好,沒什麼不對,有什麼事說吧,我知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王禹想了想說:「昨天你配藥的時候,有沒有別人進來過,或是你有沒有出去過?」曹倩冷冷一笑說:「我知道你是想問我,藥配的對不對,是否拿葡萄糖當了鹽水,我告訴你,沒有!我做了這麼多年的護士,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王禹知道自己這麼直接上門有些唐突,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麼。曹倩氣哼哼的說:「藥配好了,就放在配藥室,那裡又不鎖門,你為什麼不去問別人,偏偏來問我?」這一席話更是問的王禹無言以對,王禹無奈地笑了笑,也許自己潛意識裡還是把曹倩當作了壞人,或者以為她是因為小楚的事藉機報復,也許是自己冤枉曹倩了。想到這王禹站起來說:「對不起,我這兩天有些糊塗,那我走了!」曹倩憤怒的眼中突然閃出一絲不捨,但她還是冷冷的說:「不送!」王禹尷尬的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