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南可人從南宮燁的胸膛中露出小臉來,不好意思地抽動鼻子道:「謝謝你,燁!」
乍失溫暖的南宮燁心中悵然,可臉上依舊笑道:「哭完了?小花貓,既然程懷仁不走,那麼我們就回去吧!如果彥宇問起來,也就說好歹也勸過了,別再難過了,走吧!」
他邁步向前,誰知南可人卻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南宮燁急急追上她問道:「你是不是迷糊了,我們現在應該往這邊走才是出宮!」
痛快哭過的南可人抽抽鼻子,對他說道:「才沒有迷糊,我現在不是出宮而是要再去找懷仁,現在他肯定也很難過。很無助,他並不是真心的我能感覺到,我是他的妻子,我要幫他!」南可人將委屈哭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只剩下對程懷仁的心疼,他那番言語行為就是在激怒自己,她可不能上當。這次去,她一定要將他不惜代價的帶回去。
南宮燁嘴唇隱有抽動,本以為她大哭過後便會慢慢淡忘,那麼自己便有機可乘,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執著,任憑程懷仁怎樣待她都無怨無悔。那他該如何是好?
南可人看見南宮燁的臉色不對,慌忙將手探向他額頭,「南宮燁,你別嚇我,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將她貼在他額頭的小手拿下,緊緊包在雙掌之中,目光熱切的看向她:「可人,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我正在看你啊,燁,你怎麼了?」南可人好奇的看著與平常不一樣的南宮燁,心中甚是疑惑。
「不,你一直都沒有看到我,你眼中只有程懷仁和慕容彥宇,你一直感覺我很沒有用對吧?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多多看看我,因為……」
「燁,你在說什麼啊?我在乎程懷仁是因為他是我的夫君,可以與我終身相依。我在乎慕容彥宇和梅香,是將他們看成我的親人。而你同樣在我眼中,我把你也看做我的親人,最可愛的親弟弟。誰敢說你沒有用,我便和他拼了!」
南可人的話猶如當頭一棒,南宮燁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拉起她的手放在臉側,「不,我不要做你的親弟弟,我跟你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我喜歡你,只想和你一輩子在一起,看看我,雖然我現在在你眼中不成熟,很弱小。可是你再等我幾年,我一定可以變得成熟而強大的。我可以一直保護著你,不讓你受委屈。傷害,好嗎?」
呆若木雞,南可人看著一臉正經的南宮燁,半天說不上話來。一直以來,她就把他當做弟弟看待,就算打打鬧鬧也是分外自然。原本以為他當初是為了自己給他的三巴掌,為報私仇才跟在自己身邊。可是如今卻遭到他的真情告白,著實讓她心中彆扭萬分。回過神,看他在月色下熾熱的眼神,心中有些愧疚。
「燁,我……我沒有想到……你,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哈哈,有點冷啊,什麼時候了,還這樣逗我,快點,我們去救懷仁!」左右顧而言他,不是她不敢面對他的問題,只是有些事情說的太明白反倒會傷了感情。
「可人,你不相信我嗎?你眼中只有一個非男非女的程懷仁嗎?」話剛落下,「啪」的一聲,一個脆亮的巴掌又落在他的臉上。南宮燁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看著巴掌的主人,憤怒的大吼:「為什麼?我哪裡比不上他?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他不能給你的,我同樣能給你。為什麼不是我?」
