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娛樂1971 正文 400【詩人王梓鈞?終】
    400詩人王梓鈞?終

    「他坐在窗前

    一動不動,樹葉落到

    頭上

    背後,鏡子裡

    一個『裸』體的『女』孩

    蜷縮在謝頂的國王身體中

    她的盔甲散落在地板上

    在一方塊

    黃昏的光線中

    外面,刺槐樹

    瞬間變成

    生鐵『色』,馬群變成石頭……」

    什麼破詩?

    王梓鈞拍戲之餘閒得無聊,手裡捧著葉輝讓人送來的《羅盤》創刊號,讀來讀去,裡面的詩歌他倒有一大半讀不懂。

    就如同這一首吧,是葉輝自己寫的《陌生人》,王梓鈞翻來覆去地看,差點把手裡的詩刊都看臉紅了,就是沒搞懂這詩跟陌生人有什麼關係。

    看來自己不是寫詩的料,別說寫,別人寫出來的他都看不懂。

    「導演,妝畫好了。」化妝師提醒道。

    「來了。」王梓鈞順手把詩刊丟到一邊。

    ……………………………………………………

    詩刊的創辦者葉輝很鬱悶,已經過去三天了,他辦的詩刊《羅盤》居然只賣出了不足一百本,其中有一部分還是他自己買來贈送給友人的。

    《羅盤》的編輯部,幾個年輕人愁眉苦臉,他們所有人即是詩刊的創辦者,也是詩稿創作者、約稿人和編輯。

    「阿輝,別難受了,至少已經賣出去好幾十本了,比我們預想中的成績好。」詩刊的創辦者之一喬楠安慰道,接著又自嘲地笑道,「好在我們只印了兩千冊,不然我們可以直接申請破產跑路了。」

    「不對啊,有了王梓鈞和餘光中先生的作品在上面,應該會引起轟動才對。」葉輝冥思苦想,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李澤飛說:「我去書鋪看了一下,我們的詩刊擺在最角落裡,不仔細找根本看不見。」

