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過去了,背面也搜完了,竟然一無所獲!
而那個豎切面站在上面就能一目瞭然,根本藏不住人。
費玉強把縣局的領導找來,大家臨時研究了一下,縣局的領導堅持說不可能沒有人,因為他絕對逃不出去。費玉強又讓縣局的同志領著,前後看了看這坐山的地型地勢,最後同意他們的說法,說這裡確實是無路可逃。
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搜捕工作出現了漏洞!
華山說,把搜山人員左右對調,重新搜捕。
第二次搜捕又進行了一大半,就剩正面的一個小山坡了,而這個小山坡又是最不容易藏住人的地方,也是搜捕剛開始就經過的地方。
看來還是讓他逃了,華山心中沮喪地想。
可是就在搜捕即將結束的最後一刻,情況出現了。
在距正面山坡大約五、六十米處,突然傳來警犬的吠聲,隨之從平展的地上突然竄出來一個人,身上全是雜草和樹葉,他站起來後並沒有跑,就那樣站著不動,等緩過神來的民警上去把他摁住,摘掉他滿身的樹葉和雜草,才看清這個人正是鄭天水!
原來他用樹葉雜草把自己埋在一個土坑裡,第一次搜捕的時候他正處於兩個民警中間的空檔處,而那時警犬還未到,讓他僥倖躲了過去。
落網後的鄭天水痛快地承認是自己綁架並殺死了王壽庭,可他交待的作案過程讓所有參加審訊的民警唏噓感慨,就連華山這樣的老刑警都歎為觀止!
鄭天水被王壽庭掃地出門後,他把這一切都遷怒於柴五都身上。柴五都是王壽庭從銀行高薪挖來的人,他專門負責聯繫貸款,從他到平安公司後,經他運作先後為平安公司貸款兩億多,被王壽庭奉為公司發展不可多得的能人。柴五都一直想當這個副總經理,王壽庭為了拉住他,這才讓他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鄭天水一怒之下,找來自己的一個小兄弟,他也是和自己一起被王壽庭辭退的,叫李大志。兩個人商量好了,一天晚上,他們把柴五都堵在一個居民區附近,把他的兩個腳筋全都給挑了。
當時他們為什麼沒有報案?華山問道。
鄭天水回答說,他們有把柄掌握在我手裡,當時我就和柴五都說,我不會要你的賤命,我要讓你活受罪,讓你像一條狗一樣活著!你要是敢報案,我就把你們詐騙銀行貸款的事全兜出來,咱們魚死網破,誰也別想好!
詐騙銀行貸款是怎麼回事?華山問。
這是柴五都一手策劃的,他們為了套取銀行貸款,採取註冊空殼公司的方式,由柴五都出面到銀行套取貸款,他們先後註冊了好幾個空殼公司,共詐騙銀行貸款四個多億!這個內情有些我是知道的,所以我吃定他們不敢報案,那樣即使我進去了,可是他們的麻煩要比我大得多。
柴五都在哪個醫院看的傷?
這我不知道,當時他流血很多,我怕他死了,把他拉出了那個少有人去的小巷,扔到了公路旁。我說有沒有人救你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然後我們就走了。
這一情況與調查得來的結果是一致的,看來他沒有說謊。
後來鄭天水魚莊沒開成,打工多次被炒,屢次失敗的經歷讓他對自己的未來徹底絕望了!
他想,現在自己連飯都快要吃不上了,而王壽庭還在用他們一起掙來的錢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他要向王壽庭討還公道!
於是他又找來李大志,兩個人偷偷地來到前江市,一連幾天跟蹤王壽庭,終於讓他們找到了機會。那天他們看著兩個人把王壽庭送到家就走了,他們就來到王壽庭家門前,按照事先計劃好的方法,先把他家門口的電閘拉了下來,然後躲在一邊等王壽庭出來。王壽庭看看別人家都有電,就自己家沒電了,也沒多想就出來看電表盒是不是出問題了。他剛一開門,兩個人就把他推回了屋裡,然後他們把王壽庭捆了起來,拿上從屋裡搜出的三萬多元現金,用他們偷來的一輛舊出租車把王壽庭拉到一個租來的樓房裡。
一進屋,王壽庭就撲通一聲跪在了鄭天水面前!連聲叫,兄弟,你就饒了大哥吧,是大哥我一時糊塗才做下了對不起你的事啊!
鄭天水伸手把他扶起來,說,大哥你快起來,咱們哥倆可是有日子沒嘮喀了,這回咱倆好好嘮嘮!
王壽庭哭著說,兄弟啊!大哥這手都勒紫了,你把大哥的綁繩鬆開,大哥絕不反抗!
鄭天水笑著說,大哥啊,你的話兄弟我是再也不敢信了!