南可人目光幽幽的看著他,冷靜的說道:「程懷仁不是非男非女的怪物,他是一個男人,是我的相公。請你不要侮辱他!就算他在你眼中再壞,可是在我眼中他永遠是最好的人。」不再看他受傷的神情,轉身向餘慶宮走去。也許有些殘忍,也許有些絕情,可是當她將感情毫不動搖的交到程懷仁手裡時,她就選擇相信,選擇一輩子。燁,對不起……
看著南可人決絕的背影,南宮燁將右手凝成拳,憤恨的砸在宮牆之上,心中想著:不看她,不看她,離她遠遠的。可腳卻不聽使喚鬼使神差一般跟在她身後,唉,他終究放不下……
餘慶宮比方才要燈火通明許多,大批侍衛守在門口,南可人抓耳撓腮的想著該怎麼進去才是。正愁悶,一個身影出現在自己面前,原以為自己行跡敗露,小心的抬頭,卻看見是南宮燁。不好意思的笑著:「嚇死我了,我道是誰呢,原來是燁啊!」
「我在你心裡就那麼可怕?」
「才不是呢,跟你開個玩笑,你也當真了!」
「可人,對不起,剛才是我說錯了話。我不會再強求你了,只等你哪天回頭看我一眼我就滿足了!」
「燁……」有些感動在心中翻湧,南可人笑著點點頭,燁能這麼想她真的很開心,原本還以為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呢。「燁,對不起,剛才那一巴掌……還疼嗎?」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南宮燁手捂著自己的臉,故作委屈的看向南可人,「假話就是一點都不疼,真話就是你對我真捨得下手,到底不是你心上的人,全金鳳國可能就你敢在我臉上動土了!」
南可人哭笑不得的看著他,「我已經道過謙了嘛!要不你還我一巴掌?」
「好啊!」沒想到南宮燁竟然爽快的回答,令南可人驚訝的瞪大眼睛。
「你……你不會真的打吧?我只是跟你客氣客氣……」雙手捂著臉,驚恐的看著臉上掛著邪惡微笑的南宮燁輕輕抬起右手。
「說出去的話豈有再收回的道理?你還是乖乖的閉上眼睛,等我還了你這一掌!」
南可人頓時有種暈眩的感覺,不是吧,剛還以為他長大了呢!如今看來還是孩子氣,算了,誰讓自己的嘴犯賤呢。輕聲嚅囁道:「我是女人……你輕點打……」死死的閉上眼睛,驚慌的等待著那一巴掌。心中有種自作自受的感覺,甩別人巴掌看起來那麼帥,挨巴掌卻又感覺如此的恐怖……
誰知道,落在他臉上的不是南宮燁的巴掌,反倒是一個溫熱的嘴唇。
南宮燁輕輕的將嘴唇貼在她的側臉,閉上眼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寧靜,這個吻,她一輩子都會記得的吧!心中依舊有些難過,如果自己現在也是二十歲,理智。強大,那麼南可人會……移過頭看著月色下女子,比她漂亮的女子有很多,比她多才的女子也有很多,比她優雅的女子也很多,為什麼自己偏偏難以割捨?
見她緊張的睜大雙眸看著他,南宮燁爽朗笑道:「哈哈,臉這麼紅?嚇到了嗎?笨蛋,我是你弟弟,怕什麼!」不自然的轉過身向餘慶宮走去,「快走啊,你不救人了嗎?」沒有回頭大聲的說道,直到聽見身後小跑的聲音,才不動聲色的以手指輕輕劃過自己的嘴唇……
南可人滿臉通紅的摸上自己發熱的臉頰,嘴角微微抽動:這個死小子,竟然敢耍她……
「太子殿下,皇上吩咐誰也不准進去。」餘慶宮門外,皇上的近侍伸手將兩人攔在宮門外。
南宮燁不滿的以手用力拂去那近侍的手臂,「我有要是要面見父皇,你個狗奴才也將我列在外人之內嗎?」
「太子殿下,奴才也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啊,太子殿下,你不能亂闖啊!」來不及拉住就見南宮燁領著一個低著頭的小宮女橫衝直撞的進了餘慶宮。
「滾開!」南宮燁怒喝一聲,阻攔的侍衛也紛紛退了下去,唯獨皇上身邊的近侍卻依舊緊緊相隨,登時惹惱了心中本就不快的南宮燁,「你這個該死的狗奴才,我見我父皇需要你說什麼嗎?滾開!」一腳將那不知死活的近侍踢開,看了一眼南可人,大步向宮內走去。