    「那就難怪了。」喬楠道。

    葉輝突然站起來說,乾脆我們去高校推銷。

    喬楠汗道:「推銷詩刊,你真行,這也能想得出來。」

    「我看這辦法可行。」一直沒說話的路易道,「一人帶兩百本出發,香港大學的我包了。」

    ……………………………………………………

    以前看故事大多從書籍而來,隨著電影電視的興起,書市必然會衰退。到了七十年代,甚至連看武俠小說的人都少了許多,更別提純文學書刊了。

    目前關注文學的最大群體,就是學生。

    接下來的幾天,香港各高中、大學的校園裡,赫然『混』入了一批推銷員。

    葉輝覺得搞推銷有點丟人,試了好幾次都沒好意思開口。

    眼見又有幾個『女』生成群結隊從眼前走過去,葉輝咬牙衝了出去,喊道:「同學,你……你……」

    「要問路嗎?」。這些『女』生十八九歲的樣子,其中一個走在中間,模樣頗為俊俏,看樣子至少是個班『花』。

    「那個,我想問一下,你們誰喜歡詩歌的?」葉輝一邊說一邊把詩刊『摸』出來。

    「老土,要追我們玲玲就直說,都什麼年代了,還用詩歌來搭訕。」一個胖妞鄙視道。

    「哈哈哈……」其他『女』生見葉輝那傻樣子都哈哈大笑起來。

    「哎呀不是的,」葉輝辯解道,「這本是我創辦的詩刊《羅盤》,現在在做推廣活動,你們誰喜歡讀詩的,我可以八折賣給你們。」

    「神經病」旁邊嗑著瓜子說。

    那叫玲玲的班『花』說:「你辦的?能讓我先看看嗎?」。

    「當然可以。」葉輝把詩刊遞過去,「這詩刊裡前面部分是名家作品,後面的是普通詩人來稿,中間一部分是我們摘選的世界優秀詩歌。」

    這群『女』孩顯然沒幾個喜歡讀詩的,讓她們看瓊瑤和亦舒的愛情小說還差不多。

    玲玲見葉輝長得有些小帥才把詩刊拿到手,本想隨便翻翻,誰知剛看到封面就驚呼道:「王梓鈞?」

    「哪裡?王梓鈞在哪裡?」嗑瓜子的胖妞『精』神一振,眼睛四處看去,還以為王梓鈞來她們學校了。

    「這上面啦。」玲玲指著詩刊封面的導讀問葉輝,「這個寫詩的是誰啊,怎麼能『亂』用別人的名字?」

    葉輝解釋說:「不是冒用,就是王梓鈞寫的。這是王梓鈞高中時候寫的情詩。」

    「你說的是唱歌、拍電影那個王梓鈞?」胖妞追問道。

    葉輝笑道:「我好像只認識這麼一個王梓鈞。」

    「哇,真的是我家阿鈞寫的。玲玲,快翻開看看。」胖妞連忙催促。

    玲玲從目錄找到頁碼,直接翻到《飛鳥與魚》那篇去,讀道:「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玲玲越讀越動情,還沒讀完,胖妞那邊已經抱著手做『花』癡狀:「噢,天啦,太『浪』漫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啊,受不了了,我愛你,王梓鈞」

    殺豬般的叫聲在校園裡響起,周圍的學生、教師紛紛看過來,等看清胖妞的長相瞬間吐了一地。

    「好美的詩哦,不會真的是王梓鈞寫的吧。」

    「剛才這位帥哥不是說了嘛,這是王梓鈞高中時候寫的情詩。」

    「該不會是寫給哪個『女』生的情書吧。」

    「肯定是寫給林清霞的,他們高中的時候就開始談戀愛的。」

    「林清霞真是太幸福了,我要是有個男人為我寫這種詩,我死都願意啊。」

    「『花』癡吧你。我們班上那些男生,寫情書都只會抄瓊瑤小說的,還盡抄人家已經看過的那種,真是太遜了。」

    「……」

    『女』生們唧唧喳喳地議論起來,反倒把葉輝丟到一邊不管了。葉輝忍不住咳嗽一聲,說道:「請問你們買不買,不買我再去找別人。」

    「買,我買,多少錢」旁邊『激』動地去掏錢包,口袋裡的瓜子撒了一地。

    「八折,兩塊錢一本。」葉輝道。

    「我也要。」

    「給我來一本。」

    「……」

    很快,這些『女』生就人手一本,按這個速度下去,恐怕頭版的2000冊沒幾天就要賣完。

    不過葉輝感覺到有些悲哀,這些『女』生買詩刊純粹是衝著王梓鈞去的,而非是喜歡詩歌。

    葉輝背著詩刊去尋找下一位買主,這些『女』生還在那裡一邊走一邊看

    「呀,你們快看,這後面還有餘光中的評語。」

    「餘光中是誰啊?」

    「你真是,還大學生呢,連餘光中都不認識,他是個大詩人啊,現在是中學大學那邊的教授。」

    「哦,原來是個教書的。」

    「鄙視你。」

    這群『女』生一回到教室,胖妞立刻大喊起來:「快來看啊,王梓鈞高中時候寫給林清霞的定情詩」

    此言一出,教室裡的學生全部湧了過來。很快,諸如「太感動了」、「好好『浪』漫」之類的驚歎聲不時響起,手上沒有詩刊的紛紛詢問這雜誌哪裡買的。

    《羅盤》的創辦者們的推銷行動顯然很成功,僅僅一天的時間,各大高校周圍的書店都知道一本新詩刊好賣,因為上面有王梓鈞的詩。沒過幾天,印刷出來的那2000冊詩刊居然庫存告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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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學生週報》的編輯部,張彥頭髮都快撓光了。

    一旁的同事笑道:「哎呀,我們的大才『女』怎麼了?」

    「缺稿啊」張彥用頭撞著桌子。

    「你的詩文版還怕缺稿子?隨便找幾首泰戈爾、徐志摩的就可以了。」

    「天天都是名家的詩,讀者沒看煩,我編都編煩了。」張彥苦惱地說。

    張彥正吐著苦水,突然一個年輕『女』人闖進來,手裡拿著一般雜誌,喊道:「西西,有好東西給你看。」

    「什麼好東西?」張彥好奇地問。

    「你看過就知道了。你聽著,我給你念啊。」那『女』青年翻開雜誌朗誦起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誰寫的?這首詩沒聽過啊,不會是哪位大詩人的新作吧?」編輯部的人聽到朗誦,都看向那『女』青年。