王壽庭說,兄弟你把我放了,我的全部家產我都不要了,全都給你,本來也都是你的,現在我統統還給你!
鄭天水看著他,半天才說,大哥,你又錯了!我鄭天水白跟了你三十多年,你太不瞭解我鄭天水了!我鄭天水是那樣的人嗎?我什麼時候不是有好吃的,先給你,你吃完了,我再吃;你要是吃沒有了,我就不吃了。多少年了,我哪天不是這樣對你的,大哥?
王壽庭就嗚嗚地哭了,把頭往牆上撞,說,是啊,兄弟,都是大哥我的不是,大哥一時糊塗,你就饒了大哥吧!
鄭天水也哭了,他說,大哥,我叫了你三十年的大哥!我家中沒有大哥,三十年裡,我一直把你當我親大哥啊!我掙的錢你管,你所有的事都由我來管。你說這麼多年來,哪件事兒我不是先想到你?我自己什麼委屈我都可以受,可是我不能讓你受一點罪!你還記得嗎?那年我們去東北進大米,整整一大掛車的東北大米,拉回來我們就能掙兩萬多塊。東北扒車賊很多,我們倆說好輪流上車廂裡去看著,可是我為了不讓你挨凍,我一個人在車廂上整整坐了一宿,讓你坐駕駛室裡。後來到地方了,我的臉和手都凍壞了,腳都凍得不能動了,你把我背到了醫院,大夫說手指可能保不住了,你抱著我就哭,捶胸頓足地哭啊!邊哭邊說,兄弟你怎麼這麼傻啊?為什麼不叫我換你啊!說到這兒,鄭天水已經哭得滿臉淚水,說不出話來了。他把缺兩個手指的手舉起來說,大哥,你看我的手,我這都是為了你啊!
王壽庭跪著爬到鄭天水腳下,把頭在地上磕得咚呼直響,哭嚎著說,兄弟啊,你快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大哥記得,大哥怎麼會不記得啊!
鄭天水接著說,那個時候我們窮啊,可是那個時候我們多好啊!我們比親兄弟都親,我們誰也離不開誰,天天睡一張床,吃一鍋飯,天天想方設法地掙錢,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出人頭地,能夠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王壽庭鼻涕眼淚流了一臉,可是他的手被綁著,沒辦法用手擦,鄭天水拿起毛巾,給他擦去了臉上的淚水,然後用手捧著他的臉,臉對臉地說,大哥,那個時候我就想,這一輩子我們兄弟都不會分開的,我們要一生一世生活在一起,將來讓我們的孩子也結成世交,讓他們也像我們一樣相處。這就是我鄭天水敢對天發誓的真實想法!
王壽庭把額頭磕在鄭天水的鞋面上,眼淚鼻涕都蹭到他的鞋上了,邊磕邊說,兄弟你別說了,大哥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以後的兩天時間裡,鄭天水和王壽庭是在一個屋裡度過的,李大志一個人在外屋住,只負責給他們做飯送水。
兩天時間裡,兩個人什麼也沒幹,就是談話,累了就睡,醒了再談。
鄭天水一手也沒打王壽庭,一直叫他大哥,說到激動處,二人幾次痛哭失聲。
最後王壽庭疲憊地躺在地板上,說,兄弟,你怎麼才能放了大哥?你要多少錢?只要你說個數,我馬上讓他們送來!
鄭天水笑著說,大哥,你不要動任何的歪心眼,兄弟我不傻,你想把警察引來,我不會留給你任何機會的!
王壽庭說,兄弟,我要是現在還想讓警察抓你,那我還是人嗎?
鄭天水笑了,說,大哥,你對我做的那些事兒,哪件事是人能做出來的!你要不是把我逼得沒有活路了,我鄭天水怎麼能下得了這個手?
王壽庭把頭在地上磕啊,直到磕出了血,額頭上鮮血淋漓。
鄭天水就抱著他哭,哭得特別傷心。
第三天中午,鄭天水和王壽庭在一起吃了最後一頓飯,他給王壽庭敬了一碗酒,然後他扯下電話線,套在王壽庭的脖子上,說,大哥,事已至此,警察一定已經在找我們,現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死,這一切是你逼我做的,你就怪不得我了!任憑王壽庭百般求饒,他絲毫不為之所動,只說了一句,大哥,你一路走好吧!雙手慢慢用力,王壽庭掙扎了幾下,漸漸沒有了呼吸。
他們把王壽庭的屍體肢解開,裝到兩個大編織袋裡,準備等深夜運出去。可是還沒等出門,就發現滿大街上到處都是警察,二人情知不好,立即分頭逃跑。鄭天水無處可去,又不敢上旅店,最後只好躲到了山上。