未走幾步,便聽宮內傳出尖聲的高喊聲,「皇上遇刺了!」
兩人相視一眼,不由得加快腳步。南可人心中大亂,手有些冰涼,不好的感覺不時的在腦海裡翻滾。懷仁,懷仁,懷仁……
剛踏進餘慶宮便見滿室的狼藉,宮人亂作一團,見到南宮燁,便慌忙上去稟告:「太子殿下,皇上他……」話未說完,便見南宮燁面如寒霜的抬起手制止他的話。
「此事不可洩露出去,你現在快傳李老太醫來餘慶宮,其它人等統統退下去,如有洩露此事的人,殺無赦!」眼中的陰冷凍傷了那宮人,慌忙狼狽的揮手召眾人迅速退了出去。
南宮燁和南可人走進內室,便見南宮琅狼狽的躺在地上,臉上有些不正常的紅,胸口插著一把匕首。雖然如此,臉上依舊掛著癡癡的笑容,看著被兩名侍衛以刀架著脖子的程懷仁。
南可人擔心的看著程懷仁白衣上的血漬,目光始終看著毫無表情的程懷仁。
「你……為什麼……藥為什麼沒有作用?」南宮琅無視內室裡多出來的兩個人,問出心中的疑問。
「哼,枉費了皇上的好意,藥對草民來說實在不合胃口。」程懷仁心中忽然想笑,也多虧了這南宮琅噁心的觸摸,讓他徹徹底底的清洗了自己的胃。
「你……」南宮琅話未說完,嗓子裡一陣腥甜,鮮血從嘴裡一湧而出。將頭轉向南宮燁,冷笑道:「燁兒……朕若死,拿他與朕陪葬,既然生不能得,那便死後相依吧!哈哈哈……」面色猙獰,瘋狂的朝程懷仁笑著。
南可人咬牙切齒的看著南宮琅,從南宮燁身後站出來,大聲吼道:「你這個變態,我忍你很久了。想拉懷仁做墊背,也不看看你給他的都是什麼記憶。只有醜陋與陰暗,想帶他走,沒有那麼容易。我也是爛命一條,今日死便死,可程懷仁只能和我死在一起,誰也不能分開我們!」走到將刀架在程懷仁的兩名侍衛面前,用手將刀尖移開,雙手一片殷紅。拉起程懷仁的手,以蔑視的眼光看著地上笑聲漸失的南宮琅。
程懷仁看著眼前去而復返的人,現在又用血淋淋的手與自己的手十指相扣,心中滿是感動與柔情。本以為她聽了自己的絕情,會平安出宮。沒想到卻又選擇與他共同面對,真傻……
南宮燁心疼的看著雙手被刀刃割傷的南可人,冷聲喝道:「你們兩個滾出去,今日的事哪個敢洩露了風聲……」打發了兩名侍衛,南宮燁看了一眼目光堅定的兩人,逕自走到南宮琅面前蹲下。
「父皇……你現在什麼感覺?很疼嗎?」南工業的眼神有些空洞,彷彿在自言自語一般。
「燁兒……救救父皇。」
南宮燁面無表情的看著一臉渴求的南宮琅,淡淡問道:「父皇,接近死亡是什麼感覺?」
「燁兒……救我……」南宮琅死死抓住南宮燁的手懇求道,「燁兒,救我,你想要什麼我便給你什麼!」
「不,我想要的你都給不了!」南宮燁目光忽而轉冷,唇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不動聲色的將插在南宮琅胸口的匕首猛然拔出來,「父皇,你說母后死的時候會有什麼感覺?是不是這種感覺?」將匕首又深深的紮了進去,嘴角劇烈的抖動,「你感覺到疼了嗎?你感覺到絕望了嗎?父皇,這是你欠母后的!」
南宮琅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眸,手指顫抖的指向南宮燁,「燁兒……想不到……」口中不斷的湧著腥甜的鮮血,話未說完便直挺挺的向後仰躺下去,瞳孔漸漸放大。
南宮燁頓時如洩氣的氣球一般癱坐在地,似哭似笑的喃喃自語:母后……母后,兒臣送父皇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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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鳳國琅帝二十一年八月,皇帝南宮琅身染重疾,群醫束手無策,最終不堪病症困擾龍御歸天,時年四十七歲。皇太子南宮燁即位,替自縊的慕容皇后翻案,為行孝天下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