    「你們猜」

    「那你先說說,是中國人寫的還是外國人?」

    「中國人。」

    「中國人?那是年輕人還是年長的?」

    「年輕人」

    「香港現在的年輕詩人不多啊。咱們的西西算一個,還有那個黃國彬不錯,嗯,前段時間冒出來一個葉輝,哦,還有鍾玲玲。以這首詩的風格,不會是鍾玲玲寫的吧?」

    「全猜錯」『女』青年得意地笑道,「誰說是香港的啦?噹噹噹噹,答案揭曉,是王梓鈞……喂,你們別做出那種表情好不好王梓鈞就不能寫詩了?別忘了人家還是著名作家。而且啊,我聽說這首詩是他高中的時候寫給林清霞的求愛詩」

    「你沒開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不信你們自己看」

    張彥咬著筆桿子笑了起來,她需要的稿件終於有了。

    就像是病毒傳染一樣,一個星期以後,一本叫做《羅盤》的詩刊突然在圖書市場火了起來,而一首叫做《飛鳥與魚》的情詩也迅速的流傳開來。

    事實上,這首詩確實有那種看到第一眼就讓人記下來的能力。後世把它的作者說成是泰戈爾,居然讓大多數人覺得理所當然,認為只有泰戈爾那種級別的大詩人才能寫出這種好詩。甚至謠言揭穿以後,許多這首詩的擁護者都不能接受現實,死撐著說它確實就是泰戈爾寫的。

    而現在《羅盤》上發表以後,疊加上王梓鈞的名人效應,以及餘光中在後面的詩歌賞析點評,那種傳播效果只能說是恐怖。

    香港某中學。

    一個男生捧著粉紅『色』的信紙『交』到『女』生手裡,深情地說:「苗苗,這是我寫給你的情詩,它代表了我對你的真心。」

    『女』生幸福地打開:「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剛剛看了第一句,『女』生臉上的笑容全失,勃然大怒道,「張學友,你當我是白癡嗎?你這是你寫的?就算我是林清霞,你也不是王梓鈞」

    「這首詩你知道?」男生傻了,心想:阿德說這是一個英國佬寫的,香港沒幾個人知道啊。

    「哼」『女』生把情書砸到男生的臉上,氣呼呼地轉身就走。

    彷彿成了一種社會效應,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年輕人表白的時候,都會說出那句「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右派報紙《星島日報》更是對王梓鈞大加推崇:「拋開王梓鈞在小說、音樂和電影上的成績不講,只這一首詩,就能讓人記住他的名字。用才華橫溢來形容這個年輕人,我想一點都不為過。如果他用全部『精』力放到詩才上,現在我們看到的就不是明星王梓鈞,而是大詩人王梓鈞。」

    有人誇自然有人罵,《星島日報》的評論一出,香港詩人何達就在《文匯報》上撰文道:「《飛鳥與魚》我也看過,確實是一首好詩,但某些有政治目的的報紙恐怕吹捧太過了。這首詩堆砌太過,恕我直言,如果是我來寫的話,只會留下第一節,這已經把整首詩所有的感情都已經表達完整了。至於後面的文字,通篇都是廢話,矯『揉』造作,俗不可耐」

    何達今年60多歲,這老爺子在香港文壇影響頗大。先不說他自己的作品,只羅列出他的老師,陣容就夠唬人的。抗戰時高校南遷,何達也跟著到了桂林,再寫詩上先是得到艾青的輔導。後來在昆明西南聯大就讀時,幾乎每首詩都經過聞一多指點。戰後,轉入清華大學,上朱自清的課,由朱先生給他的詩打分數,其第一本詩集就是朱自清幫他編的。

    想必大家看出來了吧,這老爺子就一個左派文人。

    何達的評論一出,立即招來王梓鈞粉絲的狂噴,罵其為不知趣的老傢伙。

    不過王梓鈞看到報紙後,卻是呵呵一笑。這老先生罵歸罵,但肚子裡還真有點貨,《飛鳥與魚》第一段是張小嫻寫的,後面的都是一幫大學生接龍出來的文字。真要較真起來,說後面的都是多餘的廢話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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