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下的青春 第2卷 第79章
    我剛到BC這個陌生的小縣城的時候,日光毒辣,空氣悶熱潮濕得很像是在桑拿室裡。我下了車便茫然不已,拿出我媽給的地址一時不知該往哪兒走,我想起王靜雯,她說她就住在BC縣城。等我看望了我爸,也不知能不能再找到她,可我又不知道她住哪兒,所以找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有緣的話,那就來一場邂逅吧,我想。

    這個時候,一輛出租車停在了我的面前,師傅搖下玻璃說:「坐車不?」

    我說:「坐,到花園小區。」

    師傅想了想說:「行,上車吧。」

    我坐上車,師傅說:「看你等車的樣子,不是本縣人吧?」

    我說:「是。」

    師傅接著又說:「你到花園小區幾區?」

    我拿出地址看了看說:「花園二區。」

    師傅看了看我然後說:「好勒。」然後就向左轉了彎。

    我看到「花園小區-1」的字樣一下子就從我右邊消失了,不禁納悶。我疑惑地說:「二區不在一區下面麼?」

    師傅向左行駛了一段距離,然後又朝左轉了彎,他說:「怎麼,有人告訴你二區必須在一區下面麼?我們縣地理環境特殊,特別是在建築上,凡是有一和二的通常不能用常規來思維。這就是打破常規,就是革新。」

    我說:「哦,原來如此。因地制宜嘛也是。」

    說完,車還是向左轉了個彎。

    我說:「師傅,為什麼老左轉彎。這不合情吧,難道也是打破常規?」

    師傅說:「我說了我們地理環境特殊,不能從右邊轉,右轉就掉河裡了。」

    說完,出租車再一個左轉彎,然後停在了路邊。師傅說:「到了。」

    我定睛一看,正是我上車處後一百米的位子。我一下子明白是被這個出租車師傅給耍了。

    我說:「敢情你是帶我兜了一個圈子啊。不是說一區和二區不能按常規思維麼?這是怎麼回事?」

    師傅鎮定自若地說:「是啊,這不,二區跑到一區前面來了嗎?」

    我說:「你在帶我繞圈兒,我可以投訴你。」

    師傅不慌不忙地說:「你看,首先是你自願要坐車的,我沒有說花園二區很遠的什麼來誘導你;其次,這段路是禁止掉頭的,其實我選擇的已經是最短路程了。你說是吧?」

    我吃了啞巴虧,現在也只有認了。

    師傅接著說:「車程費是十二塊五,附加五毛的燃油費,共是十三塊。」

    我說:「好。」然後就從兜裡掏錢,我掏出一張二十的和一張五塊的說:「我給你二十五,你找我十二塊。」

    師傅沒有說話。接過去就找了我十二元。

    我下了車,馬上像意識到什麼似的,忙把頭揮進車內對師傅說:「噢,那個師傅,你看我兜裡還有三顆硬幣你能不能幫我換成紙幣,我放兜裡容易掉。」

    師傅說:「成。」然後就給我換了。

    我說:「我這不有零錢嘛,真不好意思,你剛才說我給多少錢?」

    師傅說:「十三塊,你給了二十五。有零錢就給零錢吧,我退你二十五,你趕快,我還得接生意。」

    我接過錢,然後又從包裡取出十元就著換了的那三塊錢一併給了他。

    師傅不耐煩地接過錢,小聲咕噥了一聲,然後猛地一轟油門走了。

    烈日當頭,我站在那兒為自己受了欺騙而感到鬱悶,而更加鬱悶的是欺騙者得了便宜還不賣乖,臨走還不忘數落我兩句。

    這時,剛才那輛出租車突然一個急剎,聲音撕開潮熱的氣浪,讓每一個路人都對它頻頻回頭。那位師傅將半截身子伸出車外問我喊道:

    「喂,你還應該退我十二……」

    話未說完,只聽「彭」地一聲,一輛桑塔納重重地撞在他出租車的屁股上了。

    路上的行人看得驚訝不已,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而那個探出半截身子向群眾揮手的出租車司機,此刻打開了車門,大家都想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全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只見他回望了一下群眾,然後就撫住下身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我想了完了,桑塔納這次真的傷他那兒了。

    我跑過去,把十二塊錢塞在他的手裡說:「好好保養。」

    群眾再次震驚了,有人喊道:「小伙子,他們開車的不差錢,你太有同情心了。」

    我沒敢久留,在群眾不解的目光中我迅速拐走了這個寫著「花園小區—2」的地方。

    拐進小區,周圍一下子就寧靜下來。很快我就找到地址上寫明我爸所在的那幢樓群。

    上樓時,我感到步伐有些緩慢而沉重,每上一級階梯心中的猶豫就多生一分。我在想他呆會兒開門的時候我是否就能讓「爸」這個字喊出口,這是個很棘手的問題。這麼多年他沒見過我,肯定不知道我的長相,如果他一開門我就喊爸,這未免有些唐突;但如果他一開門就先問我請問你找誰?那我不是還更尷尬?

    最後權衡之下我是這麼想的:我爸一開門,我就語氣平穩地說——我是王昊,聽說你病了,我來看看你。

    這麼想好時,我抬頭一看門牌號,自己已經到了。

    猶豫片刻後,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按動了門鈴。

    現在想起來,我當時按動門鈴本身就是一個過錯,而這個過錯對王靜雯而言,最直接的結果就是兩個人的過錯。

    鈴響三聲過後,便有人來開門了。

    而開門的那個人我卻是如此的熟悉,她居然是王靜雯!

    我和她兩個人同時愣在了那兒,彼此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突然,王靜雯回過神來興奮得大聲驚叫道:

    「王昊!真的是你嗎?我沒有做夢吧,快告訴我我沒有做夢吧!」

    我感到不可思議,我明明是來看望我爸的,而現在出現在我面前的卻是我這兩年來一直懷念的王靜雯!我吞吞吐吐地說:「沒,沒做夢吧應該。」

    王靜雯緋紅著臉說:「我做夢也沒敢想你會來這兒找我,真的,我沒敢想你怎麼就,就突然來了。」

    我說:「聽說他病了,我來,來看看。」

    王靜雯把一片茫然的我拉進了屋,然後衝著裡屋喊道:

    「爸,我同學來看你了。」

    我頓時猜到這是怎麼一回事,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我感到自己的腳越來越輕,越來越輕,最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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